葡萄花忍不住说:
“我也去跳一把。”
她的身影加入跳竹管舞的队伍中,我身边的女伴走空了。我悲哀地发现,我和桑勇士之间的恋爱其实对她们来说无关紧要,只是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我自杀对她们的生活毫无影响,在我坟头烧几片纸钱,为我的悲剧落两滴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们只是观众,有热闹看才幸福。
我去死给她们看?犯不着嘛。
我想起女子修仙学校那个地方,关进去的都是不良少女,没一个都是好惹的茬,有的是吸食五石散成瘾,有的是失恋导致精神错乱,被家人强制送进去的,一天到晚嘴里念念叨叨,找刀片要割脉。有的是盗窃胭脂屡教不改,有的是青楼女子不想被龟公管教蹂躏,罗切了龟公,让他像个太监。有的是用开水浇情敌的脸让她毁容的,所以我在学校没交到几个同窗好友。
只有一个叫木棉花的还算谈得来,她是土行孙部将的女儿,算是我的死党了,睡我下铺,在宿舍熄灯之后还会和我聊天,说起罗刹部落吃人肉时,要一手刀一手叉,系好餐巾,唐僧肉要五分熟或者七分熟,不顾唐僧的惨叫,在他身上挖下一块带血的肉来,卷上生菜,把烤馒头切成片,涂上冷猪油,吃得津津有味。
后来木棉花先毕业,去了土行孙的土部部队饲养军用青鸟,这些青鸟肚子上绑有铠甲,以防被造反的神仙或者魔界部队射死充饥。这些青鸟吃的是太上老君炼丹炉炼出来的五行豆,木棉花就管收发青鸟传递的情报,翻译一下,饲养一下青鸟,如果没有战争,就是个闲差使。
我写了封信托付给青鸟,让木棉花查找失踪将士花名册,希望能找到桑勇士的来历。如果没有仙籍,很难在仙界立足的,任何一位神仙都可以找机会欺负你,杀了你只赔一头驴。而无故杀死一位有仙籍的神仙,会被判处灭门。
梨花她们又表演了个反弹琵琶的节目,小雪匆匆跑过来说:
“我家桑哥哥问你他吹得好不好听,他把子非鱼从碗里吹跳出来了,问你教他点什么呢。”
我说:
“吹得不好听!我想听的还没吹呢,现在就开始讨赏了。你告诉他,教他读书识字,免得他做个睁眼瞎!你把那些黄羊送给他的是吗?”
小雪说:
“我妈妈送的,她听说我开独奏音乐会,又是在桑哥哥家开,很是高兴,不过她很忙的,只派了几个昆仑奴保护我,叮嘱我一定要和桑哥哥交朋友,让他护送我回家。”
我一呆,原来万花庄主已经派遣小雪来挖墙角了,她是这里的女王,说一不二,我爸爸是县官不如现管,手根本伸不到这个节度使头上。我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小雪又跑走了,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等她觉悟过来,桑勇士会抵挡得住她妈妈的威逼利诱?
我必须想办法把他带走,脱离万花庄主的魔爪,到了天宫,我就如同鱼入大海,可以尽情发挥。
就看这一年的。真是难,哪个女人不是那样,见你手里有个让人眼馋的东西,就千方百计来抢,抢不到就吐口水,骂你婊子,等着看你的笑话,见你落井了一定要投一块石头的,女人都差不多的。
院子里的男仙女仙跳累了,进入了中场休息,如厕的如厕,喝水的喝水,吃烤肉的吃烤肉。我提起洞箫,吹了一曲《卧龙吟》。
箫声飘摇,像是卧龙先生羽毛扇扇起的风,风中那个摇羽毛扇的青年胸怀宇宙大计,准备卖给识货的主人。他对纷争的中原大势了如指掌,对于各门各派的武功实力门清,河北的袁绍,淮南的袁术,许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阿瞒,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璋,江东的周瑜孙权,原来在徐州被灭的三姓家奴吕布,羌人王马超,一帮黄巾余党,尽在他手心。可是,他只是书生,空有治国之道,武功并不擅长,而治国理政在乱世只是屠龙之技,徒叹奈何。他在等。他等到灯花像他的心情一样枯焦。
他等来了先主,一个壮志未酬心怀不甘的有志中年,肯听他的三分隆中对,对他大加赞赏,行卧不离左右,如鱼得水。随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火烧新野,舌战群儒,智激周瑜,草船借箭,借东风,三气周瑜,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定军山下一战斩杀夏侯渊,确定三分基础。白帝城临危受命,辅佐不成器的阿斗,南渡泸水,深入不毛,七擒孟获,让蜀国有了个安定的大后方。随后又远征无道的魏国,六出祁山,浴血苦战,失街亭,危局中摆出空城计,吓退司马懿。对马谡不依不饶,只为维护军法的尊严,遮盖自己用人不当的羞耻。一生操劳,桑田没有多占一亩,每顿军粮只吃一升。无奈蜀国人材凋零,五虎将并不一存,只有廖化能当个先锋。先后上了两张表,絮絮叨叨,都是叮嘱阿斗别把治国不当回事,别跟在小人身后屁颠屁颠地跑。可怜这位伟大的木牛流马发明者,尚未申请专利就已经星陨五丈原。英雄的事业未竟,而魏国的疆土人口已经十倍于蜀国,再有苦胆大如山的姜维也难于撼动一统的结局。
只有这个阿斗,吃得肥头大耳,整天和黄皓叽叽歪歪,见到漂亮的女仙就目不转睛,找借口接入后宫,一呆一个月,唯恐别人老公头顶帽子不绿。前方紧急,束手无策,抬着棺材投降一个口吃的军事冒险家。最后还厚着脸皮说此间乐,不思蜀,留下千古笑谈。
一相无功,犹如李广难封,总让人意难平。柏森森的武侯祠外,多少骚人墨客留下题咏。只有那个被摔坏脑子的阿斗,不成器的阿斗,天天让我生气,天天让我哭,你笛子吹出花来,你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那个字都不懂得说,本姑娘卧龙当够了,迟早把你活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