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朗手持得自蛮子的那把开山斧一路披荆斩棘,在白骨中生生辟出一条羊肠小道。
“这斧子也不知什么做的,当真锋利!”
心中暗揣,又用力一挥,“轰”的一声,挡在身前的骨头垮塌,露出一大片空穴,眼前物事一览无余。
“嚯!真是个大家伙。”
杨布衣上前几步,手中火把高高举起,仰脖赞叹道。
“巨蜘蛛也没这么大个的。”
“谁说不是呢,想必是那远古巨兽了!”
后面几人窃窃私语,眼前这副骨架和虫漠中常见的巨蜘蛛有些相似,却大的不像话。众人老远瞧见都有些好奇,这才过来看个明白。
官朗领的几人都很年轻,实力自然最弱,虽然带了杨布衣,但官朗很快发现他那个【觅金瞳】也是个鸡肋货。这瞳术虽好,但对神识依赖极大,这重土下面偏生对神识压制,以至于他根本发挥不出来【觅金瞳】应有的效果。
加之这几人的寻宝运气好像都差强人意,在这坑道中乱刨,除了凿出几块兽晶,捡到几件残片外,几乎一无所获。
“这么大的怪兽,当初杀死的修士定然不少,大家快四下找找,兴许会有收获。”
官朗这个推断倒也合理,就在他以为有些转机之时,一股极危险的感觉陡然而生。
“小心!”
也不知谁大喊一声,一把飞剑已经朝着官朗侧后方斜斜劈下!一条巨柱般的蜘蛛腿骨后一人随着飞剑一同闪出。
这一下避无可避,对方出剑的角度速度都拿捏的极为到位,官朗本能地挥舞手中斧子格挡。
“铛”的一声,飞剑被磕开,那人连人带剑被震得连连后退。
不过他反应也极快,倒退途中就手抓住一人,飞剑在其脖子上绕了半圈,身子被他揽着倒退,脑袋却向着相反方向滚落。身形甫一稳住,那人抓起尸体上的储物袋,返身便跑,待官朗等人反应过来,早一溜烟不见了。
“我草!刘敢,你这是要老子的命啊!”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前后不过数息,官朗还是看清楚偷袭自己的竟然是那刘敢。惊鸿稍定,咧着大嘴冲猴子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原来方才替他挡剑的却是猴子,若非蓝汉及时出手,他那条臂膀连同半截身子怕是已被切断。
“唉,咱俩算是扯平了。”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听得几声惨叫,杨布衣几人齐齐扑到那人尸体上,放声悲哭。
死者修为和官朗一样,也是炼气四层,却未能挡住刘敢一招。
“刘敢何时这般强了?”
官朗忙凑过去安慰众人,跟着流了几滴眼泪,心里却想的是这个。
“那人不是刘家修士吗,怎会暗算我等?我们定要替李兄报仇!”
“对!替李兄弟报仇!”
杨布衣一干儒修的牙齿都要咬碎,他们儒修本就抱团,又是一道来的老乡,自然同气连枝,不过倒没人去追赶,只是齐齐看向官朗,巴望着他主持局面。
“各位道友听我一言,那厮像是冲我来的,可我与涂山刘家并无仇怨啊……”
官朗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刘敢杀自己的理由,只好说先回据点与两位筑基前辈回合再说,毕竟他们几个低阶炼气去找刘家算账就是送菜,还不够人家看的。几人心中怨恨,但也晓得轻重,只得按官朗吩咐,去那蜘蛛骨架上取了几块大骨过来,用飞剑削出一副棺材,将尸体装了,打算带回丽泽安葬。
“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老江,干什么一惊一乍的,还嫌这里不够乱嘛!”
见那惊呼的江姓修士无事,几人嘟囔着朝那边凑去。那副大骨架的身子下面的重土被刨开些,露出些蛋壳状的东西,几人手脚并用,挖出好大一个坑,里面净是些破碎蛋壳,一个个足有南瓜那么大!
“瞧瞧,这个好像没破!”
顺那人所指看去,果然见到一个囫囵蛋,外壳也像那些碎壳一般石化的厉害。
“这莫不是那大蜘蛛下的蛋?只是在重土里埋那么久,也不知还能不能孵化?”
杨布衣将蛋抱了起来,用袍子将外壳的土擦掉,有人早将火把凑近,迎着光看,似乎全无生机。
“怕是早变成皮蛋了。”
官朗心里略觉可惜,不过这种怪蛋拿到外边坊市,兴许能找到下家,若碰上惯爱猎奇的好主顾,保不齐能换一笔灵石。他常于坊市行走,又在黑市练过阵子摊,眼力还是不差的,正欲让杨布衣将蛋收起,不料却又起变故。
“我草,蛋会发光!”
虽说那光不很强,还比不上灯笼的亮度,但在地下暗穴尤其明显。众人觉得稀奇,纷纷围拢过来观瞧。
“啪!咔咔!”
几声怪响,异变又生。蛋壳四分五裂开来,露出里面的物事,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怎……怎会有活物?”
其实没瞧太清楚,隐约见到一窝绿油油的虫子,个个拇指粗细,光滑溜溜的身子上却生着一对翅膀。虫子见到生人,像是见到大餐般朝着各人面门、手臂飞扑过来,这距离太近,实在避无可避,官朗挥手挡住面部,只觉胳膊手背处麻痒几下,却不怎么疼痛,手臂再拿开时,所有人面面相觑,那些虫子竟一只不见!
“要死,这回要死!”
有人抱着肚子滚倒,哭喊不休,只有杨布衣稍镇定些,却也面色苍白,豆大汗珠滴滴落下。官朗苦笑不得,喝道:
“守住灵台,调息运气,我教你们个法子……”
他可不是第一次被异虫入体,暗自运气,感应到几只虫子在自家经脉中乱窜,赶紧叫众人稳住心神,莫要自乱阵脚,又将猴子放了出来,替众人护法。带头坐下,闭目打坐,想试试能不能将那些虫子逼出体外。儒修们见他如此,心中稍定,有样学样地坐了下来。
……
刘家应龙、应熊二人各带着自家道侣在一处寻宝,他几人年岁相近,脾气相投,两家人平素要好,自然走到一起。
见远离人群,一女啐道: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给自家男人一点脸面不留。若是按你儒家七出,都够休了她的!”
“哪个敢休她?人家可有娘家的势可依仗,哪像你我姐妹这般孤苦无依。”
另一女说着就自伤自怜起来,两人方才就憋着,好容易逮到机会立刻八卦。女人八卦起来可就没完,不过背后议论自家筑基师叔的家事可是不妥。
“咳!咳!这满地宝贝也堵不住你们的嘴?”
刘应龙干咳两声,将媳妇们打断,不过话稍重了点儿,腰间已被一只素手狠狠拧了一圈,只得咧着大嘴忍了,再不敢管教。话说这南疆修士惧内,倒也不是左家专利,管你是儒是道,南方女孩儿就是这么霸道,实在是僧多粥少才一个个的恃靓行凶。
刘应熊知道师兄着了家法,朝自家女人怯怯看了一眼,掩嘴偷笑。
“我家娘子娇弱,斗法本事虽不中,气性却最好。只要床笫之间侍弄的到位,啧啧,那真是没的说,我说一,她不敢说二,哼哼!”
“哼哼……嗬嗬……”
正想到妙处,一柄飞剑从后脑直贯而入,竟从口中钻出。
“啊~夫君!你这只母蝎子,我跟你拼了!”
一声尖叫,应熊媳妇挥着飞剑朝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胡乱劈砍,却被一掌震飞,正好钉在一根骨刺上,幸好没伤及要害,只是身子被挂住,一时挣不脱,破口叫骂不已,眼泪却不争气的汩汩流下。
“母蝎子,你待如何?”
刘应龙反应也快,与自家女人速速后退,将将稳住便厉声喝问,却是有些色厉内荏。他虽炼气后期修为,但之前得知那母蝎子已经筑基,刘家人心里都已经暗暗防备。夫妇两人挡住被挂的女子,摆出防御姿态。
“打怕是打不过,好歹护住娘子周全,等待支援罢!”
心中计较,刘应龙将【锁命牌】暗暗扣在手心,注入法力激活。他家这【锁命牌】是子母连环,封印修士精血、神识,子母牌只要间距不远,便可相互感应,一块母牌可连若干子牌,比起千机玉符之类的传音符,别有一番妙处。
晚娘并不答话,刀锋般有若实质的冰冷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从容上前将刘应熊尸身上的储物袋捡起,也不知用了什么身法,几段闪现,消失在坑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