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内,柳棹正坐在一间客房中。
忽听门口脚步声响,店小二到门口叫道:“柳爷,有两位朋友找你。”
柳棹此番随武庆与晁昊来到皇城,人生地不熟,与青琉、叶云依三人入住客栈,认识的人没几个,听店小二说有“两位朋友”来访,只道是武庆与晁昊,说道:“请他们进来!”
门口人影闪处,快步进来两人。柳棹一看,见这两人并不是武庆与晁昊,而是两个身穿简陋布衣的陌生青年,左边那人相貌俊雅,右边那人五官粗糙一些,但却不失英武之气。
柳棹问道:“两位是……?”
那俊雅青年道:“先生可是姓柳?人称柳神捕?”
柳棹微微点头:“正是,我姓柳,忝为青台府总捕头之职。不过`神捕’两字可不敢当,那是江湖朋友给柳某脸上贴金而已。”
俊雅青年颔首道:“柳先生,幸会!幸会!”
柳棹见这青年虽然穿着简朴,但气度不凡,便问:“我与两位素不相识,不知两位找柳某何事?”
那英武青年指着俊雅青年低声道:“柳先生,这位是二王子殿下。在下英子豪,在皇宫中任侍卫长之职。”
柳棹没想到这陋服青年竟是二王子苍木祺,忙躬身施礼道:“原来是二殿下光降,小吏目不识珠,礼数不周,惶恐之至。”
苍木祺伸手挽住柳棹的手臂,道:“柳先生不必多礼!我素闻柳先生之名,仰慕得很,所以抽空前来拜会,打扰勿怪。”柳棹道:“二殿下如此说,那可折煞小吏了。”
英子豪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小盒子,递给柳棹,说道:“这是二殿下送给柳先生的礼物,柳先生请收下吧!”苍木祺在一旁含笑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请柳先生笑纳!”
柳棹打开小盒子一看,只见盒子内放着一串青珠和一千两金票,青珠虽比不上紫灵珠,但也是十分珍贵的宝物,加上一千两金票,这份礼物可说是价值连城,他一时哪里敢收?忙推辞道:“无功不受禄,如此厚礼,柳某万万不敢收受!”
苍木祺道:“柳先生破案如神,震慑屑小,使民得以安,国得以久,怎说无功?况且,我是敬仰柳先生人品,才抽空来拜会柳先生,并奉以见面礼,柳先生若不收,难道是瞧不起你自己的人品?或者是瞧不起本王子?”
此时青琉便坐在隔壁房中,于柳棹房中的情状已觉知得一清二楚,嘴角不自禁露出一丝笑容,心想:“这二王子微服出宫找到这里,又送礼又拜会的,是想拉拢柳叔叔啊!三大名捕中,武庆已投靠大王子,晁昊也跟武庆在一起,二王子来拉拢柳叔叔也合情理。”
柳棹听二王子已把话说到这份上,看来不收下礼物是不行了,否则可能要得罪二王子,当下把那小盒子纳入怀中,心下寻思:“二王子微服出宫馈赠厚礼,不仅仅是结纳于我,并且是有求于我吧。”开口道:“二殿下此番可是为伊国师的案子而来?”英子豪听两人说起正题,转身走到门口把守。
苍木祺微微点头:“不错,伊国师为人清正慈善,决不是奸恶狠毒的长春谷灭门案杀人凶手,伊国师一定是被陷害的!”
柳棹道:“我也知道伊国师不是真凶,可是……”
苍木祺脸显一丝喜容,插话道:“柳先生也知道伊国师不是凶手?”
柳棹点头道:“其一,伊国师如果是凶手,怎么会穿着陛下御赐的锦袍去杀人?他既然能轻易灭长春谷满门,又怎会掉了衣扣留下痕迹?其二,如果凶手杀赵默生只是为了灭口,用平常刀剑即可,何必费事去铸一把双尖剑?凶手用双尖剑杀死赵默生不仅是灭口,更是为了构陷;其三,那颗金丝环形扣……”柳棹本想说那颗金丝环形扣是武庆在长春谷时故意丢在地上的,但想到这事只是青琉所言,并非自己亲见,便住口不言。
苍木祺道:“那颗金丝环形扣是他们构陷伊国师的关键,父皇赐给伊国师的那件金鳞袍为何会少了一只衣扣,却让人想不明白。”
“显然连国师自己都不知那件御赐袍子少了一只衣扣,否则那天他就不会当众取出袍子给大家看了。”柳棹点头道,“必定是对方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国师府将玉蟒金鳞袍上一颗衣扣盗了去,然后丢弃在长春谷,如此嫁祸于伊国师。”
苍木祺道:“一定是这样的!柳先生,那我们应该如何做?我们绝不能让奸徒阴谋得逞,让国师白白蒙冤!”柳棹道:“要救伊国师,除了抓住盗衣扣者外,还有一个法子。”苍木祺问:“什么法子?”柳棹道:“让陛下降诏明示,说陛下赐与国师的玉蟒金鳞袍本来就少一只扣子,这样那颗被丢失的衣扣就不会成为定罪证据了。”
苍木祺摇头道:“这点我已请求过父皇,可是父皇一口拒绝了。”
柳棹道:“那就唯有抓住盗窃衣扣之人了……二殿下可还记得发生在三年前的龙凤天王冠失窃案么?龙凤天王冠放在皇宫密地,有重重门锁,但作案者却能打开多个密锁将龙凤天王冠盗了去,可见作案者精于潜踪术和开锁之技,这种大盗世不多见,柳某怀疑龙凤天王冠被盗案与国师府衣扣失窃案是同一人所为!”
二王子怔了怔,说道:“那么……还请柳先生费力查找真凶。”
“青神医灭门案发生在青台府,柳某身为青台府总捕头之职,自当尽力缉凶!”柳棹毅然说道。
两人又谈了一会,二王子便告别而去。
半日之后,皇宫大王子殿内。大王子苍木祯正聆听心腹卫士的密报。
“苍木祺微服出宫,去了悦来客栈?”大王子苍木祯剑眉一扬,说道:“他去悦来客栈干什么?”
那心腹卫士道:“据查,排名博罗名捕榜前三的柳棹便住在悦来客栈。”
苍木祯沉吟道:“原来老二是去见柳棹……这个柳棹……他能翻案不成?……快去叫叶先生与武庆来!”那心腹卫士应诺而去。
过不多久,叶先生与武庆来到大王子宫殿的一间密室内。
叶先生五十多岁,长得矮矮胖胖。他名为大王子的老师,其实是大王子的心腹谋士。
苍木祯请叶先生与武庆坐下,开口道:“刚接密报,说二殿下微服出宫去悦来客栈拜会柳棹,两位对此有何看法?”
武庆道:“此次来皇都,柳棹与我若即若离,也不知他打什么主意,此人不可不防。”
叶先生颔首道:“倘若柳棹否决武捕头的证词,说那颗金丝环形扣并非在长春谷拾获,那么陛下或会以证据不足为由裁定伊佐明无罪……咱们这次如果扳不倒伊佐明,那以后就难有机会了。”
武庆道:“不错,去年伊佐明刚好告假还乡,我们才有机会加以布置,让伊佐明有口难辩,陛下也无话可说。如果这次扳不倒伊佐明,让他缓过气来,他必会大力报复,那将对大殿下不利。”
苍木祯微微仰头,双目射出一丝阴冷之色,徐徐道:“我昨日去面见父皇,请求父皇依律处决伊佐明,父皇竟满脸不悦,今日又下旨要将伊佐明调入皇宫大牢,看来父皇对伊佐明一事仍有疑虑,对他尚有翼护之意。要不……趁伊佐明如今在咱们手里,咱们即刻把他除去!”
叶先生忙道:“不可!其一,我们若未得陛下允许现在就杀了伊佐明,必会使陛下反感,引起陛下对大殿下的怀疑,这对大殿下将来争储君不利;其二,目下公孙法郎尚未归心于大殿下,若在刑部大牢将伊佐明刺杀,此举会惹怒公孙法郎。”苍木祯道:“依先主之见当如何是好?”
叶先生道:“咱们便依陛下之旨将伊佐明押入皇宫大牢,能将伊佐明依律处决最好,若不能,我们再派人潜入皇宫大牢将伊佐明杀死,伪作病死之状,如此才不会引起陛下的怀疑。”
苍木祯沉吟道:“好!就依先生之言而行……武捕头,晁昊那儿可妥当否?”武庆道:“无防,晁昊识趣得很,他也看不出丝毫破绽,我对他说大殿下对他很是尝识,大殿下亲自督办此案,他便十分妥协了。”
苍木祯道:“如此……便只剩下柳棹这一变数了……这样罢,武捕头,你传讯杜鹃花,备一份厚礼让杜鹃花给柳棹送去,倘若柳棹不知趣,那便……”苍木祯说到这右手一挥,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武庆会意,点头道:“不错,如果柳棹拒绝大殿下的好意,不愿为大殿下效力,成为大殿下的绊脚石,那咱们须把这块绊脚石踢开!”
悦来客栈。柳棹正在房内,忽见一名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走进房来,说道:“你可是青台府总捕头柳棹?”
“正是,请问大婶找柳某何事?”柳棹有些奇怪,自己可不认识这位老妇人啊!
“有人送一份礼物给你。”老妇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大叠金票,轻轻放在桌上,“这是金票五万两,你收好吧!”
柳棹微觉诧异,上午刚收下二王子送的礼物,现在又有人送礼来了,难道自己今天撞财星了?五万两金票,那可是能买下一座城啊!
但柳棹面对桌上五万两金票,非但没有欢喜之意,反而有不安之感,忙道:“大婶,请问送礼之人是谁?”
那老妇声音略低,徐徐吐出三字:“大殿下!”
柳棹心中一凛,暗暗叹息:“没想我因长春谷案来皇都一趟,却已卷入大王子与二王子之间的争斗中!”当下说道:“大殿下送礼何意?”
那老妇一字一字道:“归心大殿下,为大殿下效劳!”
柳棹沉默一会,徐徐开口:“君子有所而为有所不为,柳某一向帮理不帮亲,扶正不扶邪,永立于仁义正善之侧。这五万两金票请你带回,柳某万不敢受!”
那老妇眼中掠过一丝寒气,沉声道:“你当真不收?”
柳棹毅然道:“当真不收!”
“不收便死!”那老妇尚未说完四字,右手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疾如电闪向柳棹心窝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