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月白色宽大衣服,略显破旧。凌苍缩在宽大的衣服里面瑟瑟发抖。怀里抱着那把断剑,坐在宾馆上,斜瞅着推门而进的玹珏。
“恢复的很快,不错。”
玹珏只怔了一下,就冷静了。以凌苍的不凡,能比他预料的苏醒的更快也是自然的。
凌苍牙齿打战,一张嘴都冒着寒气。昏迷期间全身的灵力自然而然的护住心脉,反而是皮肤表面冻伤的最为厉害。
“虽然不。。。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要。。。要谢。。。谢你。”
凌苍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地方看似危险,却是助他恢复绝佳的地方。要不然,就以自己深陷幻境心神失守的情况下,哪怕九儿和花生保住了他的命,也不能保证他真的可以毫发无损的醒过来。
玹珏大步走到凌苍面前,轻巧的抱起他,“谢倒是不必,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
“但凡我能接受的,我都可以帮你做。”
凌苍不冷不淡的回答令玹珏失声笑出声来。
真是个狡猾的小家伙,他能接受的,不还是看他心情吗?一点亏也不肯吃,什么脾气啊都是。
玹珏将凌苍放到九儿面前。九儿立刻化为原形张开翅膀笼住凌苍。
青鸾鸟是世间祥瑞,对抗这极阴之气最好不过。玹珏细细打量着凌苍,面前这个颇有些文弱公子气的少年,俊秀清逸的面孔上毫无表情,但是就是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
不久,凌苍活动着身体,从九儿的翅膀下走出来。丝毫看不出先前受过重伤。
玹珏细看着凌苍,沉思了一下,说道:“凌苍,你身后那把剑,我也不知道它的来历,但牵扯极深,虽然现在残破不堪,仍旧十分危险,你若愿意与它解开联系,我可让你从先前那十把剑里选一把。”
已经与这把剑有了联系的凌苍,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除了死亡无法解开。
凌苍点点头表示听懂了,然后拔出那把断剑,割破手指,献血顺着剑身流淌,迅速消失。吸收了鲜血的断剑肉眼可见的光亮起来。凌苍只觉得有了这血契,之前隐隐约约的联系忽然就强了不少。
玹珏只觉得脸皮抽着疼,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凌苍会这么做,一言不发的就签了血契。自己还无法阻拦。
“你这样做,可想过后果,毕竟这把断剑可是想夺舍的,未来引起的动荡,你如何承担那样的危险?只是因为一时的不快,我可以给你足够的补偿,何必选择这样两败俱伤的做法。”
“既来之则安之,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何况。。。。。。”
何况,这断剑和自己如此有缘,什么心里不痛快,他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做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签血契也只是觉得,莫名的喜欢这把剑。凌苍低头抚摸着断剑,低低一笑。
“从此刻起,你就叫有水吧,谁让我是在水底发现你的呢。有水,有水。。。。。。”
凌苍可不管玹珏是怎么样想的,总之一切已经成了定局,后面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吧。
“砰!”
玹珏还想说什么,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撞开。滔天的剑气直指凌苍的面门。
“不可!”
玹珏反手扔出一把巨大的黑剑,厚重的剑身带着浑厚的灵力,形成一堵厚重的墙,狠狠的与那剑气撞击在一起。众然凌苍已经做了准备,还是被那股强大的余波冲击到。
“噗。”
凌苍被狠狠的冲飞到墙上,一口鲜血喷出来。
“呸。”
凌苍吐掉嘴里的血沫子,用袖子蹭了蹭嘴角,忍不住眉头紧蹙。已经被玹珏挡住了大部分都力量,仅剩的余威也能把自己伤成这样,这剑气,意外的强大呢。
那强大的剑气迅速消失,玹珏也是快速收回黑剑。右手紧握着黑剑,戒备的看着门口。
“何必紧张呢。第一次没有成功,我们也不会再有第二次,偷袭这种东西,一次就行了。”
十道流光迅速围住玹珏,光晕散开,就是那十把剑,就是不知道哪一把说的话。
门口出现十把剑,凌苍认得,那是照成现在自己这个样子的十把剑。设置了什么该死的抗压试炼。一群无聊至极的剑。
“剑也能说话了,了不起。”
凌苍内心腹诽,面上却不显。
“你们不该过来的,明明这件事情我可以处理好。何必多生事端?”
“处理好?让那位大人跟这个毛头小子签了血契就是你说的处理好?本来能杀了他一了百了,你倒是还挡住了。你啊你,我是不是应该夸夸你像个菩萨一样慈悲为怀?”
当头的红色细剑戳了戳玹珏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玹珏也很无奈啊,怎么可能真的照着它们的话做。但是又不能说出原因。他也知道杀了凌苍是最妥的办法,但是其中牵扯,这些被唤醒不久的剑又能懂多少呢。
玹珏没得办法,老老实实任它们训斥。
“行了,我还没死呢,下次偷袭能不能讲究点,起码等没人再来啊。”
凌苍大吼一身,解了全身的郁气,看着被镇住的一堆破剑和玹珏,心里才堪堪好受些。总不能白白被打,何况从一开始就想要自己的命。
“你们啊……啧啧……”
凌苍用有水抵着地面,脚步虚浮的走向玹珏,花生在凌苍脚边亦步亦趋的跟着。
凌苍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有水剑每一次撞击地面的声音都显得的格外刺耳,偏偏凌苍听着就是最悦耳动听的声音。
“大,大人啊……”
十把古剑气的剑身激鸣,缓缓幻化出十位人形。为首的老者气的说不出话,指着凌苍的手都是颤抖的。
如果气势可以杀人,凌苍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在被他们凌迟。本来可以心平气和的谈谈的,但是不由分说的就下死手要自己的命,那一切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下次想杀我,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不然今天有玹珏,明天还能出一个别的什么人。”
凌苍走到玹珏身边,往玹珏身上一靠。找到了支撑点的凌苍,身影瞬间就笔直了不少。
玹珏暗叹一声,小心用身体支撑着凌苍,他看得出凌苍现在是在逞能。刚刚那股剑气,就算自己挡住了大部分,余下的小波也足够他喝一壶了。凌苍现在应该是,筋脉尽断才对。
思至此,玹珏忽的抓住凌苍的手,如火一般的灵力在凌苍筋脉内游走,又回到玹珏身上。
没事!
除了筋脉有些破损,毫无大碍,只要多加修养,早晚能好。甚至,玹珏感觉到,凌苍久久未有变化的修为,都隐隐的有些松动了。
玹珏目光复杂的看着凌苍。真不愧是浮世绘莲啊。
凌苍挑眉,冲着玹珏微微一笑,张了张嘴。
筋脉没断很失望?我不是人啊,哪有这么脆弱。
玹珏读出来凌苍的唇形,眉眼见都是化不开的深重。
凌苍没有再看玹珏。他低头把玩着有水剑,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断剑,竟然藏的如此深。被这十把来历不凡的剑尽心保护的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我说,你们也不要这样看着我了,有时间骂我,倒不如想想把这剑的来历讲给我听。”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若不是玹珏一再提醒你是特殊的,我们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先不提别的,我就只告诉你,我跟它签了血契,命中注定我们就是有缘的,我还给它取了名字,就叫有水。”
凌苍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你少得意,血契只要是你死了,这契约也就不在了,你……”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
凌苍打断老者的话。
“你要知道,血契这种东西,极难达成。剑需有灵,人需有魂。两者混合,才勉强可成血契。同样的,我们还必须有着足够的契合度。血契也是有契合度的。我和有水剑,起码快到了人剑合一的程度。”
“你说,你说什么?”
还不及十把剑多说什么,玹珏就先激动的喊出声。
血契达到了人剑合一,这需要多大的缘分以及契合啊。就算是他,和他的龙阙剑,也只是心神合一的血契。这样的凌苍,这样的有水,若让他们成长起来,这片东武大陆,该是怎样的热闹啊。
玹珏忽然就开始期待起来。期待着靠着自己才能勉强站直的少年,怎样杀出一片华丽的乐章。
“血契吗……”
为首的红剑幻化成的老者,语气忽的就平静下来了。看不清楚的眼神,分明比之前多了一丝光亮。
“血契这种称呼,来自远古,而今,鲜有人知。除非是有着强大底蕴的传承,否则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再是不凡,也不可能凭空得知。告诉我,你从何得知。”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
凌苍当然知道这老者是在怀疑,但是只要开始怀疑,就代表着他有信了。何况他也没撒谎。
“血契这种东西,我是不知道的。但糊里糊涂的达成之后,很多东西就钻到了我脑子里,我在想,这是不是你们家大人给我的信息呢?”
凌苍手指轻弹着剑身。漫不经心的说着最令人心神触动的话。
他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他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不管是玹珏,还是面前这十把剑,语言的诱导点到为止,聪明人不需要过多的解释。解释的多了,反而容易使人平静。
凌苍要的可不是他们平静,他需要知道一些东西,一些真相,比如自己的身世。
想要知道这些东西,问是问不出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逼,逼着他们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出来。
只有人不再平静的时候,哪怕表面平静,心里却已翻出滔天巨浪算是,他们猜的越多,自己知道的才越多。
玹珏的内心并没有多大震撼,他只是格外的激动有人可以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这是他为之追求一生的东西。可有水剑,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有关于有水剑的一切。所以他不会吐出不该吐的东西,但他依旧觉得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匪夷所思。他的一切,都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空气突然冷静下来,凌苍不着急,他只是有些脱力,但这不妨碍他静静等着它们说出一些东西。
花生跟九儿警惕的护着凌苍。防御的姿态警戒度十足。
凌苍感觉得到十把剑的周身有着数道灵力环绕,不时的改变着游走的方向。凌苍知道它们在交流。终于交流些什么东西,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许久,为首的老者复杂的看着凌苍:“大人它,还有机会回来吗?”
“血契的力量,只要还有剑灵在,不管剑灵多么残破,我都可以以己身养它。”
“大人就算还在……也是极度虚弱。就算你愿意用血契的联系养着修补着大人,这对你也是一种负担,你甚至此生修为都无法再精进一步,你……”
“婆婆妈妈的有什么意思,先前还巴不得我死了才好,现在怎么又为我考虑了?”
凌苍握着有水剑划出一道弧度:“你可能不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是人,虽然我也很莫名其妙,但是玹珏应该没这么无聊拿这种事情来骗我。而且……”
有水剑绕了几圈忽的划破凌苍的手掌。
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在剑身上,迅速被有水剑吸收。仔细看,会发现剑身带着一丝丝的寒芒。
“你看,就连我的血,都带着丝丝寒冰,普通人看不出来,但你们肯定看的清清楚楚。”
凌苍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与众不同,他的血滴落在哪里,那一片地方都会覆盖上寒霜。他一直不敢告诉哥哥,就是害怕哥哥觉得他是个异类。有时候,他也很好奇自己是谁。是不是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
“小家伙,你的情况我从未见过,但如果你能唤醒大人,或许它会告诉你。”
老者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恭敬。事情的转折有些出乎玹珏的预料,不过这并不是坏事,只是他也没想到,就连这十把古剑,也不知道凌苍的来历。
有趣,越来越期待离开这水底的凌苍会搅出什么麻烦了。玹珏有些恶趣味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