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静悄悄的,稀疏的几户人家也是紧邻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像是早起的人家在做着早饭。凌苍忽然想起招摇山的炊烟,大清早的把他丢出来,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在吃饭了。
屋舍边是几颗高达的槐树,秋季到来,叶子也开始泛黄落下。整个村子静的令人发指。
凌苍走近一户人家,将身上的包袱微微打开了些,露出里面几件可怜的衣服。这是凌祝生怕凌苍被人劫持而准备的,让人都以为他是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普通人才好。虽然在凌苍看来这没有什么用。
“咚,咚咚。”
凌苍有规律的敲打着门,上了年头的木门嘎吱作响,感觉随时会倒下来,凌苍于是放轻了力度。
不多时,凌苍听到抬门栓的声音。“嘎吱”一声,一张略显疲惫的年轻女人的脸透过只打开一点的门缝看着凌苍,眼中带着丝丝戒备。
凌苍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一直在叫嚣着的肚皮说道:“阿姐不必害怕,我本是去城里寻亲的,不小心迷了路,已经,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饭了。不知道阿姐能不能给我点饭吃。”
凌苍将肚子里打的腹稿流利的说出来,然后顺势低下头去,好让对方认为他是不好意思。其实凌苍只是撑着一张笑脸很难受。
年轻女人听了凌苍解释,又听到凌苍的肚子确实在拼了命的叫,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然后将门打开。
“别见怪,我们这里人烟稀少,平时来往的人也少,故而我就格外警惕了些,可别见怪,快进来吧。”
“多谢阿姐。”
凌苍嘴上说的害羞,脚底却是老实的直接越过女子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里面,虽然简陋,该有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
凌苍看到桌子上摆上了吃食,毫不客气的坐下去,拿起筷子,然后低下头,踌躇着不动筷子。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正是在招摇山上练出来的,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在凌祝面前踌躇过就是了。
年轻女子只当凌苍是害羞,也没有多想,笑着又给凌苍添了一副碗筷。凌苍接过饭就是一顿狼吞虎咽,嘴里扒着饭,眼角却冷冷的看着女子手上的鲜红的印子,那是烫伤。
年轻女子只是看着凌苍吃,并没有坐下来。看到凌苍吃完,想要再给他添一碗饭。凌苍微微摇头。
“不必了阿姐,我已经吃饱了,多谢阿姐招待我,说起了家里只有阿姐一个人吗?”凌苍佯装无意间问道。
“啊,是啊。”女子收拾着碗筷,头也不抬的回答。
感受到一股凛冽的寒意,女子猛的回头,就看到凌苍站在身后,右手上满是点点幽蓝色的光芒,极致的寒意不住的外放,四周的桌椅墙面全部附上寒霜。
凌苍的眼睛满是冷意,黝黑的眸子此刻透着暗蓝色的点点星芒。
“真是个不会藏住尾巴的小妖怪,杀了人,倒是把自己一身的血腥味藏住啊。你那一股子不加掩饰的味道,真难闻。”
年轻女子咯咯怪笑起来,原本的五官扭曲着脱落,一层人皮滑落在地上,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你来的可真不巧,好好的吃完饭,走就走了,偏偏要赶上来送死,那我成全你好了。”
影子的声音飘忽不定,分不清男女。凌苍一挑眉,看样子还是个刚刚成型的影妖,连起码的分辨能力都没有。不过是区区凡境的影妖,对上天境大圆满的凌苍,也该想着跑了才对。
凌苍没兴趣跟它纠缠,本来就是进来找点吃的,反正吃的饭也不是它做的,就当是为报这一饭之恩了,杀了影妖,让他们入土为安好了。
影妖,攻击人的手法也跟它的名字一样飘忽诡异,身法快如幻影,一道道灰色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攻向凌苍。
凌苍只是站着,右手轻轻抬起,一道道巨大的冰刺拔地而起,房屋内除凌苍半米之内再无可立脚之地。
影妖的影子倒影在冰柱上,凌苍手指轻握,巨大的冰刺瞬间变成细细小小的冰刺针。
凌苍转身出去,一个不成气候的影妖,还不值得他去费多大心力。
只是,被人在背后盯着任谁也会不舒服。凌苍手指轻弹,一点寒芒直直的打向数米外的槐树上。
从凌苍踏进这里时,就感觉到了那槐树上有人,只不过还不至于威胁到他,也就没有过多关注。本以为他会很快离开,没想到从头到尾都在那趴着。
“喜欢趴着,就别下来了。”
“轰”
槐树在凌苍的攻击下轰然断裂,碎成了几段。而藏在树上的人也终于露出来身影。
是个长的还行的小子。凌苍第一眼就是这么想的。
槐树上的少年在凌苍攻向他的时候就跳出了三米开外,一脸恼怒的看着凌苍。
凌苍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并没有怎么他吧。
“你,你太过分了。”
“。。。。。。”
少年背着一把巨大的剑,一身青色华丽的衣衫,气势汹汹的向凌苍走过来。凌苍觉得起码看着他的装束,自己就输了。哥哥倒是给他弄点能湖人的东西啊。
凌苍也不说话,就是冷漠的看着他,倒是把青衫少年给吓的放慢了脚步。
“为什么要杀死那只影妖。”
凌苍有些好笑,感情就是为了这个?
“为何不杀?”
“它。。。。你可知影妖,是怎么形成的?影妖是人类的影子,唯有人死前带有极端的怨念,死后的鲜血流淌覆盖住影子,才有可能形成影妖。它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何况它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为何杀它?”
少年越说越是气愤。手指微颤,若不是忌惮凌苍的实力,早就动手擒住他了。
凌苍冷冷的看着少年,眉眼间全是寒霜似的冷漠。少年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面对的只是一座神像,无悲无喜的看着万事万物。
“我本来是等着他报完仇,带它回去超度,你这一来就给它打的灰飞烟灭,好狠毒的心思。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人这样教你的。”
少年越发的激动,竟也忘了对凌苍的恐惧,放开了说完,心头反而畅快了些。
凌苍依旧冷漠的看着他。点点寒芒浮现在青衫少年四周。
“超度?你说你要超度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呵,只不过是沾了点人的智慧,带上了丁点人的执念,就敢说它是复仇是无罪的?死者已逝,你可别再把杀人的大帽子套上去了。”
凌苍损起人来毫不留情,本不想理会他,可他不该提起自己的哥哥。他家哥哥是世间一顶一的好哥哥,怎么就没有教好他了。
“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大侠吗?悬壶济世拯救苍生?看着影妖杀了这几户人家,血腥味到现在都没有散开。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不加阻拦,又算什么?”
“那些人都该死,我。。。”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就觉得他们都该死?最东边那个房子,里面有一个小婴儿,他犯了什么事就该死?”
“我,我。。。。”
少年脸色憋的通红,嗫嗫嚅嚅的说不出来话。凌苍说的没错,他的确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只知道影妖的形成极为苛刻。所以下意识的认为影妖是带着死者生前的执念杀了所怨恨的人。
凌苍可不管少年心里如何纠结,他也不是什么说道理的好人。只不过是不爽少年提起自己的哥哥而已。
“任何事情都不要提前下定义,你没有见过,又怎么分辨得了真假。”
凌苍右手轻点,青衫少年四周的点点寒芒瞬间变成一座牢笼,牢牢的将他困在里面,却也不会伤到他。
“你说它本不想为难我,你觉得它是有理智有良心的?别来搞笑了。它连盛饭都不会,只不过是个模仿人类行为的影子而已。如果不是因为它吃饱了,你觉得它会放过我?可笑!”
凌苍说完,转身就走。九儿和花生已经等他许久了,本来就只是想吃个饭而已。哪有这么多事。
青衫少年被冰牢捆住,凛冽的寒气冻的他连剑也拔不出来,知道无法打破牢笼后,老老实实的坐下来打坐调息。只有保存好体力,他才有机会出去。不然这透骨的寒意也能将他冻僵。
“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死不了。”
过了不多会,凌苍的声音忽然传来。
少年寻找着声音,抬头就看到了天上巨大的青鸾鸟。凌苍的身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
然后就看到了青鸾一路向西飞走。
青衫少年沉默着,努力回想着师父告诉他的有关于东武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天骄。他出师门至今,遇到的也不少,可不管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东武大陆还有这么一个人人。看样子也不过是十四五岁,比他还小两岁的样子,一身修为却比他高了一大截。
这样的惊世之才,还有那坐骑青鸾,如果他没看错,凌苍怀里抱着的那只小豹子长着一只独角吧。还有偶尔甩出来的多条尾巴,那是异兽狰吧。赫赫有名的凶兽狰啊,竟然甘愿呆在一个人类身边。从古至今,他都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少年沉思良久,还是取出一根碧绿的口哨,用力一吹。不久,就见到三三两两的人影出现。
几名少男少女都穿着暗绿色的衣衫,袖口用金线绣着云纹。大开的袖口随着人的走动而带有一丝出尘的意味。
少年看着几个人,脚掌微微用力,暗红色的灵力瞬间击碎了冰牢。如果凌苍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看起来有些一根筋的少年,并不如他表现的那样是个地境大圆满,真正的实力,赫然达到了海境小成。
“大师兄,是谁将你困在这里的?”一名眉眼清秀的少女不解的问到。毕竟她家大师兄的修为已经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了。
“难不成,是那些老一辈的人?他们也太无耻了,为了区区一个招生,竟然敢对漾云宗大师兄动手。这样的人,咱们漾云宗才不要。”
“不是他们。”
少年摇摇头,拔出剑挑起一块碎冰。
“是一个年轻的少年,不,他最多算个孩子,比我还小些,实力却是我看不透的。比宫里外门族长还要强上一线。”
太阳已经出来,微黄的光线照在碎冰上,就变得晃眼了。少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不打算解答众为师弟师妹的疑惑。
事实上他也对凌苍很好奇。也许他会进那个学院也说不定。少年忽然就对这趟学院招生之行多了几分期待。
而他们走的方向,也同凌苍一样,一路向西。
凌苍有些无聊的在鸟背上看下面。浮云遮住了下面的风景,多了几分迷雾般的梦幻,但是再美好的景致看多了也会烦。
九儿飞的很慢。凌苍看着下面一座座山,仰面躺在青鸾鸟光滑的羽毛上。花生一屁股压在凌苍的头发上,怎么也不愿意挪开,索性凌苍就由着他去了。
“有点无聊啊。。。。。九儿!”
凌苍忽然跳起来,然后快速的捂着头发喊着疼。花生太重了,猛的跳起来倒是把自己的头发给弄断了不少。
凌苍拽着自己带头发略显心疼。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花生。花生看也不看他,继续翻个身睡去了。
“九儿,去个人群多的地方,哥哥让我游历人间,我到要看看,哥哥口中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九儿依言飞得更慢更低了。凌苍低头瞧着,盯了许久,突然眼前一亮。
“九儿,就前面一点的那个地方。飞下去。”
凌苍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城市,这正是他想要的。人多嘛,才好研究。
九儿很快的停留在附近的山上,凌祝将九儿收进纳界袋,施了个小小的易容术,将花生的尾巴遮住四个,又将它额头上的独角给隐去。才抱着花生向城门走去。
纳界袋只适合装一些死物。但是像青鸾这种强大的成年的异兽,在里面呆上一年也不成问题。主要就是花生,不肯进去。凌苍只好抱着它。
走近了,凌苍才看见城墙上写的大字———琅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