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游子歆花了一天的时间收拾屋子,他把屋外的杂草都清了清,屋子里的灰尘都打扫干净,等到日落黄昏的时候,他才从灶台上拿出火柴将桌子上的烛台点燃,烛光将屋子照亮如同外面的夕阳,铺满红光。
游子歆盯着细小的火苗,眼睛里空荡荡的,肚子里也空荡荡的,一整天他都没有吃过东西,仓库里虽然存有食物,但那都是几年前爷爷留下来的,早已经发霉了,被他全部拿去处理掉了。
一想到爷爷,游子歆不禁又有些难过,眼看当下举目无亲,爷爷是这里唯一的亲人,只是现在他人却不知道在哪里,唯一有关的消息又断掉了,想到这里心里酸楚楚的很不是滋味。
“咚咚咚”,轻微地敲门声敲醒了游子歆。
游子歆从呆愣中恢复过来,却想不出来的人会是谁。
“有人在家吗?”门外熟悉的女声穿门而入。
听到声音后游子歆立马起身,这个声音他早上时才听到过,是杂货店的店主发出的声音。
镇长虽然跟他说过店主会给他提供帮助,但是都这么晚了店主来这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游子歆缓缓把门打开,但是门才开到一半他就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不知道该用“人”还是“兽”来形容,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店主果然是一位妙龄少女,只是她的身体构造十分特别,头上长有一双兔耳,微曲的长发,四肢覆盖着一部分毛皮,她站在门口盈盈地笑着,因为正对着夕阳,眼里流露着迷人的光。
“哟,长得还蛮不错嘛。”店主伸出毛茸茸的手在游子歆的脸上捏了捏,“我听镇长说镇里来了个外乡人,是个帅气的小伙让我多照顾照顾,白天一直在忙店里的事,现在才有空来看看你。”
“你你……”眼前的少女让游子歆惊愕得结巴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噢,我叫木儿。”木儿收回手,低头从随身的挎篮里翻了翻说“镇长虽然热情但心思比较粗,估计也没给你准备点食物,饿了没?我给你带了点过来。”
实际上游子歆想问的是为什么你长这个样子,但是他太惊讶了,一直没能说出话来。
木儿从挎篮里掏出一块长条形的像是面包一样的食物,她塞进游子歆怀里,说:“这是秋风镇里常见的食物,用手就能掰着吃,软绵软绵的,可好吃了,应该够你吃几天的了。”
游子歆身体一震,颤巍巍地接过食物,听着木儿的话时仿佛有一股暖流融入到他的心里,如此温柔的声音在他的思绪中千回百转,哪怕在他眼前的少女不知道是人是兽,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很久没有感受过的亲切。
是啊,自父母失踪之后,他有一年多的时间都是独自生活的,衣食住行哪样不是自己操办,哪有感受过像今天这样的关切,看着木儿微笑的脸游子歆的眼角落下两滴泪来。
“嗯?怎么哭了?”木儿微笑的脸露出些微疑惑,伸手替游子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睛进沙子了吧,镇子里没太多高大的树木,风沙刮起来挡也挡不住,自己多注意点。”
“嗯”游子歆点头。
“我还给你带了点蔬菜种子作为见面礼,不过这几天不适宜种植,等过段时间我再来教你吧”木儿再从挎篮里掏出几袋种子放入游子歆的手里。
“那就这样吧,店里还有事要忙呢。”木儿退开几步便笑着挥手离开。
游子歆挥手示意,望着离去的身影,在夕阳下疾步而走,来去匆匆。
夜晚,镇上忽然下起雨来,小雨绵绵,击打在天窗上沙沙作响,与屋里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倒是交相呼应。
因为这场不逢时的雨,游子歆忙碌了一晚上,他也没想到这屋子的屋顶竟然有多处破洞,为了不让屋里浸水他把能装水的锅碗也全用上了,最糟糕的是那间卧室,靠窗的那堵墙整面都流淌着雨水,床上的被子差点被弄湿了。
此刻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游子歆心想今晚是没法睡了,就着微弱的烛光他把爷爷留下来的《阜陵百物录》看了一遍,在他身旁雨水一滴滴地从屋顶坠落,在盛水的器具中溅起晶莹的水花。
时间慢慢地过去,不知不觉间已经天亮,这场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止的,但是游子歆一夜没睡地沉迷在《阜陵百物录》当中。
第二天的早晨,在小睡片刻之后,游子歆就匆匆地跑去木工房,整个秋风镇也只有一间木工房,是一对年轻的兄弟在经营,当时他还在诊所的时候就见过兄长段大成,他想去找他们要点木材和工具补一下屋顶的破洞。
木工房在镇子的正北处,游子歆很快就来木工房门外,木工房的大门敞开,弟弟段小成站在屋外,在堆满木头的地面扫了一眼,然后拿起一块木头轻轻地抛了抛,感觉满意之后,放到架子上,一脚踩在木头的一端,他手臂摇动,咔咔地开始锯起木头。
“你好,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这里有多余的木材吗?”游子歆冲着段小成喊道。
段小成闻声停下了手下的活,他的眼睛犀利盯着游子歆沉默了几秒钟,就令游子歆没敢再往下说,本来游子歆还想再问他借一点木材的,毕竟现在他身无分文,可是被他这么一盯,反而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就在游子歆战战兢兢的时候,段小成忽然一笑,“你就是镇长说的外乡人吧,怎么眼睛这么黑啊,我还以为镇里混进了野兽。”
“呵呵,我这是昨晚没睡好,原本不长这样。”游子歆讪讪地笑道,心里顿感无奈,怎么你们这帮人看人都奇奇怪怪的,苏静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哪有野兽长成人样的……
想到这里游子歆忽然停滞了,想起昨天下午见过的木儿,那个杂货店的店主,猛然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阜陵百物录》里说那是灵兽,是阜陵岛的奇迹,她们从野兽变化而来,身形为人却留有野兽的痕迹,整座岛上被记录的灵兽一共有十二个,每一个灵兽都拥有神秘的力量,灵兽平常很难遇见,只有木儿特殊,她与人类最为亲近,与人类生活在一起。
岛上的人都把灵兽奉作神使,尽管不知道她们是如何诞生的,可是人们相信她们的身上一定带有神谕,只要能遇见她们,神就会降下祝福给遇见的人。从笔记本上看到这话的时候,游子歆就想说,那木儿岂不是整个秋风镇的福脉,只要有她在秋风镇的人每天都福运当头。
但是游子歆的爷爷在记录到最后反倒持起了怀疑的态度,他在笔记本上说,“尽管奇迹与神力确实存在,但是神是否真实存在还不得而知,也许灵兽的诞生有其他的缘由,而神也许只是岛民们的臆测和慰藉罢了,神谕什么的更像是空穴来风!”
爷爷难得严肃,毕竟在游子歆的印象中,他的爷爷就是个老顽童,如此严肃的措辞反而让游子歆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爷爷写的话了。
“我那屋子的屋顶破了几个洞,急需一些木材一用,只是身上没有钱,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游子歆试探地问。
“这就难办了,不是我不想给你,只是这些天镇上的人也需要大量的木材,你看,”段小成伸手示意游子歆看看地面的木头,“这些都是早被预定好的了。”
“啊?那我的破屋顶还别的修复方法吗?”游子歆焦急地问,修不好他没法安心地睡觉啊。
“嗯……不如你去问问我哥吧,他就在后面的山坡上放蟹呢。”段小成指了指屋后的山坡。
山坡放蟹真是闻所未闻,如果不是游子歆看过爷爷的笔记本,知道段小成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然真的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