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萱未曾料到,事情竟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顾烈不信任他们夫妻,而顾陌尘跪着,就是不起来,他用实际行动逼迫顾烈。
纵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心里都和明镜似的。
解梦萱看了顾陌尘一眼,轻轻的拉了拉他,道:“夫君,还是先起来吧。”
顾陌尘冲解梦萱摇了摇头,看向顾烈,“敢问父亲,方才的事情可有决断?”
“你想说什么?”顾烈脸色不善,他在家中一直都有绝对的话语权,就是顾老爷子,这些年也极其给面子,在外头也从不会去打他的脸。
他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一直觉得,在外,他就是绝对的。
可现在,顾陌尘却跪着,逼迫着。
顾陌尘深吸了口气,道:“父亲,天子犯法尚与民同罪,为何现下母亲犯了错,父亲却是直接忽略,似乎未曾看到一样。”
顾烈大怒,呵斥道:“放肆!我做什么决定是你来干涉的么!”
顾陌尘立刻低头,看似认错,但语气却丝毫不退,“孩儿不敢,父亲是一家之主,孩儿自然不能过多干涉,只是父亲,我生母的嫁妆,是不是也该物归原主。”
解梦萱抿了抿嘴,也陪着跪着。
顾烈冷笑着说:“说到底你是为了那些嫁妆!”
“如今家中内库空虚,你作为家中一份子,就是贡献了一点又如何,难道还要跟我们算清楚不成,既如此,那么你是不是也该算算养育之恩!”
这句话若是放在旁人的身上,那还是说得过去的,但放在顾陌尘的身上,却如同一个笑话。
顾陌尘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努力的压住了想要上扬的冲动,他冷笑一声,“父亲是在开玩笑么?养育之恩?几年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是我的亡母,人已走了,至于养育之恩,我母亲在的时候,父亲可曾管过一丁半点?那时候,院子里的开销都是母亲来的,生养没有父亲,至于育,父亲仔细想想,可曾管过我么?”
他说着,顾烈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末了,他似笑非笑的扬起了下颚,“后来,我就被丢失了,父亲好意思跟我说养育之恩么?”
他用了被丢失三个字。
顾烈的眼神猛然凌厉了起来,他盯着顾陌尘,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子,“被丢失!你用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顾陌尘笑着抬眸,“孩儿实话实说,这里头的事情,我相信父亲是清楚的。”
二人的话没有说的很清楚明白,但知晓内情的人就是知道,这里头到底代表了什么。
胡氏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体力不支的靠着顾俞渊。
顾俞渊扶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他不敢说出来。”
胡氏喘着气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了口气,继续看着顾烈和顾陌尘。
顾烈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冷笑道:“就为了那些嫁妆,你竟然要和我掰扯成年往事。”
他语气很是不在意,顾陌尘嘴角一扯,“既然父亲看不上那些嫁妆,不如归还了我吧。”
顾陌尘说着,叹了口气,面上满是委屈,“那里面有我生母留给儿媳妇的东西,却在日前出现在了母亲的身上,母亲说没有银钱打造新的首饰,那么母亲现下身上的,又是什么?”
他将视线放到了胡氏的身上,一字一句的说:“珠钗,步摇,禁步,这些拿出去,哪个不是价值连城,一句没钱,就可以挪用亡者的东西么?!”
“好了!不要狡辩了,将萧氏的嫁妆整理了一下还给他!”
顾烈不管内宅,自然不知道萧氏的嫁妆里头都有什么东西,也不知晓这里头的东西价值几何。
他轻松的一句话就要让胡氏将手里头攥着的东西放出去,胡氏的眼前一黑,立刻昏死了过去。
顾俞渊扶着胡氏,焦急的喊道:“母亲!父亲,母亲晕过去了。”
顾烈闻言,立刻走到了她的面前,将人抱了起来,看了顾陌尘夫妇一眼,道:“你二人气晕长辈,在此处跪着反省!”
说罢,顾烈就抱着胡氏带着其他人离去了。
顾陌尘一身的伤,手还被绑着,依旧跪的笔直,等人一走,他也软了下来,龇牙咧嘴的靠着解梦萱。
解梦萱伸手给他解开了身上的绳子,看着他已经发紫的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泪水滚滚滑下,“你为什么不软一些呢?”
她声音低哑,带着点点心疼。
顾陌尘苦笑一声,“软是无用的,他又不疼我,我的软弱不是面向他的。”
解梦萱闻言,张了张嘴,深知他说的是对的,“唉……”
“只是劳累了你,陪我一起跪着。”顾陌尘满含歉意的看了解梦萱一眼。
解梦萱摇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这点算什么,小意思。”
说着,二人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他们自己,“看来,祖父不准备管我们这些事情了。”
解梦萱想了一下,“祖父大概不方便出面吧,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等她好一些,我们在把东西拿回来就是了,是我们的,总不会少。”
顾陌尘低头,想了一会,皱眉道:“这些年还不知道母亲的嫁妆被掏成了什么样子。”
说到这个,解梦萱却是笑了,“这个你不必担心,她口头说着没钱,但我却是知晓的,婆母的嫁妆应该没有动多少,最多就是那些银钱没了,东西的话,想必都留着,都是好东西,她舍不得。”
“希望如此吧,到时候收回来多少,都是你的。”顾陌尘伸手拉了解梦萱的手。
二人相视一笑,依旧跪着,这一跪便是到了晚上,月上树梢的时候。
顾老爷子一直吩咐人看着前院的事情,他沉声道:“胡氏什么情况?”
“还在昏睡之中,大夫也侯着。”
下人禀报,顾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去,叫他们两个起来,回去休息吧,若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吩咐。”
下人应答了一声,转身边去了。
顾老爷子走到门口,看着明亮的月亮,皱了眉,低喃道:“真要走到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