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御风放出去之后的一两天,许璐才从外面回来。得知了消息,立刻跑到了贺然的居所里来。原先林晗姌都是自己独居,但也不知道贺然哪根筋没搭对,愣是让她把东西搬去和他同住。
同住就同住吧,反正只是在一个屋檐下,不是一间房。
这时,林晗姌正在练剑,贺然坐在檐下喝着小酒,神情惬意得很。看到从外面匆匆进来的许璐,他眉头一皱,抬手一挥,用内力把人推了出去,“你来这儿作甚?谁放你进来的?”面于许璐,贺然压根就没掩饰自己的不喜。
对于贺然,许璐还是畏惧的。她脸色白了白,望向林晗姌的方向有些可怜。
林晗姌哪里不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开口,心里冷笑了声,面上却一派沉静,“你有事么?”
“师姐,我有话同你说……”心下诧异林晗姌的冷淡,她面上却摆出一副柔弱受欺负的姿态。眼角的泪水已经隐隐有夺眶而出的趋势,可这非但没让师徒二人心生怜惜,反而纷纷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林晗姌皱起眉,“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这里可有谁欺负你了?”
许璐一惊,赶忙收了眼里,“没有师姐,我只是,只是……”该死的,林晗姌怎么不吃这套了?平日里只要她露出这幅表情,她都会追问到底的!
贺然瞧着自家徒弟的反应满意极了,笑着支起下巴,道,“也不知道大长老怎么教育弟子的,居然教出你这个遇事只会哭的废物。”
这话可真是不客气,林晗姌听着都替许璐尴尬。这女主是惹到他了么?怎么这话这么攻击人?
许璐的脸色难得铁青了一瞬,但很快又变得无助弱小又可怜,“教主,您为何这么说我?我,我不是废物。”
而贺然却摆出了一副灿烂的笑意,“不好意思,我不说你是废物。”
没等许璐“大度”的说些客套话,贺然的下一波攻击就又来了,“只是在本教主眼中,除了姌姌之外的人都很废物。”
所以不只是她一个是么?
林晗姌抽了抽嘴角,这师父有点毒舌啊。瞥向许璐,林晗姌差点笑出声来。也许之前是假哭,这会儿怕是真的要哭了。
虽然这个时候打断自家师父的兴致不太好,但林晗姌还是为了任务,轻咳了一声嗓子,“许璐师妹,你刚才说找我,是要说什么话?”
有了林晗姌解围,许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她犹豫了一下,道,“师姐,这话我能单独问你么?毕竟这件事师姐你……”她飞快地看了眼贺然,赶忙低下了头。
林晗姌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才被气得脸色发青,这会儿又按捺不住想要挑拨离间了。这女主脑子里装的怕不是脑子而是坑吧!
“单独说什么说?师尊有什么不能听的。”林晗姌没搭理她,走到贺然身边,倒了杯茶给自己喝,“赶紧说,我还要练剑呢。”
见林晗姌露出不耐烦的模样,许璐心里恼恨极了。咬了咬下唇,眸光幽幽地说,“既然如此,师妹就唐突了。不知道师姐为何要把唐御风放出地牢?他可是朝廷钦定的捕快,放虎归山怕是不好吧?”
当着师尊面暗指她和朝廷有勾结?林晗姌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我跟他无冤无仇,就算他要追杀我,也不过是因为我背了你的锅。不过现前因后果我已经同他讲明白了,他若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与我作对。但师妹你可就说不准了。”
许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师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何时背了我的锅?”
林晗姌砰地一声把茶盏砸在了桌上,茶盏当即化成了粉末。她睨着许璐,眸光越发得森寒,“许璐,你当我真的傻么?”
许璐哪还不明白林晗姌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你多次给我下套让我中招,我只当你一时鬼迷心窍,看在同门面上不同你计较。可这回,你竟是找了这么个法子想谋害我性命,若非我武功高强,岂不是真的要被唐御风杀死?我自问同你从未有过梁子,你又何必害我至此?”
“师姐,我!”许璐刚要说话,却被冲上来的贺然勒住了脖子。贺然的神情相当可怕,笑意盈盈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肃杀,“想要动我徒弟,你的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让本教主想想,你是该被千刀万剐,还是该被乱棍打死。”
“教主?教主!”许璐慌得脸色惨白,晃动着双腿挣扎着。
林晗姌见状,赶紧上前拦下贺然。瞧着自己的手臂被林晗姌抱在怀里,他眉梢动了动,眸色微柔,但看上去还是一副“我要杀人”的模样,“你这是作甚?”
“师尊,别为了这种人动气,不值当。”林晗姌说罢,甚是卖乖道,“您可是教主,杀了教中弟子算是怎么回事?这儿可就我们两人,旁人说道起来我们就莫口难辨了。虽说咱们不怕别人说,可到底影响的也是您的声誉。徒弟可不忍心看着师尊被流言蜚语所伤,所以……师尊收手?”眨巴眨巴眼,林晗姌卖萌道。
贺然没吭声,但说到底其实也是因为林晗姌。如果让林晗姌听见他内心的呼唤——我的徒弟怎么可以这么可爱?这么贴心?……这一类的,恐怕也不会笑得出来了。
为了维持作为师父的尊严,贺然咳嗽一声,甩开了手,把许璐扔在了地上。得到解放的许璐捂着脖子在地上咳嗽不断,此时她已经顾不得去掩饰自己的本性,眸子充满了恶毒死盯着林晗姌和贺然。
“怎么?这般看着我们,是想本教主把你那眼睛挖出来么?”贺然冷声道。
许璐咬住下唇,垂下眸子,“……不敢。”
“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贺然一挥衣袂,拉着林晗姌转身离开,“以后这地方,不欢迎你。”
许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冷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厢,林晗姌瞧着自家师父发黑的脸色,忍不住笑出声,“师尊干嘛这么生气,不杀了她也省的麻烦了不是么?”要不然大长老找过来,还是麻烦一桩。
“我倒宁愿杀了她。”贺然瞥了林晗姌一眼,“这天下人都可以去死,唯独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是是是,师尊对我最好了。”林晗姌心头诧异了一下,却并没有多想。资料上说,林晗姌是贺然一手养大的,想必贺然对林晗姌也是亲情使然。毕竟他这么大个人都没成亲,林晗姌对他而言应该就像女儿一样。
不过,这个爹和她这个女儿只差个十来岁就是了。
贺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是偏开头,道,“以后多注意点大长老他们,别和他们一支走得太近。”
“徒儿知道了。”林晗姌应下。说罢,她问,“对了师尊,我能不能去外面看看?从小到大都在教里,我都快闷死了。”
“外面有什么好看?”贺然皱眉。
“他们都能出去,为何唯独我不能?”林晗姌不满意了。如果不能离开邪教,那她要怎么找人?贺轩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见林晗姌固执己见,贺然只能叹了口气,“行,为师依你总成了吧。”说罢,伸手弹了一下林晗姌的脑门,“真是欠你的,冤家。”
林晗姌笑了笑。而贺然撑起了下巴,又道,“不过,你既然要去的话……正好为师也许久没有出过远门,我们师徒就算出去游历一番好了。”
“师尊也要去?”林晗姌嘴角抽了抽,她并没有想让他跟着去啊,“师尊走了,那教里的事宜怎么办?大长老窥视教主之位许久,师尊你走了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么?”
“说什么呢。”贺然翻了个白眼,“又不只是大长老一个人能管理这教中上下事宜。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除非你不想出去。”
林晗姌:“……”独裁专断的老混蛋!
林晗姌走后,一名男子突然出现在了贺然的身后。那人一身雪白长袍,面庞如玉,端的是一派丰神俊朗。他手中抱剑,倚树而立,“就这么离开?你就不怕大长老趁机夺权么?你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不想报仇了?”
“仇要报,徒弟也得宠。”贺然从容地答道。
闻言,男人一挑剑眉,“怎么?你该不会是……那可是你徒弟,你可别做出天理不容的事。”
“她的师尊,从不是我。”贺然说罢,冲男人一笑,“我走之后,教中之事就劳烦你了。如若有事,老规矩。”
“就怕找不到你的人。”男人翻了个白眼,“你可别带着你徒弟到处乱跑,到时候出了事,老子削了你。”
“放心,我心里有数。”
“有个屁数。”男人嗤笑一声,“你什么尿性当老子不知道啊?平日里就够懒了,现在还相当甩手掌柜的,你倒也不怕把我累死。”
“别说,你要是累死了,这么好的同盟还真找不来。”贺然说。
这话可真是说到男人的心坎里了。只见男人面上闪过一丝笑意,有几分骄傲道,“那是,天底下这没有我这样的同盟了。”简直跟他亲爹一样给他收拾篓子。
贺然微笑,“当真不要脸。”
男人脸色瞬间郁卒:“……”这男人的嘴里什么时候能蹦出好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