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敬一这话语气十分平静,可是言语中却始终透着几分猜测,南门佑跟在他身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叶敬一也从未怀疑过。可是自从司穹和钟博明率兵回城后,叶敬一对他便不像从前那般信任,而也是因为如此,南门佑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听了这话南门佑几乎没有半刻犹豫,轻声道:“属下是王爷的人,凡事自然要听王爷吩咐,只是如同态度所言,胡人那边确实催的紧。”
叶敬一打量着眼前人迟迟没有开口,却见南门佑说这话时脸上十分平静,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过了片刻,叶敬一这才收起冰冷的目光,冷哼一声。
“胡人一向狡猾,收了我们的定金却几次抬高价钱,不过是看我们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又有别的买家。太傅如此做也是合情合理的,你且按照他的意思去办,等这段时间过了,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
叶敬一的话言语中透着一丝不悦,倒不是嫌邹川多管闲事,而是那胡人确实如此得寸进尺。而胡人的马匹向来强壮,若他无法说服司穹站在他这边,那么招兵买马是迟早都要准备的。
“另外,沈家今日派人递了消息过来,说是,”南门佑当即应下,话说到一半偷偷打量了叶敬一一眼,见这人听见沈家后明显来了精神,这才壮着胆子接着道。
“沈家姑娘,有身子了。”话音刚落,叶敬一顿时愣住了,二人对视一眼,只见南门佑一脸的为难便知所言不假。
叶敬一突然沉默不语明显有些出神,一旁的南门佑候了多时也不见这人开口,见他眉头紧蹙,眼神锐利,便不动声色的重新奉了杯茶水。
只见叶敬一先是抿了口茶水,放在红木桌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南门佑见他如此,便知这沈轻卿想来并没有说谎。
本来这段时间叶敬一与沈轻卿走的太近,邹川就曾经劝阻过,如今出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叶敬一想要甩掉这个包袱也不是易事了。
那沈世安本就自命清高,觉得自己万贯家财,他女儿日后再寻个良配,他沈家日后也就高人一等了。
“王爷既然不想要这个孩子,吩咐属下就是了,一个孩子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南门佑见叶敬一如此为难,这才说道。
然而,只见叶敬一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起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南门佑见了不禁心下一紧,每当叶敬一有如此反应的时候都是在筹谋什么。那沈轻卿虽是个没规矩不知自重的,可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他的血脉。
自古皇家寡情缘,叶敬一是要成大事的人,怎能让他的宏图大志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上,然而,南门佑这话虽是这么说,可心里却还是有些犹豫的。
“如今叶泽霖和钟家的婚事基本已经定了,他今日上门提亲,弄得人尽皆知。即便皇帝现在没有下旨,我若是这时候插进去就是忤逆之罪。”叶敬一这时喃喃地说道,右手摸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眼眸深沉,隐隐透着一丝寒意。
按照叶敬一原本的计划,没了施家这棵摇钱树有沈家帮衬着也能解燃眉之急,可是却从未想过要将沈轻卿娶进门来。即便是进门,凭她的出身也不过是做个妾室。
可这段时间他渐渐发现,沈世安这个人自命清高,目中无人,他本就在沈家那得了一些银子,又让沈轻卿有了身子,这时候若是过河拆桥只怕会弄得鱼死网破,更何况,没了施家他是必要将沈家握在手里了。
“虽说沈世安那人不好对付,可此事若是真的张扬出去终究是双方都毫无颜面,而他沈家的嫡长女做出这等事,日后沈家的子女更是抬不起头来,想来沈世安是聪明人,是不会想将事情闹大的。”这时,南门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本想着劝几句,可是话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王爷的意思,要迎她进门,那尚书府家的姑娘怎么办?”南门佑的话将叶敬一问住了,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尚书大人是老来得子,那千金赵颖更是自幼娇惯,若是在她未进门叶敬一便有了子嗣,日后也不会容得下沈轻卿。若是因为此事而又毁了这段姻缘,那他叶敬一岂非太亏,先是没了施家这块肥肉,又没了赵家的支持,单凭他沈家哪里能弥补的了。
更何况,他叶敬一的正妃必须是名门出身的贵女,凭他沈家如何财大气粗,也终究是摆脱不了他骨子里的庸俗。
“如此,只怕他沈世安也未必会点头。”叶敬一抬眼看向不远处走进来的侍卫,言语中满是无奈。
只见来人走进来,将手上的信递了上去,南门佑看见外面的笔记一眼便认出了沈轻卿的字,那女人别的不行,可这一手好字倒真是数一数二的。只不过这人未免太耐不住性子,他才刚传了口信便又差人来。
南门佑这时便明白了叶敬一的担忧,只怕那沈轻卿和沈世安未必会甘心做个妾室,本以为是自己在利用别人,如今倒是被反咬一口,他还是第一次见叶敬一如此狼狈。
“若来人没走,你且回话,就说本王约她三日后在城郊的亭子见。”叶敬一将信接过来并未打开,便如此吩咐。
那侍卫听后立刻领命出去了,直到人出了院子南门佑才轻声道:“王爷为何约她去城郊见面?”
那城郊的亭子紧挨着河边,此时正值盛夏,那地方平日里人来人往,他二人在此处会面怎能避人耳目。那日他见沈轻卿时,她身上的衣衫明显穿的宽松了些,想来身子应该已经开始显了。
只见叶敬一这时突然冷笑一声,随手将信丢在了桌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南门佑见了先是一愣,接着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尽管他心中任有疑虑,却也知道叶敬一此时已经有了打算,凭她沈家如何痴心妄想,也是无济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