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海平面上缓缓下沉,橙红色的光晕慢慢消失,视线里越来越暗,只剩耳边潮汐拍打礁石的声音哗哗作响。一个瘦弱的背影蜷缩在沙滩上,仿佛一尊雕像,沉默、毫无生气的任海浪拍打着她的身体。
“梦梦!梦梦!你在哪?!”“林海冰!叶梦!”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好像是一男一女,太远了,听不大清晰。
“呜呜呜,梦梦在哪啊?怎么办啊?”一个女孩呜咽的哭喊,好像在问旁边的人,又像是自言自语。
“林海冰!叶梦!”一个年轻男人的嗓音也响起,语气里也尽是焦急,他不停地四处张望,心里也在打着鼓,可他必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回神安慰身边的女孩。“晓彤,你先别哭了,找人要紧,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来的。我们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就找到了呢?!”张浩轩低头安慰彭晓彤,拿出纸巾递给她擦眼泪。
“呜呜呜,梦梦,梦梦……我今天就不该出门的,我应该陪着梦梦的。”彭晓彤自责不已,手里的纸巾都擦不尽一直淌下来的眼泪,很快手里的纸巾就不能用了。张浩轩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看她哭成这样,他真怕一会儿没找到林海冰和叶梦,彭晓彤也哭晕过去了。
天色已经快漆黑一片了,这边已经离有人烟和灯光的地方很远,听不到人们在海边嬉闹的声音,晚上的海风还有点凉。还没找到林海冰和叶梦,张浩轩也很着急。他转头和彭晓彤说:“晓彤,要不你在这等等警察,我再往前找找,我们手机联系、好吗?”
“别!我跟你一起,我没事,我们一起走,我一定会找到梦梦的。”彭晓彤把湿巴巴的纸巾和包装袋塞好揣进兜里,拍拍自己的脸,给自己鼓气说道。至于林海冰,彭晓彤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甚至对他生出了些怨气,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他带叶梦来海边到底想干嘛!
两人继续往前小跑,边跑边喊林海冰和叶梦的名字,直到彭晓彤一声惊叫。“你看!你看!那里好像有个人!有个人躺在那里!”她激动地指着前面不远处,抓着张浩轩的手臂直摇晃。顺着她指的方向、张浩轩抬眼看过去,好像真的是一个人影躺在海岸边,因为离海水太近了、黑黢黢的不仔细看看不真切。他拉下彭晓彤激动的手,改抓她手腕,拉着她一起跑向那个人。
两人冲到那人身边突然就止住脚步、一时有点惊慌又不敢面对的样子,彭晓彤认出这是叶梦的背影,眼里滚着热泪,她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想去触摸叶梦的后背。一旁的张浩轩已经先一步伸手,轻轻的掰过叶梦的肩膀,将她慢慢扶起。叶梦全身都湿透了,衣服粘在身上、衣服上都是海水混合着泥沙的印子,头发湿呼呼乱糟糟的粘在脸上,脸色惨白、她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彭晓彤和张浩轩对视一眼,两人表情均是紧张害怕,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最后张浩轩咬着后槽牙,颤抖地伸出手在叶梦鼻子下探了一下:“没事、没事,她还活着”。说完自己先红了眼眶,将脸转向另一边。
听到他说叶梦还活着,彭晓彤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直压抑的呜咽声、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她伸出双手紧紧搂着叶梦大哭,说不出话。张浩轩让开位置,吸了口气,站起来说:“我们先送她去医院吧,叶梦好像是昏迷了。她需要医生。”说完还环顾了四周,没看到其他人。
“嗯,对对对,梦梦需要去医院,呜呜呜。”
“那林海冰我们还找不着了?……还是交给警察吧,我们先送叶梦去医院。”张浩轩做了决定。彭晓彤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在彭晓彤的帮助下张浩轩将叶梦背了起来,两人在海边一路小跑往路边跑去……
“张浩轩,你说梦梦怎么样了啊?!”医院抢救室外的长凳上,彭晓彤两手绞着湿哒哒的衣角,看看墙上的钟,叶梦已经被推进去好久了,医生怎么还不出来。她忐忑的看着张浩轩问。
张浩轩停下踱来踱去的脚步,也看了眼抢救室紧闭的门,沉默了几秒,也只能继续安慰道:“她会没事的。明天上午叶梦的父母就到B市了,我们在这好好照顾她。”“嗯。”
这天早上是个阴天,太阳被厚厚的乌云遮住了脸,透不出一丝光亮和暖意,彭晓彤守在叶梦的病床边,心情也很低落。窗外时不时刮过的风里还夹杂着泥土的潮气与腥味、眼看着是有一场大雨要来了。走廊上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突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匆匆进来的一对中年男女满脸焦急与担心。
“梦梦!我的梦梦!”中年女人直直扑到病床前看着床上的女孩,她用手轻轻的拂过叶梦额前的发丝,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哭腔,是叶梦的妈妈吴静,后面紧紧跟进来的中年男人是叶梦的爸爸叶泽宏。这对夫妻看起来风尘仆仆,脸上尽是疲惫的神态。
彭晓彤赶紧站起来,跟叶梦的父母打招呼,“叔叔阿姨,我……”。叶泽宏看了下眼前和女儿一般年纪的彭晓彤、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晓彤,谢谢你,谢谢你帮助了叶梦,谢谢你照顾她。”他挥挥手示意彭晓彤坐下,自己转头紧紧盯着女儿苍白的脸。叶梦比上次回家的时候看着瘦了很多,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仿佛累了很久得不到休息的样子。她现在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让叶泽宏和吴静的心揪得紧紧的,他们都在后悔,上次女儿回家,为什么要和她发生那么激烈的争吵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或者说,当时就不应该让她回B市,不让她回来,她就不会再见到林海冰,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吧……
安静压抑的氛围被轻轻的几声敲门声打断,叶泽宏转头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手上提着便利店的袋子,打开了病房门。
“你是……?”
“叔叔阿姨,这是张浩轩,是他和我一起在海边找到的叶梦。”彭晓彤说。
“哦、哦,谢谢你……”。
“不用谢叔叔,叫我浩轩就可以。我是叶梦同系的师兄,在一个公司实习的。我和叶梦是朋友,所以不用谢。”张浩轩关好房门,提着袋子走过来,他打开便利店的袋子,对叶泽宏和吴静说,“叔叔阿姨,你们那么早赶来还没吃东西吧,我正好下去买了点早餐,你们吃点吧。”他把袋子里的食物拿出来,递给叶泽宏和吴静,等他们接过、最后又拿了一份给彭晓彤,张浩轩总是这样周到。
“还是要谢谢的,梦梦她…医生怎么说?”叶泽宏没吃东西,他把食物塞到吴静手里,又摸了摸吴静的头发,转头问张浩轩。
沉吟了一下,张浩轩说:“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叶梦身体状况很差,营养不良、很疲惫,又在海边呛了水,现在肺部有炎症高烧不退,所以昏迷不醒,还需要观察,后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听到这,吴静更心痛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被子上。叶泽宏也紧紧皱着眉头,他捏了捏鼻梁,说道“我去详细问问医生好了,麻烦你们了。”他弯腰轻轻抚了抚妻子的后背安慰她,道了谢,准备出去找医生,在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没有转头,问了一句:“林海冰呢。”闻言,吴静也抬眼看着两个年轻人。
张浩轩和彭晓彤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张浩轩说:“叔叔……林海冰,警方还在找……”
“知道了”叶泽宏继续走了出去,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