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万里无云。
水井是村里的公共资源,离村口实际上并没有多远,不过一会儿,肖凡等人就在村长的带领下到了目的地。
水井前的空地不算大,但是存下肖凡几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村长还很热心地帮肖凡他们支起了两个小棚子,一个放货,一个睡人。
在肖凡他们还在收拾的时候,村长又带着村里仅剩的几个人,带了一些柴火过来,帮着点燃一个篝火用于取暖,又送了一些杀好的家禽和自家留着的粮食。十几个人啃了两天的干粮,难得见到肉食,还有热腾腾的白米饭可以吃,自然千恩万谢。
临走时,收下肖凡硬塞过来的一块碎银,村长笑得脸上的褶子挤成了一朵菊花,道:“几位爷,给的多了。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派人送些早饭给你们。都是在外面漂泊的人,不容易。”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收钱的动作倒是一点都不慢。
看着肖凡他们在篝火前围坐成一团,大快朵颐的样子,村长脸上的笑容更盛,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余光看着村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肖凡将碗中的饭吧拉干净。
说句实话,从小到大,肖凡确实没有体验过今天这样的生活。之前上龙门山,因为准备充分,又有万有商号这样的大金主,带的吃食着实不少。
现在自己走镖,要考虑成本,还要兼顾运力,只能带一些干粮上路。就连水,也只是每个人带着几个水囊,等看到水源再补充。
莫名的,肖凡有些怀念服务区的天价餐了,贵是贵了点,难吃是难吃了一点,但总比肯干粮强。
收回思绪,打开水囊喝了口水,将嘴里最后一点饭灌下。肖凡对着旁边的二牛道:“二牛,吃的还习惯不?”
二牛此时刚把第二碗米饭吃完,小心地把碗里最后一点米粒舔干净,听到肖凡的问话,连忙道:“很好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饱了。”说着,眼睛偷偷瞄向饭锅的方向。
肖凡看着他的动作,莞尔一笑。拿过他手中的空碗,道:“怎么,还想再吃点?”
二牛连忙摆手,摸了摸有些鼓胀的肚皮,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想问一下,能不能把这些饭带着,大伙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越到后面,二牛的声音越小,耳朵羞得通红,但还是期冀地看着肖凡,让肖凡想起小时候自己想让父母给自己买变形金刚的样子。
“放心吧,你们跟着我,虽然不敢说大富大贵,但是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说到这儿,肖凡突然站起身,举着水囊,大声道:“诸位现在既然跟了我,我肖某人不敢说带着大家发家致富,但是只要大家尽心尽力,那么我一定会尽力给大家一个应有的报偿。在我这儿,没有其他的,多劳多得,就是最大的规矩!”
周围本来吃完正在闲聊的众人都齐声应和。就连旁边的吴盛,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这个天下,终究是普通人的天下。对于普通人而言,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道理。
等到众人都吃完,肖凡和吴盛商量着安排好守夜的事情。老村长说是不用担心,但是毕竟还有几车皮货在,又有无头骑士的传闻,谨慎一些,总不是什么错处。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早已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秋天的晚上,寒气重,众人又是在井边,此时周围竟然蒙上了一层轻纱一样的雾气。
肖凡嘱咐大家一定要注意防寒之后,就走向了棚子里用木板搭起来的床上,和衣躺下了。
等到雾气渐浓,吴盛嘟囔着骂了句鬼天气,看篝火快要熄灭了,就和其他两人打了声招呼,跑去找柴火了。
这种天气,要是没有篝火取暖,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大家估计都要腰酸背痛了。
在周边转悠了一圈,每家每户都大门紧锁,吴盛没有办法,只能拆了一家的篱笆,用刀劈开。在院门口的水缸里面丢了一串铜钱,然后回到了营地。
此时,雾气渐浓,篝火的焰光在湿寒的浓雾中明灭不定。
快走几步,吴盛看到守夜的两个人竟然在篝火前睡了下去。本来想把人叫醒,但想了想,两天的舟车劳顿,难得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便悄悄拿了两件衣服披在他们身上。
又给篝火里加了点柴,看着火焰慢慢变大,将附近的寒气驱散,吴盛满意地盘膝而坐,闭目打坐。
虽然不知道肖凡用了什么神奇的法子,但那一日的场景历历在目,自从醒来之后,脑子里就多了许多记忆。
这些记忆杂乱无章,多是一些练功、厮杀的事情。除了记忆,就是身体里的内力运转路线变成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功法,明显要比五虎门的传承要高明很多。
这几日,吴盛一有空就将脑海中的记忆一一整合,然而记忆实在太过于繁杂,至今也就只将一门《血杀决》的前几个部分整理出来。
慢慢地,随着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吴盛感觉到一丝困意爬上心头,驱赶不散,整个人也沉睡了过去。
毕竟消沉放荡了十几天,又连日劳累,铁打的人也顶不住。
雾气弥漫中,除了篝火的光芒依旧能隐约见到,其他人都被层层轻纱笼罩,看不清晰。
又过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所有人都已经沉睡,雾气竟然慢慢消散,显现出里面紧闭双目的众人。
“我就说这些人肯定都睡死了,你偏要让我再用迷魂烟试一遍!覆盖这么大范围的迷魂烟,那可是我一旬的存量。”
井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五个人影。
说话的是其中身材最矮的一个。脸大脖子粗,手短腿短,肚子高高隆起,头上带着一块方巾。
胸膛起伏间,不时有汗液从头上滴落,看样子确实累得不轻。
“嘭!”
“哎呦!”
矮胖子旁边的一个身材壮硕的人突然一脚踢出,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要不是你说肚子饿,要进食,我们也不需要这么麻烦!”说完,壮硕身影拔出腰间的弯刀,就要劈下,却被周围的同伙们拦了下来。
“别冲动,还用得着他。”说完,拦住壮硕身影的散发汉子突然一脚用力踩下:“你这个废物,还不快点起来?”
脚在胖子的脸上碾了又碾,才在其余人的哄笑声里抬了起来:“也不知道大人怎么想的,竟然找你们这些畜牲合作。”
“啪!”
为首的汉子突然扬手给了散发汉子一个响亮的耳光,将他的脸庞打的肿起老高,红色的手印清晰地烙在他的脸上。
“大人的想法,我们不需要知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执行。就像狼群服从头狼的差遣一样!”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一些杀气。
剩余的人都停止了对胖子的哄笑,齐齐用右手拍打左胸,低声道:“是!”
胖子好不容易从壮硕汉子的脚下逃了出来,将嘴里的尘土吐在地上,喝骂道:“罗普桑,要不是临走前坛主大人说要和你们精诚合作,你们现在都要死!”
嘴里这么威胁着,但是胖子看着被他称为罗普桑的首领,动也不敢动。
罗普桑突然将腰间的短剑抽出,架在胖子的脖子上,自己低头与胖子对视,一字一顿道:“陈勇,你们燕人都说缺什么就在名字里面加什么,果然是有道理的。”
看着陈勇愤恨的眼神,罗普桑用剑脊拍了拍他的脸颊,然后嫌弃地把剑在陈勇的衣服上用力擦了擦,带出一天天剑痕。
感受着冰冷的剑锋在自己脖颈间来回移动,陈勇动都不敢动,讪笑道:“罗,罗普桑,我们还在合作期间。计划还需要我出力,我现在死了,你们的大人也不会放过你的!而且要不是你让我用迷魂烟,我也不会把这几天的存量都用完。要是不能及时补充,耽误了大人物们的计划,你和我都要完。”
这么说着,圆圆的大眼已经盯着肖凡等人休息的地方,眼中满是贪婪:“我这几天跟你们一块儿赶路,肚子早就饿了。我看这边这几个不错,要不你们审完了,就把人都交给我吧。想来饱餐一顿之后,我的迷魂烟回复的也会快一些的。”
伸出舌头舔了舔摔破的嘴唇,陈勇看着肖凡等人的目光就像是饿狼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一样——贪婪、嗜血。
罗普桑那群人听了,很明显地打了个寒战,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事情,有几个人差点干呕出声。
“这些人,务必要处理干净。我突然发现这儿是个好地方,可以很有效地监视龙门要塞的动静。要不是你们的人在龙门要塞露出了马脚,我们也不至于仓促之间启动计划!”
说着,罗普桑竟然就这么转身离去,留下他一方的几个手下面面相觑——老大你到底是啥情况?
然后突然,他的手下们看了一眼陈勇,鄙夷、不屑、厌恶,不一而足。
而后,追随着自己头领的步伐,逃也似的奔向路口的方向,晚一刻也不想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