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液的毒性虽烈,但一来肖凡自己特意用内力护住了手掌,而来他自己外练有成,所以也只是烫出了几处痘疮,咬牙挑破,挤出脓汁。再抹上一些清热解毒的药粉,也就好了。
现在最麻烦的是,吴盛还没有回来。
肖凡有心寻找,但看了一眼棚子里安睡的众人,又不得不留在原地等待。陈勇的迷魂烟不知道什么原理,肖凡用尽了办法,众人也没有醒过来,让肖凡不敢离开。
现在,肖凡只能祈祷吴盛自己吉人自有天相了。
在肖凡看不到的角落里,吴盛正静静地站着,手中的长刀,“滴答滴答”往下滴着血水。
这是在村后的一处空地上,原本应该是村中孩童玩耍的地方,不远处还竖着一个秋千。
此时,离开的罗普桑等人正站在吴盛的对面,脸色铁青。只因地上,还躺着五具尸体。那是他派去引开吴盛并埋伏的人手。昔日的袍泽就这么躺在那儿,就像在质问他们为什么来得这么晚一样。
“中原人,这些,都是你杀的?”
将袍泽们的眼睛一一合上,罗普桑开口了。
没有回答,或者说,冷冽的刀锋,就是最好的回答。
自从伤愈之后,吴盛整个人的战斗风格大变。他不再追求华丽的招式,也不去想威力的强大,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如何最有效的杀伤敌方。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脚下踩着碎步向前疾行,通过之前的交战,吴盛发现对面的这些人,似乎很擅长合击之术。
一刀斜撩向上,不为了别的,只是想逼开为首的罗普桑。
罗普桑果然如同预料之中一样侧身避开,吴盛直接撞进了他身后的人堆里。
还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吴盛右手一掌已经按到了旁边一人的胸膛。
吴盛按出的手掌通红,而比他的手更红的,是被击之人的脸。一口逆血喷出,那个人直接向后倒飞,逼得想上来支援的人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混蛋!”
战斗刚开始就减员一人,让罗普桑怎能不怒?
“所有人,散开!结阵!”
罗普桑一声令下,剩下的三人纷纷交错退后。
罗普桑手下总共就九个人,现在地上躺了五个,不对,是六个人。想到事后狼帐里来得大人物的问责,罗普桑禁不住流下了冷汗——狼帐的规矩,不留废物!
“给我宰了他!”
喝令声中,罗普桑率先冲了上去。
要想事后减少处罚,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而吴盛的人头,就是这么一个可以拿的出手的存在。
罗普桑动了,剩下的三个人也跟着一起动了起来。
四个人从不同的方位杀向中间的吴盛,明明只是仓促之间,但是四个人动作划一如同一人,不管格挡哪一方的攻击,剩下三人的弯刀都会在同时攻击到吴盛的后背,让吴盛避无可避。
吴盛没办法格挡,不过吴盛也不想格挡。
右脚重重一踏,整个人腾空而起。下方的三人弯刀交击,搭在一起,罗普桑脚踩在弯刀结合点,被三人用力一送,从下往上向吴盛追击而去。
人在空中,无处借力。罗普桑似乎已经听到自己弯刀划过上方敌人肉体的美妙声音。
得意的笑容还没有绽放,手中的弯刀突然一股巨力传来。
危急关头,吴盛一脚踢在弯刀的刀背上,借力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手中长刀点向下方,直指最后一人的头颅。
面对从天而降的寒芒,惊慌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取代——没有任何防守的想法,弯刀已经脱手而出,直射吴盛的胸腹要害。
剩余的二人,同时冲天而起,分别斩向吴盛的要害。
原本志得意满的一招,竟然被人这么破解,饶是冷面如吴盛,也不由色变。
这种以命换伤的打法,吴盛从未见过。
空下来的左手一掌拍出,当然,威力和那招从天而降的掌法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这一掌拍飞袭来的弯刀的同时,吴盛和落下的罗普桑交错而过。落地时,人已经站到了战圈之外。
双方重新站定,各自观察起对面的对手,谁也不敢贸然出招了。
吴盛虽然通过第一波五个人的袭杀,已经明白这些人的难缠,若非自己一直心存戒备,有心算无心,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恐怕,也没有办法在这群人来之前解决掉。当然,最关键的是,对面的首领,比其他人要强了太多。
撕掉刚刚那一瞬被斩破的外袍,吴盛看向罗普桑。
罗普桑也正看着吴盛:“中原人,留下你的姓名,你值得我记住你的名字。”
看着手背上的刀痕,罗普桑心中暗叹,中原大地,果然钟灵韵秀。只是一个边境,就能碰到这样的敌手。自己安排的五个手下,也算是部落里难得的好手,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被眼前之人解决,看着五个人的尸体,明显都是被人一刀毙命。
想到这儿,罗普桑握刀的手又添了几分力气:“不留活口,上!”
四个人杀向吴盛,奔跑前进的身形,像极了狼。
进攻的方式,也像极了狼。
罗普桑正面冲锋,两人包抄,一人在四周游走,伺机而发。不过几个回合的交锋,吴盛的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
又是一次交错换位,吴盛的左肩被罗普桑一刀划伤,看着对面四人,心中暗急。
这四个人,三人正面迎敌,一人在边缘游荡,伺机而动。等到出手,又有一人自动离开战圈,就像狼群围猎,一直保持着三一的阵容。
风吹过左肩的伤口,有些疼。
吴盛长刀竖在胸前,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四人,有些头疼。
被狼围住,首先要冷静,然后,杀死一只,各个击破!
身法施展,吴盛在交锋后第一次主动发起冲锋。
长刀划破漆黑的夜空,再次与罗普桑四人纠缠在了一起。
又是十几个回合,随着战斗的持续,罗普桑的眉头竟然慢慢紧皱。
明明是吴盛发起的冲锋,但是被他们围攻的吴盛至今很少攻击,只是在一味地防守。都说久守必失,但罗普桑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刀挥出,反着光,像一轮残血。
预料之中的格挡并没有到来,吴盛只是侧身避开身后的刀光,长刀倒持,撞进身后之人的怀中。
一声闷响,长刀带着那人,撞到撞到秋千的支架上,“嘎吱嘎吱”的晃动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极为刺耳。
拔出长刀,不去管胸前被罗普桑划出的狭长伤口,吴盛盯着身前的罗普桑,缓缓道:“记住了,我叫吴盛。”
身后,被钉在粗木上的人影“嘭”地一声摔在地上,罗普桑的心中的火山,也在这一刻爆发:“中原人,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你送给陈勇,让他生吃了你!”
弯刀挥舞地比以往更要猛烈,道道刀光在空中不断涌现,又急又猛。
剩下的两个人也围了上来,弯刀挥舞,吴盛只一瞬就被一团银芒淹没。
少了暗中的毒蛇,吴盛终于可以全力面对正面的攻击。
长刀探入前方的银芒之中,化身成血色的巨蟒,左冲右突,将银芒搅得粉碎。和银芒一起破碎的,还有两个人的咽喉,只有罗普桑见机得早,后退及时,躲过了一劫。
血色巨蟒搅碎了银芒,去势不止,张开巨口吞向罗普桑。
罗普桑身形狂退,手中弯刀舞出一团狂风,化为一堵银墙。
血色和银色的洪流在空中相撞,刀光墙壁只是华光一闪,就被血色吞噬。
举着手中只剩一半的弯刀,罗普桑张大着嘴,眼神中被惊恐充斥。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还有许多人放不下,然而在吴盛长刀透体而过的那一瞬,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看着自己对面双膝跪地的敌手,吴盛将手中长刀缓缓归鞘,脚步刚动,上半身的衣衫突然化为点点碎片,如蝴蝶一样在空中飘飞。
胸前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就像在身上罩了一张血色的网。
走到罗普桑面前,看着他瞪大的双眼,吴盛伸手一抹,将他的双眼合上。
做完这一切,吴盛就这么赤着上身,向着营地的方向赶去,同时不得不佩服肖凡的先见之明,虽然不知道他是在哪儿发现的破绽,但一个菜鸟,能有这么一份见识,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回到营地,看到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吴盛下意识拔刀出鞘。但一扫眼看到篝火前正在烤着一个馒头的肖凡,又松开了手。
自从吸收了那个紫色的圆球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肖凡有了一种特殊的感应,别人根本没办法假冒。
“回来了?”感应到吴盛的到来,肖凡抬起头。
点点头,吴盛走到肖凡对面,看着地上那个和自己相同衣衫的身影,瞳孔一缩,担心道:“你没事吧?”
将手中烤好的馒头递给吴盛:“没别的,将就一下吧。至于这两个,诡异是诡异了一点,但是很好对付的,倒是你那边?”
说着,看着吴盛赤裸的上身,担心道。
接过馒头,吴盛几口吃了个干净,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摇摇头,道:“少爷你去休息吧。”
肖凡摇摇头,脱下自己的外套,走到路口处守夜去了。
接过肖凡的外套,吴盛想套在身上,但想到一身的伤口,又停下了动作。
身后,肖凡的声音传来:“衣服总是要洗的,这一件,你帮我洗吧。”
吴盛看了看身后,脸上刚有笑容,又消失不见,只是穿衣服的动作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