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昊志醒来的时候已近午夜,借着屋外的月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送回客馆。
睡在自己对面床上的呼都徵还在打着鼾声,屈突昊志有些口渴,起来拿起装水的瓦罐,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一碗水下肚,头脑总算清醒了许多,也没用点油灯,屈突昊志坐到窗子前,开始在脑子里,把今天的事情想了一遍。
柯邪浩图真的会给曼达部这么大的帮助吗?屈突昊志从头到尾都在怀疑这一点,现在越想越不可能。
尤其是柯邪浩图许诺要同曼达部一起攻击乌胡部,还要将抢到的地盘让给呼都徵,这更加不可能,谁会在自己的身旁培植一个强大的邻居。
就是这次和亲的事情都透着不寻常,柯邪巴车的女儿是真的嫁不出了吗?
要用那么一大块草原来换一个呼都徵做女婿,对于曼达部来讲,简直是天下掉馅饼,可对拜月国来讲又何尝不是一块肥肉呢?
屈突昊志思来想去,感觉柯邪巴车这哥俩,似乎对曼达部都在做同一件事情,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那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想也没有什么结果,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屈突昊志盘腿坐到床上,开始运行起道源心经。
那股气一被调出,屈突昊志的心就痛了一下,气变细了好多,幸好被气扩充的奇经八脉没有缩小,否则他真的要痛哭流涕了。
一遍遍地运转,身体内的经脉被道源心经一遍遍地洗涤,屈突昊志的心平静下来,一个时辰后,他感到那股气有所增加,这让他欣喜不已,照着这个速度,几个月就能把气补回来。
本以为自己要同道源心经的第三层真气外放无缘了,没想到失去的气,补回这么容易。
正当屈突昊志想要再练习一会儿的时候,呼都徵的呼噜声突然停了,“啊!”的一声惊叫响起。
接着就传来呼都徵的声音:“我说半羊人,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诈尸呀?吓死我了。”
屈突昊志没理他,呼都徵看这家伙有些奇怪,穿上靴子走到他的身旁,先是喝了一碗水,然后道:“你琢磨什么呢?看你一脸贱笑的样?”
屈突昊志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有吗?我是在思考,是你脑子天天都在想乱七八糟的事吧?”
呼都徵坐到屈突昊志身边道:“说吧!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想那个火狐狸啦?我看她跟你肯定有一腿。”
屈突昊志没心情跟呼都徵扯淡,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拜月国不管谁掌权,好像都会扶植我们曼达部,这不奇怪吗?你相信草原上,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发生吗?”
呼都徵笑道:“师父还总夸你聪明,屁!我问你,我的梦想是什么?”
屈突昊志说道:“统一草原,做草原王。”
呼都徵说道:“那拜月国现在这么强大,人家凭什么不能也有这个心思。”
呼都徵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屈突昊志马上明白了过来。
现在草原上,拜月国最大的对手不是曼达,而是在十几年前同样侵占了曼达草场的乌胡。
相信经过这十几年的发展,乌胡军队的无论从数量还是战斗力上都不会比拜月国差,那拜月国想统一草原,就要搬开乌胡这块石头。
联合曼达部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这样不但能打败乌胡,还能消耗曼达的实力,到时随便制造点摩擦,灭掉曼达后,可就没什么人能够阻挡拜月国统一草原。
至于为何要培植呼都徵?那道理更加简单明了,一个经历过王权之争的部落,实力必然会被虚弱,况且按照现在曼达部的格局,一旦呼都徵成功,曼达部必然分裂,一个分裂的曼达肯定比现在更好控制和击败。
屈突昊志这些年被太清真人天天灌输这种权利争斗,此刻被呼都徵一点,顿时茅塞顿开,至于他没想到这点,倒不是他没有呼都徵聪明,而是因为呼都徵跟拜月国的这两位是同一类人。
想明白后,屈突昊志说道:“这个计划公孙文韬一定没有参与在内,按宇天安所说,他绝不会愿意看到草原上出现一个统一的大部落。”
呼都徵道知道他这方面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师父就说过屈突昊志的才智可以谋国,他问计到:“我们不答应柯邪浩图,估计我们的小命马上就会玩完,你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屈突昊志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沉思了好久,他心里权衡利弊,始终无法想去一个好办法。
呼都徵等得不耐烦,又口渴起来,拿起瓦罐给土瓷碗倒水,可此时的他有些心浮气躁,加上屋内没有点灯,瓦罐磕到了土瓷碗上。
土瓷碗被磕了一个豁口,这么精致的东西,在曼达部可是相当贵重,“哎呦!”呼都徵心疼得叫了起来。
屈突昊志望着那个小小的豁口,突然间眼前一亮,嘿嘿一个奸笑,说道:“硬碰硬!两败俱伤!你说要是柯邪浩图以为柯邪巴车已经死了,可他却还活着,而柯邪浩图却发动了政变,两方还都有忠于自己的军队,那会出现什么情况?”
呼都徵也是极其聪明的人,他指了指屈突昊志道:“我真怀疑你这肚子里装的都是坏水。”
屈突昊志瞪了呼都徵一眼道:“我会故意把箭射偏,只要柯邪巴车遭到重创,生死未卜,柯邪浩图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呼都徵道:“这样就可惜了宇先生,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对我们草原人也一视同仁,真怕他到时也被波及。”
看见呼都徵对宇天安这么推崇,屈突昊志皱了皱眉,就像他不相信柯邪巴车和柯邪浩图一样,他也同样对这个宇天安不大相信,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可能靠的就是一种直觉。
毕竟宇天安的卖相太好,全身上下无懈可击,屈突昊志就是觉得他太完美,完美得不像一个人。
屈突昊志把头抬起,看着清美的月光,说道:“这次是否能够成功,也关乎我们曼达部的命运,要是拜月国乱不起来,无论你或是曼达,你们有勇气拒绝拜月国的条件吗?”
呼都徵想了一下道:“不会,得到拜月国的帮助,曼达部的困境会迎刃可解,要不然我们迟早会让拜月和乌胡给挤垮、打败,这是一个早死和晚死的问题,你说我会怎么选?”
屈突昊志说道:“这就是师父讲过的阳谋,容不得你拒绝,所以这一战,看似是拜月国的内乱,其实它关乎整个草原的命运。”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个声音:“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见地,难得!”
声音响起得很突兀,吓得两人都是一身冷汗,抽出墙上挂着的弯刀,拉开门就跳了出去。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呼都徵一抬头,就见一个黑影蹲在客馆的外墙上。
呼都徵叫了一声:“别跑!”
那个黑影“嗖!”的一下,跳下墙头,消失不见。
两人知道今天的对话已经被人听见,要是向柯邪巴车和柯邪浩图任何一方告密,他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呼都徵望了望那足有两个大人那么高的院墙,心里十分焦急,不要说此时的他重伤在身,就是身体完好,爬上去也是吃力。
正当他绝望的时候,就见身边的屈突昊志一个纵身,毫不费力地跳上墙头,看得呼都徵目瞪口呆。
跳下墙头,屈突昊志向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其实刚刚屈突昊志也看着高墙有些眼晕,当他看见黑影消失时,他的心中一急,那股在黑山出现的力量突然再一次出现。
上次爆发完,醒来后,呼都徵逼问他是怎么回事,可屈突昊志也不知所以然,只能保持沉默。
那股力量不受自己的控制,会在关键的时候出现,也会不知不觉中消失。
不过上次那股力量出现后,屈突昊志明显觉得自己的身体得到了加强,力量也有很大提升,要不然也不会赢得殿前比试的胜利。
屈突昊志越跑,发现自己的步伐越轻盈,没一会儿就再次看到了那个身影,他向宫殿后方的山中跑去。
等屈突昊志绕过宫殿,来到了喀奇尔山的山上,他发现自己失策了。
这里荒芜一人,除了树就是草,要是那个人事先埋伏了人手,那自己等于是自投罗网,最关键的是,那股力量又不见了踪影。
就在屈突昊志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的时候,从树上突然落下一个黑影,一个木杖带着风,直劈而下。
屈突昊志一直保持着戒备,黑影一出现,他马上举起弯刀,挡在了头顶上。
“嘡啷!”木杖从上而下的劲道太大,直接把屈突昊志的刀给磕飞。
在漠北打过不少仗的屈突昊志反应也是极其迅速,他就地一滚,避开了带着余威的木杖。
在滚动中,屈突昊志抓了一把泥土,起身时,甩向了追过来的黑影。
黑影明显没有预料到这一点,顿时被扬了个满脸都是,动作停滞了一下。
趁着这个当口,屈突昊志扑向了弯刀掉落的地方,捡起弯刀,对着黑影攻了过来。
黑影用袖子将脸上的泥土划拉干净,看到屈突昊志攻了上来,用棍子接住了弯刀,不过这一次却没有能磕飞它。
屈突昊志见自己的一个直劈没有收到效果,马上刀锋一转,向黑影的大腿削去。
黑衣人没想到屈突昊志会这么难缠,不再保守,开始把木杖舞得密不通风。
就这样,屈突昊志拼了命般的想将对方斩于刀下,可对方经过刚刚的手忙脚乱后,似乎闲庭信步,无论他如何变招,都不能近身半分。
打了一会儿,对方好像失去了耐心,忽然从地上一个跃起,双手持棍,向屈突昊志劈砸而来。
屈突昊志没有硬接,对方有从上而下的优势,他怕自己的刀再次被磕飞。
向地下就势一滚,让对方的木杖落了个空。
但黑衣人这次明显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贴近屈突昊志,而是将木杖改为直刺。
屈突昊志的确又在手里攥了一把泥土,不过对方没有上当,在起身时,木杖已经刺到,角度也很刁钻。
“啪!”左肩被杖头点中,屈突昊志痛得闷哼一声。
黑衣人并没有就此罢休,开始再次用杖头刺向屈突昊志的脖子,这一下要被点中,他的小命多半不保。
一招得手后,黑衣人的招式突然变快,让屈突昊志难以招架,急中生智中向后倒去。
在下落过程中,屈突昊志又强行扭转腰肢,在落地前,将身体改为面下背上。
手脚并用,向前几爬了几下,虽然狼狈不堪,可总算躲过了木杖的攻击范围。
站起来还未调整好,黑衣人的木杖再次攻到,这一次更快,屈突昊志已经躲无可躲。
就在屈突昊志想避开喉咙,把自己的左肩递上去的时候,从他身体里传来了一股力量,像洪水般,倾泻到他的四肢。
黑衣人的眼睛一花,一股大力突然从木杖上传来,一个不稳,木杖脱手而飞。
一道寒光迎面而来,黑衣人向箭一般,向后射去。
弯刀没有砍到黑衣人,却将周围的树斩倒一片。
一个声音颤抖着道:“你终于出现了,麒麟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