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宝,藏金林,长立晨,二子良,苍神翔。罗瞿国崇尚中原文化,大夫文人皆精我中原语言,这首三字歌谣是大概是从宫中传至民间,传送许久,其语义隐晦难明其中寓意。昔日兵部尚书陈越却以为这句歌谣是指白玉杯隐含罗瞿国国库黄金之秘,
陆怀远缓缓走到客栈门口推开拿扇饱经风沙的破旧大门,风沙停了没多久又开吹起了寒风,朔风凛冽,天光暗淡。
“自得到白玉杯后,先皇病逝官家继位也有八载有余,天机阁苦思了八年看不透其中奥妙,以至今日,敢问天机阁八年不得之秘密难道单凭你们二人就能寻到?”
他转过身望着陈隐月道:“若自己去寻,恐怕无非花上三四十载罢了,到时二位白发苍然,可别没了力气去花那些寻了大半辈子的黄金。”
陆怀远还未说完,转瞬之间陈隐月早已将刀贴在他的脖子上,嫣然笑道:“陆公子最是机敏,还望能提点一二!或者此行就将陆公子一同带上如何?”
白刃冰凉刺骨,陆怀远心中无惧意,只是淡淡的望着陈隐月冷声道:“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黄金。这不过就是一盏普通白玉杯子,可能只比哪盏青花琉璃盏贵上一些,黄金宝藏本来就是无稽之谈。”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陈隐月冷笑。
“若是不信,你们又能信谁?我说他没有便是没有,这世上还能有谁比我更能了解那螭龙白玉杯?”
“你胡说!”
陈隐泉冲上揪着他的衣衫道:“当年是父亲亲口告知这白玉杯的秘密,他怎么会骗我们,而且林逋云攻破罗瞿国时,国库空无黄金,显然是藏在某处,那宫中流传歌谣难道也是假的?”
李洛祎一脚将他踢开,“说话就给我好生说着,再动手信不信断了你的胳膊!”
陈隐月柳眉一蹙,手中短刃在陆怀远白嫩的脖子上隐隐划开血口,李洛祎连忙道:“陈姑娘手下留情,这个家伙最是聪颖,什么样的谜底玄机都能解开。他若有了什么闪失,白玉杯后的黄金宝藏可真就找不着了!”
陈隐泉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心中觉得遭受极大的耻辱,脸上青筋暴起,捡起枪就是冲过去,李洛祎正眼也不带瞧他,单手握住刺来的枪柄,手腕一翻,陈隐泉感觉整个身子都在往下倾倒,长枪弯作半圆弧,到了极致骤然往反方向弹去,枪杆正中拍上陈隐泉胸口,一阵吃痛,整个身子被那杆枪往回打了过去,又跌落在方才翻倒的地。
“我与你姐说话呢!别搅乱!”
陈隐月脸色阴沉这变幻一阵,终于收了手里的刀,“你今日若不说出白玉杯所藏的黄金之秘,我便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陆怀远不曾习武,月清瑶与秦红衣也不是她的对手,大壮和小乙恐怕伸手连月清瑶一半都不及,唯一能与之抗衡的林易寒毒尚未痊愈,陈隐月放言要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并非没有底气。
“我已经说过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黄金宝藏!”陆怀远道:“那首歌谣已经说明了一切,白玉宝,藏金林,长立晨,二子良,苍神翔,长者,孟也;晨者,早也,立早为何?乃为章;二子良,二子为仁,良为德,是为仁德之意;苍神何也?孟章,仁德之神,是为青龙;青龙,木也,双木为林,故曰金林,青龙位东,意指我中原。
这根本就不是寓指白玉杯藏有黄金密藏,歌谣的真正意思是:中原才是藏有黄金之地,那尊白玉螭龙杯原是从中原所得,罗瞿国国主或许以此白玉杯作为激励,欲染指中原,遂作此歌谣。”
陈隐月怒目道:“不可能!定是你在欺瞒我们!”
“有何不可能!”陆怀远认真道:“罗瞿国国主动用全国极尽财力蓄养兵马,数次挑衅中原边境,罗瞿国统军后不再隐忍发兵讨伐,西征三载最终大破罗瞿国都。罗瞿国的黄金就是那些战死在沙场上千军万马,你还不明白吗!罗瞿国的黄金不是藏于某处而是亏空殆尽!”
客栈中一片死寂,似乎所有人都被这番推论惊愕到,杨穆与钱无量面无血色的坐在那里,陈隐月呆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忽然林易开始在一旁苦笑,秦红衣扶着他站起来,脸上尽是悲意,
“害我林家满门被屠的祸首竟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玉杯,你们贪图他背后的黄金,苦心经营策划,最后只是一无所得。可笑!可悲!”
“害死林家的不是螭龙白玉杯。”陆怀远叹道:“而是当时浑浊不堪的朝堂,是那些尸位素餐整日只顾玩弄心机搜刮民脂的奸佞。”
“住口!”陈隐月喝到:“如果没有那些黄金宝藏,你们便没了活命的资格,你敢说出来,难道不怕我杀了你们吗?”
“不对!你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她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你在等人!”
陆怀远望着门外,“陈姑娘聪颖,不过晚了!”
客栈外忽然传来沉闷整齐脚步声和铁甲铿锵声,轰轰隆隆像是天边云层里滚出来的闷雷,朱红大旗高举在半空,最先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接着便是几百人铁甲士兵执戟操剑迅速涌上来将客栈内外团团围住。
土墙门外四人抬着一座木椅走了进来,最后停在客栈外面,身后跟着四五十人的士兵,身披黑甲,双目灼灼。
木椅上倚坐着一位健壮魁梧男子,两鬓斑白,已是上许多年纪。
陆怀远高声道:“高将军,久等多时了!”
“风沙方歇,我便命人赶过来,如此也算快了。”那人顿了顿,续道:“里面可都是陛下想要的人了?”
陈隐月见到外面忽然围上来的军队顿时恼怒起来,拎刀就要去杀陆怀远,却被一旁的李洛祎用枪挑开。
陈隐泉低声道:“不能再作纠缠,我们得离开这里!”
“已经晚了,外面是高家铁甲军,配有钢箭连弩,装备极是精良。”陈隐月沉声道:“咱们终究还是在陆怀远的算计之内!”
“如果没了人证,我看你们还怎么为林家平反!”
陈隐月冷眼望向钱无量等人,袖中连出三四并短刃,刀刃湛着寒光。
李洛祎连忙提着枪去挡朝着钱无量杨穆二人飞去的刀刃,三四声清脆金戈之声在枪头响起,火花溅射,刀刃啷铛落地,连带的还有被瞬间截断的枪头。
陈隐月展开排云上的轻功,顷刻之间来至林易身边,秦红衣想要招架,体中寒毒未清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一掌便被拍飞过去。
李洛祎怒道:“你敢!”
他握着那柄没有枪头的枪杆去拦,林易看着陈隐月就要刺下去的短刃,脑中忽然闪过那夜大火焚烧的林府,还有悬挂在城头人头饥鸟啄食的父兄的尸首,胸中一片荒凉,顿感悲凄,已然生了死意,索性闭上眼不作反抗。
“悲哉林家!”他泣着血轻声说。
刀终究没能落下来,李洛祎咧着牙用手抓着那近在林易眉心的寒刃,鲜血顺着流到手腕滴落在地。
“林易师兄。”他说:“你不能死!林家有你,还有林逋云将军的孩子。林家,必留清白于后世千秋。”
林易望着他,忽的想到那夜来,大哥亲手将阿云叫到他的手上,“带着他,逃出去!”
他拉着抱着尚在襁褓的阿云伏在屋顶望着下面卸甲跪地父亲与大哥在火光中,陈隐泉浑身浴血,他扬起手中刀,嘴角带着残忍到极致的冷笑和不屑。
“李公子!接剑!”
李洛祎一把接过秦红衣扔过来那件由麻布包裹的物什,漆黑眸中陡然爆出凛然惊人的剑意,黑布瞬间撕裂破碎,现出一柄玄青色锋锐长剑。
陈隐月感到这般凛然剑意,浑身寒毛竖起,急忙往后退去,空气中竟能隐隐闻见剑鸣。
此剑通身由天石玄铁所铸,是当年在玄元山受冠礼时掌门亲授之剑,后来林易之事后,神伤悲绝,一怒之下将此剑留在剑碑之下,趁着宗门混乱之际愤然离山。
“原来你将它收起来了!”
李洛祎手掌按住剑柄像是抚摸着多年老友的脉搏,可是脸上温色方过,便是涌上一抹坚决之意,手中长剑飞出,深插在在不远处的地上,剑刃锋锐,地上碎石飞溅。
“当年我曾立誓,此生不再碰剑!”
林易望着他良久道:“师父两年前就已仙逝了。”
李洛祎心中猛然震动,这八年来他早已不关心江湖之事,只想在宫中做上一个体面的官职,让阿姐在婆家能够好过一些。
他虽然恨剑宗对林易的冷眼旁观,但这么多年来也是逐渐明白了师父心中的无奈,他要撑起整个剑宗,重回天下第一剑的名号。
“前些年我曾偷偷上山见过师父,这柄剑是师父交给我到我手上,他说若是以后在见到你,就将此剑还于你,他叫我告诉你,他很想你,有时间就回山看看他。”
“老人家以为我们两个就是剑宗的未来,可最后一个沦为朝廷逃犯,一个却弃剑离山。”李洛祎眼眶微红,他轻声道:“其实师父不曾负我,你我却负了整个剑宗。”
陈隐泉看到外面就要冲进来的铁甲兵,急道:“阿姐!”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射来十几道铁箭,穿破门窗叮叮当当的落满木柱和桌椅,月清瑶等人急忙扑下身子找到掩体躲好。
陈隐泉站在那里不动,他低头望着胸口上从背后射穿过来的两支铁箭,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望向陈隐月。
他想说“阿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对面已经将连弩对准客栈。”可再也说不出声,扑倒在血泊中。
“大壮哥!”小乙喊道。
李洛祎寻声望去,大壮壮硕的身躯覆在小乙身上,脊背连受三箭,大壮口中咳血,“照看好我老娘。”
便将头垂了下去。
陆怀远对此变故避极是惊愕,客栈窗户被射成千疮百孔的模样,外面的寒风灌进来,方才显然是冲着里面所有人下了死手,不留活口的意味,他厉声道:“高将军是何意!”
木椅上的人不紧不慢道,“奉陛下旨意!林易偷盗白玉杯是为死罪,就地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