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找到伤员,林明轩都会先带伤员到背风坡,其中有意识还算清醒但却走不了的,有疼的受不了满地打滚的,当然更多的是气息微弱,连话都说不了两句的伤员。
林明轩把伤员们彼此拉开一定距离以免他们无意间的动作影响周围的其他伤员。
就这样,林明轩仔仔细细的搜索着这片战场,搜索着明国士兵的伤员。
当然这片战场上也有乌兰国的伤员,但明国士兵与乌兰国士兵差异太大,就算有烧的面目全非的,也能从穿的军服还有因为疼痛忍受不住呼喊的话语来辨别。
由于这片战场上本来乌兰国的士兵人就少,后来还被明国士兵的补枪还有那片火海杀死了不少乌兰国伤员,林明轩遇到乌兰国伤兵很少,还大多都是被火海烧的剩一口气的伤兵,也对林明轩造成不了威胁。
就这样,林明轩一点点的搜过这片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把自己搜到的每一位明国伤兵搬到了那处小小的背风坡,最后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是否还有伤员,然后疲惫的踉跄着来到了此时满是伤员的背风坡旁,到最后林明轩也不知道自己救得哪名伤员是孙运星,又或许都不是。
想着想着林明轩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躺在地上疲惫的喘着气,映入自己眼中的是一片浩瀚的星空,只是这片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层血雾,原本应该柔和明亮的月光此时染上了血色,整片天地好似被拉入了地狱。
不再看这种不详的景象,林明轩转了转脑袋打量身旁,左边是一位正在打呼噜的缺了一条腿的战友,流血的伤口在火海中被火焰烧灼堵住了伤口,右边是一位全身烧焦正痛苦的呜咽着的战友,在这种恐怖的场景里,林明轩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紧张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手里的枪还是身旁伤残的战友。
林明轩听着耳边传来的被烧焦的战友微弱的声音,一开始他还在喊疼,后来也不知是他适应了疼痛还是他的痛觉神经被烧毁,他竟然唱起了儿歌,
“嗒嘀嗒,嗒嘀嘀......”
他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哼着不清楚的童谣声,林明轩努力倾听者耳边微弱含混的童谣声,想要把这些听不懂的呜咽在脑海中换作自己听过的童谣,却怎么也配不上这旋律。
渐渐地林明轩听着这童谣越来越像是在听一首摇篮曲,疲惫的精神再也绷不住,伴着耳边的变得越来越遥远的童谣声,嘴边带着微笑的林明轩就在这恐怖荒诞的场景中沉沉地睡去。
————
“醒醒,士兵,醒醒!”
清晨,林明轩满身冷汗的被人从噩梦中叫醒,嘴里大口大口的喘气,眼中残留着恐惧,仿佛遇见了猛兽般伸手打掉正摇晃着自己的双手,身子努力的回缩,只觉头昏昏沉沉的,脑袋里感到一阵阵疼痛,却不知道具体哪个位置疼痛,只觉得这种疼痛牢牢地扎根在脑海里,如同水中的浮萍在脑海中漂泊不定。
被打掉双手的人被此时的林明轩突如其来的戒备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轻声安慰着双眼迷茫中带着恐惧的林明轩说道:
“别怕,战争结束了,没事了,可以回去在床上安稳的睡一觉了,我们就是来带你回去的。”
林明轩昏沉的大脑听着这话迅速的开始运转,模糊的意识回归,开始想起自己经历的一切,昨晚的战斗,滔天的火海,一具具的焦尸,递给自己的手枪,满是鲜血的手,还有那动听的童谣。
想到这林明轩终于清醒了过来,睁大眼睛视线聚焦在刚才安慰自己的人身上,一身带着尘土与乌黑痕迹的明国军服,乌黑污迹遍布的脸上正露出微笑看着紧张的林明轩。
林明轩略过这张脸看向四周,一位位受伤的明国士兵整整齐齐的摆在这个小山坡里,干涸的血液在他们身体下聚集凝固,看上去就像一具具无比写实的蜡像。
看着四周恐怖片一般的景象,飘散在空中的硝烟与血腥味随着深呼吸涌入林明轩的肺部,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有从噩梦中醒来。
好半晌,林明轩终于缓过神来,喘了口气,沉默的扫视了一眼这些与自己共度了一个难熬的夜晚的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战友。
接着林明轩缓缓转头看向叫自己起来的明国士兵,不对,是自己的长官连长李少校低沉沙哑的话语从嘴里吐出:
“战争结束了么?我可以回家了?奥,不对,我的家早炸没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长官。”
李少校看着清醒过来的林明轩说道:“对,战争结束了,可以回去了。这些是你搬出来的?”李少校指了指那些排在山谷里的一具具‘蜡像’。
林明轩咽了口唾沫,感觉到满嘴的血腥味,喉咙里也干涩疼痛到了极点,听到李少校的话,林明轩沉默的点点头,拿出刘上尉给自己的手枪,问道:
“长官,刘上尉呢?昨晚我奉命在这里照顾伤员,等待刘上尉把陨石送回再来找我们。”
李少校看着那把手枪,有些惊讶的看着林明轩,听到林明轩略带怨气的问话有些低沉的低下了头。
李少校知道刘上尉这样理智的人是不可能在进行护送陨石这么重要的任务时下达让人照顾伤员这样一个放任一个可能的战力来做这种注定只是个心理安慰的命令,这一切只能是眼前这个有些稚嫩的年轻人自己的要求,而刘上尉...
李少校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在来这的路上见到了刘上尉,他死了,跟他一块护送陨石的人也都死了,陨石也被乌兰国的人趁夜运走,这场战争我们成功收复了北江城,却弄丢了陨石。”
林明轩呆愣的听着李少校的话,只觉得他的话音在耳边变得越来越遥远,刘上尉死了,他死了,陨石也丢了。
昨晚那场战斗就剩下了这一山谷的人还活着,而这个山谷里也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没有活人,那些伤员等的太久了,他们永远也等不到刘上尉带来的救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