靺葛将领撒剌自攻下凉州城后,就以刺史府为行辕,与各将驻于府中。又将大军分出一小部分登城戍守,其余大部皆屯于城外险要处。守城军士不得骚扰城内百姓,更不得擅入民宅,抢掠剥夺,违者立斩。又命人从甘州、肃州并永昌等地驱牛羊十万头至凉州,除一部分用作守军粮饷外,其余皆用来赈济百姓,由是城内百姓稍安。
这日午后,撒剌正在案前处理军务,有军士入报道:“禀将军,永昌有信札送到。”说着便将一封书札呈上。
撒剌接过书札一看,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二王子的来信,他不日要来凉州劳军。”心下甚喜,便对军士道:“你先下去吧。”起身在堂上来回转了几圈,又坐到案前,倒了满满一大杯浊酒,一饮而尽。接着又是两杯,接连饮了三大杯。又对堂上一个亲兵道:“你去把贾参军叫来。”那亲兵领命而去。
贾能回城后得知自己老婆灭子自尽,悲愤难当,跑回府中痛哭一场,又问城中人,寻访得妻儿葬地,披麻戴孝,又是一场大哭,捶胸顿足,半日方休。
贾能闻撒剌传召,忙随亲兵来至行辕。撒剌见他精神憔悴,面有泪痕,忍不住问道:“贾参军今日面色不好,所为何事?”
贾能将自己妻子儿女亡身之事一一告知撒剌,撒剌听后大为慨叹,说道:“想不到令阃节烈至此。”贾能又是几声长叹。
撒剌又安慰贾能道:“贾参军勿须过分伤悲,你妇能为国死节,我也很敬佩呢。”说至此,见贾能面有愧色,又道:“你们汉人常说‘大丈夫何患无妻’,贾参军你有勇有谋,他日必能再得佳人。”略微一沉吟,又道:“我有一妹,尚在妙龄,他日就许与你做个继室吧!”
贾能叹道:“并非是我贪恋女色,实是拙荆事我多年,举案齐眉,又生一儿一女,如今家破人亡,教我如何不哀?”说罢又滴下几滴泪来。
撒剌道:“令阃节烈至此,不可不将这番忠义之名传于后世。来日我命人在城中寻一善书者,让他把尊夫人的事迹刻于碑石,让后人瞻仰。”贾能匍匐拜谢。
撒剌将贾能扶起道:“不必言谢,今日我传你来是有军务相商。”
贾能道:“请将军示下。”
撒剌倒了一杯酒,递与贾能道:“先坐下饮杯热酒暖暖身子。”贾能接过酒杯,道了声谢,在椅子上坐下。
撒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在堂上边挪着步子边说道:“如今我军已得凉州,参军看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啊?”
贾能啜了一口酒,沉吟半晌道:“我军连日来征战不休,士卒衣不解甲,马不下鞍,疲惫已极,正待修整。况且我军连下数城,人情尚未归附,不宜再行深入,以免有后顾之忧。再者凉州危急,梁必有援军将至,我军正可以逸待劳,击破来敌,以固战果。”
撒剌听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喜道:“参军所言,正合我意。我大靺葛二王子不日将至凉州慰军,来日我为将军引荐。”
贾能放下手中酒杯,起身拱手道:“多谢将军赏识,在下定当尽心竭力以效犬马之劳。”两人又各自饮了数杯。
夜间,撒剌处理军务完毕,回房安寝,将外衣脱下时,从里面掉出一张羊皮纸。撒剌忙捡起来,看了看羊皮纸,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是数日前,遥远的家里托人寄给他的一封家书,书上告诉他,他的老婆又为他生了一个胖小子,撒剌接到这封家书时,欣喜若狂,恨不得立马飞回家里,无奈身在军旅,不得不以大事为重。从那日后,这封家书他一直随身携带,他每日不盼望着能早点结束战事,回家抱儿子。他将家书放到嘴边,亲吻了一下,又好好叠起来,塞到了袍子里面。
上床后,他又想到今日贾能的遭遇,他老婆竟能狠下心来,杀掉自己一双儿女,想到这里,撒剌不免觉得毛骨悚然,躺在床上嗟叹一声,昏昏睡去。
不一日,探马忽报西南方有一股梁军疾驰而至。时贾能在堂,撒剌谓贾能道:“不出公所料,此必是梁朝援军。”
贾能笑道:“他尚不知凉州已是我腹中物呢!”
撒剌拿了马鞭,取来佩剑,点好将领,又对贾能道:“参军与我同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贾能道:“敢不从命!”
于是撒剌点齐兵马,出城西南十五里,至一山谷,两旁尽是白地,并无一草一木,只是山高谷深,崖顶两侧正好伏兵。
撒剌喜道:“此地是从西南往凉州的必经之路,山高地险,此乃天赐我的设伏之地呢!”遂命大军登上山顶,匍匐待命。一时间山谷寂静异常,日已西斜,秋风大作,灌入山谷,龙吟虎啸般,令人心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火红的太阳已被远山咬去半边脸,一行北飞的大雁高高掠过头顶,冲向无边的天地交接的尽头。
这时,谷口处果见一队人马缓缓而来,队中树着“胡”字帅旗,当先一将,跨着银色马,擎着点钢矛,面色凝重,英气逼人,领着诸军正入山谷而来。
那将正是西宁守将胡文域,他自得曹驸马命他驰援凉州的檄文,当即点了三千兵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往凉州奔来。
眼见胡文域的兵马渐渐已入山谷,此时谷上的靺葛伏兵纹丝不动,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个个憋着一股劲儿,如闷葫芦一般。撒剌紧紧握着拳头,血脉喷张,手上、脖子上青筋暴突,双目滚圆如铜铃一般。
只见胡文域军已大部入谷,撒剌一声令出,滚木擂石齐下,当中垒成一丘,将胡文域军截作两段。紧接着谷上乱箭齐下。
胡文域正待过谷,忽见两旁伏兵大起,大吃一惊。谷中梁军抱头鼠窜,好似猛虎入群羊一般。胡文域见箭如雨下,忙勒转马头,折断军旗,四面搅动,大喊道:“休要慌张,冲回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打马扬鞭,与几名亲将冲过障碍,前方军士闻主将发令,也顾不得一阵箭雨,忙往回冲,待冲过障碍,已死伤过半。后方军士见主将闪回,也急急将身一转,向来路冲去。
正在这时,撒剌又一声号令,两旁靺葛兵鼓噪而下,犹如群狼,眨眼间将梁军撵出山谷,紧追不舍。
待至一处旷野,梁军已被冲得七零八落,双方短兵相接,杀声彻野。
胡文域身旁一名亲兵道:“将军,此处竟有靺葛兵设伏,恐怕凉州已落入敌手!”
文域将臂一挥道:“废话少说,与我冲入阵中!”当下挺枪跃马,呼啸而去。部下见状,一个个争先恐后,杀入阵中。
靺葛军中一将,见文域勇武过人,料是主将,当即拍马而来,直取文域。文域见状,双目圆睁,将马缰猛一收,那马长嘶一声,前足高举,文域握紧长矛,大喝一声,向前一刺,那靺葛将刚至跟前,被劈面一矛,搠于马下。
残阳映照下,胡文域左冲右突,接连刺死数十名靺葛兵,血染襟袍。
正在此时,南边一部人马被围正紧,文域拍马冲入,将敌兵杀散,对一个亲兵道:“带上你的人马,去西南高地集结!”说完拨马冲入西边阵中,眨眼间,西边人马也被杀散,文域带领人马冲回西南高地。正要点检人马,发现不见了副将王衡,忙惊问道:“何不见王副将?”
众军士无人作答。这时又有一队人马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胡文域问领队的道:“王副将何在?”
领队答道:“不曾见到王副将,河对岸杀得正紧,兴许就在那边!”
胡文域遥见一条浅河对岸果然还有人马在厮杀,回顾众人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豢养尔等,正为今日,诸位宜奋勇杀敌,报国厚恩。现下王副将尚在对岸,生死不明,胡某愿为前驱,诸位紧随我后,杀过对岸。情势危急,命不足惜,此役过后,身不被创者,皆斩!”众皆感奋。于是文域一马当先,率领众军士杀过河来。
此时撒剌正与贾能在一处高埠上观战,撒剌见胡文域胆色过人,忙问贾能道:“此将是何人?”
贾能见是胡文域,忙答道:“这是西宁守将胡文域。”
撒剌叹道:“中原固多英雄,观此人之勇,有赵云遗风!”
贾能道:“将军何不将他生擒?”
撒剌道:“怕是不易哩!”
胡文域领军过河后,直冲入包围圈中,果见王衡。王衡被围,原本杀得心惊肉跳,见胡文域率军冲入,胆气骤增,与之里应外合,总算杀退围兵。
此时胡文域合兵一处,兵势未衰,尚可一战,靺葛兵反倒被杀死不少。撒剌见一时难以扑灭胡文域军,只得退兵。
靺葛兵且战且退。王衡对胡文域道:“将军,此时应乘胜追击!”
胡文域止道:“不可。今日我军中伏,我料凉州必定已失,靺葛定有防备,我兵若进,他以逸待劳,则我得不偿失,今日侥幸不败,切勿再追。”
王衡问道:“那眼下该当如何?”
胡文域抬头望望天空,此时夜幕已降,月色深沉。半晌胡文域才道:“此地不宜久留,宜速回西宁。”于是立即带领人马原道折返。
袁诚等一行人自出凉州城后,一路风尘仆仆,免不了饥餐渴饮,夜宿晓行。过了黄河,又行数十里,忽见前方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疾步而来。当先一将,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袁诚看那将时,认得是关中防御使柳元宜,当年袁刺史在关中曾与之共事,袁诚因此认得。他见柳元宜领着一彪人马赶来,料是驰援凉州,心下一喜,忙打马上前道:“尊驾可是关中柳使君?”
柳元宜见这突如其来的少年识得自己,忙答道:“在下便是柳元宜,请教阁下台甫?”一边说着一边将马勒到一旁,示意大军继续前进。
袁诚道:“小可是凉州刺史袁默之子,这厢有礼了。”说罢将手一拱。
柳元宜闻得对方是袁刺史的公子,心下大奇,忙问道:“袁公子何往?”
袁诚道:“凉州危急,在下奉家严之命,护送忠良眷属回中原。”说着向随行人员一指,续道:“就中有永昌林将军妻女,将军现下戎马倥偬,尚无暇拜见,还乞勿见怪。”
柳元宜将手一挥道:“无妨。只不知凉州现下情势何如?”
袁诚道:“我出城前靺葛已攻下金牛山,恐怕现下已围住城池,正待破城呢?”
柳元宜大惊道:“想不到番贼动作竟如此之快,看来我要加快行军了!”
袁诚道:“后继大军现至何处?”
柳元宜道:“后继五万大军由大将邹世仁所统,现已至临洮府。”
袁诚闻言惊道:“凉州得失关乎河西危亡,曹都督何不亲统大军前来?”
柳元宜叹道:“柳某临行前曾劝过大都督,他尚约定会亲自统兵往援,怎知不巧得很,听问他突患风寒,卧病在床,不能统兵,不得已才命邹将军代己。”说罢一脸苦笑。
“唉,”袁诚连连叹道,“国难当头,岂是辞疾之时。”
柳元宜也无话可说,只得辞行道:“事态紧急,我不能再延宕了,就此拜别。劳驾替我问候随行眷属。”
袁诚道:“将军请便。”说罢勒马让到路边。
待大军远去后,袁诚便回马,又将柳元宜问候情形告知林夫人母女并庞氏,于是一行人继续上路。
原来驸马曹宁自被柳元宜劝以领兵亲征后,整日里惴惴不安,他半辈子锦衣玉食,哪里上过战场,欲托病敷衍,偏偏生龙活虎,没半点有疾的样儿,正寻思无计。此时枕边人雯儿献计,教他于房中遍燃火炉,又用棉被裹身,整日不出房门,直把个身躯烤得遍体流油,末了再用冰水沐浴,不愁不大病一场。
曹宁闻言,喜形于色,连称妙计,遂依计而行,果染风寒。曹宁又命人大肆宣扬,弄的尽人皆知。既已身染重病,自然不能统军,因此才命邹世仁为帅,统兵援凉州。
袁诚等人不数日便行至临洮府。袁诚与林马二家商议,于临洮府暂住几日。二家知他心念父母,想在此探听消息,再者他们一行人一路跋山涉水,鞍马劳顿,身心俱疲,也是该寻个落脚地歇息了,便都同意在临洮府盘桓几日。
这日,袁诚在馆舍愁眉不展,茶饭不思,独自在院中踱步。他见驻扎在临洮府的大军尚未开拔,不免焦急起来,万一救援不及时,岂不痛哉!但如此军国大事,自己也无从插手,因此长吁短叹,彷徨不已。
林曦见袁诚这般光景,知道他又在为爹娘担忧,有意要开导他,便上前道:“袁大哥还在为凉州战事担忧?”
袁诚道:“如今大军停滞不前,不知何时才能开拔,凉州形势危在旦夕,大军多停留一日,凉州便多一日危险,我实在难以心安。”
林曦道:“袁大哥何不去将军府走一趟,力劝邹将军从速进军呢?”
袁诚闻言看了看林曦,随即叹道:“我一介草民,哪里说得动三军主将啊!”
林曦道:“袁大哥此言差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且袁大哥从凉州而来,又曾戍守凉州,知前方虚实,凭此求得一见,在将军面前陈以利害,当不是难事。至于结果如何,将军是否采纳,不是我们应考虑的。做事但求尽力而为,问心无愧,不应畏畏缩缩,过于在意得失。况此举关系到袁大哥的父母,更应挺身而出,否则只在此嗟嗟吁吁,也不过徒耗时日罢了,于事无补啊。”
袁诚听完林曦这番话,如醍醐灌顶,又看看她的脸,面色凝重,目光雪亮,不禁暗暗惊奇。他思虑再三方道:“姑娘言之有理,我这就亲自去拜访邹将军一趟。”
袁诚行至将军府行辕,递入拜帖,不一会儿,便有人引入大堂。只见堂上端坐着一个长须飘飘的壮汉,一见袁诚上堂,便立起身,满脸堆笑道:“阁下必是袁刺史的公子了。”
袁诚拱手道:“正是在下。这位定是邹将军了。”
邹世仁笑道:“正是在下。”忙请袁诚入座,又让人端上茶点。
邹世仁道:“袁公子可是从凉州而来?”
袁诚答道:“小可正是从凉州而来。”
邹世仁凝神问道:“不知凉州情形如何?”
袁诚道:“在下离开凉州时,靺葛已攻下金牛山,形势危急,望将军速速进兵啊!”
邹世仁听后拈须沉吟,面有难色,半晌方才道:“非是我逗留不进,自古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手中有五万大军,须行止有度,如今粮草尚未齐集,贸然进兵,万一粮草不济,也是功亏一篑啊。就算到了凉州,也必不能持久。”
袁诚道:“粮草问题确实不可小视。”
邹世仁道:“粮草由曹都督亲自调度,我已派人催过数次,相信过不了三日,大军便可开拔。”
袁诚道:“如今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啊。”
邹世仁叹道:“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袁诚道:“听闻曹都督抱病在身,可有此事?”
邹世仁道:“确有此事。”
袁诚道:“如此说来,将军已是统领全军的主帅,更需要随机应变啊。”
邹世仁觉得袁诚话里有话,颇为疑惑,忙问道:“这是何意?”
袁诚道:“凉州若有失,则河西大势已去,一旦皇上怪罪下来,将军处境就危险了。”
邹世仁尚不以为然,说道:“大事自有曹都督定夺,我也不过奉命行事罢了,若有不测,自有曹都督一力承担,干我甚事。”
袁诚道:“不然。将军率五万之众驰援凉州,举足轻重,如今大都督托病不出,将此重任交付与将军,一旦不济,都督固然受责,难道将军就能独善其身吗?况且自古亲疏有别,曹都督是宁国长公主的丈夫,皇上的亲姐夫,皇上就只有长公主这么一个姐姐,必不会对曹驸马施以重罚,到那时,将军难免做替死鬼了!”
邹世仁听袁诚这么一说,自觉有些道理,心里头在打鼓,但始终有些不服气,又道:“如今大都督调度粮草,粮草不济,教我也无如之何,天子圣明,自会明察。”
袁诚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天子固然圣明,但是河西乃是边防重地,国家经营百年,一旦有失,皇上盛怒之下,凭将军有千般理由,向谁诉说呢。”
到这时,邹世仁才慌了神了,摸摸额头道:“都怪我考虑不周啊,当初就不该接了这个差使,想我邹世仁一心为国,不料阴沟翻船,可恨啊!”说罢瘫在了椅子上。良久才向袁诚抱怨道:“袁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袁诚这时微微一笑道:“将军勿忧,在我看来,事情尚有转机。”
邹世仁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忙问道:“请公子明示,邹某感激不尽!”
袁诚不慌不忙道:“为今之计,将军宜速率军驰援凉州,刻不容缓!”
邹世仁顿足道:“五万大军行进不易啊,况且又粮草不济,如何能贸然开拔啊!”
袁诚道:“将军只需率轻骑五千,各带三日干粮,昼夜兼程,若能到得凉州,粮草自然不是问题。其他兵马就留在临洮府,待粮草齐集,再行开拔。”
邹世仁听完袁诚的话沉默不语,袁诚内心忐忑,尚不知他还有何顾虑。突然,邹世仁一拍大腿道:“也罢,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我今夜就领兵出发!”
袁诚喜道:“将军果然英明!”
袁诚帮邹世仁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邹世仁感激的了不得,说他少年英雄,将来前途无量。两人又聊了些琐事后,袁诚才告辞离去,邹世仁直送到大门外。
就在邹世仁领兵出发后不久,途中遇到了一队溃兵,近前一看,不由得大惊,那溃兵正是柳元宜军。邹世仁忙问道:“柳将军为何这般光景?”柳元宜流涕道:“凉州已失,我兵中敌埋伏,溃退至此!”邹世仁闻言惊得跌下马来,顿足叹道:“大事休矣!”
原来柳元宜领兵至凤凰口,突遭靺葛兵伏击,士马死伤过半,忙领兵退后十里。又命探子前往凉州打探消息,探子回报凉州已失,袁刺史夫妇殉城,柳元宜大惊失色。他知城池已失,当下只有领兵退回,再从长计议,便率着残兵退往临洮府,恰于途中遇着邹世仁。于是二人一同退回。
袁诚在馆舍得知凉州城破,父母双双殉城的噩耗,五内俱焚,痛哭不已,林夫人母女并庞氏闻袁刺史夫妇已亡,都无不泪下。当下就于馆舍里设灵举哀,柳元宜、邹世仁也都来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