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凌晨的黑暗中接受风雨摧残的感觉并不好受,叶邢丰有点怀念温暖的被窝。
他和秦翎分开了,秦翎往他的俱乐部方向走去,而叶邢丰选择在学校附近晃悠晃悠,此时的他也只能靠直觉来寻找自己的式神了。
叶邢丰自我感觉自己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他沿着街道旁边,在接踵商业店面房檐下缓慢前行。手机竟然还能用,闪光灯照在雨幕中,看到的事物都变得迷离。
鬼使神差的,叶邢丰拐进了一条不常走的小道。说是小路,其实也并不偏僻,大概穿过两百米左右的老房,就能连接到主路上,如果是常逛商场的同学或许对这条路十分熟悉,因为它能快速的在学校与商业广场之间来回。
奇怪的是,这条路两侧的房子几乎都有一二十年以上的历史,开着一些根本没人光顾的小店,其中大部分处于店面转让中。
叶邢丰往前走着,借着昏暗的路灯避免自己老是趔趄,耳旁除了风雨声之外,开始出现另一种可以辨认的声音。
那是人的说话声,夹杂着铃铛的叮咚作响,从两家小店间隔的窄巷里传出。
叶邢丰遵循自己的直觉,毅然决然挤进小巷中,不顾身上被蹭得脏兮兮的。
穿过窄巷,就没有路了,面前是一扇老旧的铁栏门,上面的漆早已掉光,缝隙里长满了铁锈。在铁门后面是一扇木门,看起来比铁门稍微新一些,但依旧破烂不堪,右上角甚至掉了一块,声音便是从这两扇门后传出。
叶邢丰靠着一面墙,任由雨水洗刷自己,这里风小了很多。
他试图辨认那个人声在说些什么,听了半天模模糊糊,铃铛声倒是听清楚了,每次响起都是三声,两缓一急,特别规律。
突然门后的声音变得更响了,不止一个人在说话,有一群人在同时诵读着,声音在暴雨的掩护下徘徊在黑夜中。
叶邢丰本能感到不对劲,伸手摸了摸铁门,是从里面被拴上的,并没有上锁。
他犹豫了一下,开始尝试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拉开门闩,这种门闩在平时应该干涩无比,拉动时会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好在今晚倾盆的大雨起到了很好的润滑作用。
铁门打来后,里面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更大了,人群的诵读达到了高潮,叶邢丰终于听出了那诵读的内容并非汉语,是某种夹带着大量弹舌音和喉音的奇怪语言,要不是由于音节变化多样,否则几乎都不像是一门语言,在某些地方仿佛就是人在承受痛苦的情况下发出的无意义的嘶鸣。
破旧的木门同样是由里面锁着,同时不像铁门一样有地方可以伸手进去,所以叶邢丰也束手无策了。
他只能躲进铁门原本关上时占用的狭窄空间,靠着屋檐暂避大雨,一边偷听木门后的动静。他甚至都想好借口了,一旦有人出来,他就说铁门原本就是大开着的,自己只不过是路过来这里避雨。
至于有没有人信,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诵读声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里,似乎进入了什么激昂的段落,连铃铛声都停下了,那种专注整齐的诵读让叶邢丰联想到某些宗教仪式感觉。
突然间天空再次甩出惊人的闪电,木门后几乎同时响起了怪异的铜钟声,与轰然迸发的雷声遥相呼应。
叶邢丰被这场面吓得一激灵,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电光照在他脸上一片惨白。
前一道雷电刚刚结束,天空还没完全变暗,又一道亮光划破夜空,同时木门后也跟着响起了钟声,二者相互交替……一时间不知道是雷电在引领着钟声,还是钟声在召唤着雷电。
这种极度反常的现象令叶邢丰愣在原地,他呆呆望着夜空像装了电灯开关一样,有个顽皮的孩子不断来回开关,天空于是在暴雨里忽明忽暗,整个世界仿佛也随着光晃动起来。
不对,是地震,叶邢丰感觉到了,本能的靠近身后的木门,仿佛要找到一点支撑,可或许是由于木门本来就快腐朽了,加上经历了风雨的洗礼,此时哧溜一声就滑开了,叶邢丰一屁股摔进了泥里。
木门后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庭院,看得出已经荒废许久,在庭院内,是一栋老旧的洋房,里面透着摇曳的灯光,钟声,铃铛声,人群的诵读声就都是从那里发出的。
地震没有持续多久,钟声也停下了,天空也恢复了黑暗,甚至没有了洋房内的诵读,仅剩下风雨声。
叶邢丰注意到洋房内的灯也熄灭了。
他顾不上拍去身上的泥水,从地上爬起来悄悄靠近躲到洋房的墙角,刚躲好,就听见房门发出一声哑响被打开了,从里面撑出一把伞,有个人走进庭院里,拿着手电筒四下探照。
叶邢丰感觉自己呼吸都快停了,手电筒的光束在有一瞬间扫过了他身前的草丛,他几乎都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然而灯光并没有做任何停留,大致绕了一圈后就收了回去。
那个撑伞的人嘟囔着去将庭院的铁门和木门都再次栓上,然后收伞回到洋房,顺带把洋房的大门也关上。
叶邢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静静站着仿佛要跟大雨融为一体,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急促的心跳满满变得平稳,才能够活动一下发冷麻木的四肢,再次鼓起勇气,沿着洋房的外墙寻找窗户。
叶邢丰或许直到这个时候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干这些事——包括脑子一热从宿舍逃出来;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间洋房前;现在还要找窗户,是想私闯民宅吗?
这一切都源自于叶邢丰的本能和直觉吗?叶邢丰背脊发凉,锁紧全身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并没有任何帮助,他依旧直觉的认为这间洋房有问题,而且是和“圣战”有关。
但即便真的与所谓的“圣战”有关系,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自己是式神白虎的尊主吗?
叶邢丰说不清楚,他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才甘心在着狂风骤雨之中经受折磨。
或许,他是为了自己心中那一丝丝对于奇幻的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