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晗这句话出来，所有人都懵逼了，就连齐振云也是脸色一变，暗叫一声坏了。
对于业余选手们来说，打法和阵型一样，都是很难把握的。
阵型不说了，你要求业余选手跑位准确，那简直就和要求学渣变成学霸一样。
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
还真有！
因为这个阵型不仅是你一方的事情，还有对方！
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二十个人的事情！
在整个八九十分钟，乃至一百分钟的比赛里，不论防守还是进攻，都要保证这个阵型……
真不是业余选手能做到的！
为什么二十三中在上一场比赛里，很多人都说厉害，就是因为他们阵型保持的好，虽然他们输了，但这一点却是不可讳言的。
相对来说，打法要好控制一些。
说让守着些就都守着些，说让进攻，就都进攻，虽然也要看对方的情况，但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嗯，用学术语言来说，就是主观能动的效率会高一些。
铁中过去打防守反击是有原因的，第一，他们的进攻不是太犀利，范成算是不错的，可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碰上一个防守还能试着突破一下，碰上两个来夹击，那就要马上传球——速度慢一点就有可能被断了，其他像铁新明之类的前锋更不如他；第二，也是最关键的，就是他们有万晚！
连十六中的丁阳还对万晚无可奈何呢，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杨明明。
在比赛的时候，杨明明是很容易被忽略的角色。
大多数时候，他只在自己的后半场溜达，很少有特别惊艳的表现，可谁都不能否认他的存在，别的不说，就他那身材往后场一站，就是一个威慑。
所以过去的一年铁中打防守反击是最合适的——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要不是万晚提前下场，都能把十六中拉下马！
不过即使这样，在懂行的人眼里，铁中那也是非常不错了。
可是今年是另外一种情况！
齐振云可以说中场，但他做前锋也完全没有问题；
董金泽和他的情况差不多；
曹墨然本来就是前锋。
而且，他们还有时令！
毫不夸张的说，万晚在防守上有多么牢固，时令在突破上就有多么犀利！
而且从受益价值上来说，时令要比万晚更盛一筹。
这不是说防守没有进攻重要。
恰恰相反，真要到了职业联赛上，防守是要比进攻更重要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进攻赢得比赛，防守赢得冠军！
一个球队，如果防守不行，那么也许会踢的很漂亮，赢的很振奋人心，甚至出几个很有人气的球员，但一定不会是最后的冠军！
当然，在业余比赛里就没这么多讲究了，因为大家的防守，都不是太好……
不过在这里说时令比万晚更重要倒不是因为这个——别人都不行，就他们行，其实是更有优势的！
但关键是，万晚他踢不满全场啊！
别说全场了，能踢个半场就是给你面子了！
而时令呢？
虽然体力消耗更大，身体也不是多强壮，但人家任劳任怨，累的满头大汗也能从头坚持到尾。
所以这接下来怎么做，简直都不用考虑——更何况因为受伤，万晚每天虽然还是会来溜达溜达，却是一次正儿八经的训练都没有做过，一次练习赛都没有参加过。
真不是大家抛弃万晚，而是时令，真的更好用。
他们一直这么练的，高晗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所以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哪知道高晗在这里等着呢！
范成瞠目结舌，想说什么可就是张不开嘴，齐振云嘴唇翕动，最后又闭上了；董金泽眼明手快的掐了李致远一下，可还是没挡住李致远的嘴：“可是教练，你也没有反对啊。”
“嗯？”
“那个、那个，你也没有说，不准我们去进攻啊……”李致远一向是嘴上不饶人的，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气虚——打法啊阵型啊，还真就是教练说了算的，这一点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承认。
高晗看着他，轻轻一笑，“我没有说的事，就可以去做吗？”
李致远眨巴着眼，正要开口，高晗就继续道：“我没有说不能去抢坠球，所以，你们就能去抢吗？”
……
！！！
这一次，一年级的脸色全部都变了。
抢坠球！
公平的说，一年级里，也不是每个人都觉得这是对的，像李豪和杨家双胞胎私底下都嘀咕过，特别是杨家双胞胎，他们两个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却是乖宝宝型的，虽然人在七班，成绩不是太好，却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上课不捣蛋，按时完成作业，团结同学，虽然不能说是好学生，却绝对是不错的学生了。
当时双胞胎并不在，听了这个事之后脸色就有些难看，从那以后对曹墨然就有些看法。
不过这些都是水面下的事情，就像齐振云说的那样，他们都是一年级的！
要说什么抱团啊什么的倒不是每个人都会想到的，就是觉得不好说。
还有的想，教练都没说什么，他们说什么啊，何况那个球是真有争议的！
后来虽然他们不断的胜利，这件事也就过去了，特别是昨天曹墨然还被董金泽领着给范成敬了酒！
虽然这件事是齐振云带头的，虽然是先敬了万晚才有范成，可这种事，大家都明白的——他们也十三四了，早跟着大人上过不知道多少次席面了，就算有些人想不到其中的关节，被人说说也就明白了。
而就在他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的时候，高晗提了出来！
而且，还是以这种态度！
这是，明显的要算账啊……
李致远担心的看向了曹墨然，时令担心的看向了齐振云……
“齐振云！”高晗突然叫道，齐振云抬起头。
“告诉我你的答案。”
“教练，我觉得这个问题……”
“我只要答案！”
高晗看着齐振云，齐振云蓦地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同时还有一种恐慌，这让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气愤。
害怕？
他为什么害怕？
是害怕高晗不让他踢球吗？
高晗不会这么做的！
如果真不让他踢，高晗早就这么做了，也不会等到现在，那他在害怕什么？
他对自己的这个心情感到有些气愤——太懦弱了！他想，他怎么可以这么懦弱？
“你的答案呢，齐振云？”
齐振云没有说话，高晗上前一步看着他，继续道：“你的答案呢？”
他刚才问话的时候，整个足球室的气压就无比的低沉，这一上前，简直就是恐怖了，时令胀红了脸，几次想开口，可就是发不出声音，马进德张了张嘴，也没有说话——他倒不是发不出声音，而是他不知道说什么，抢坠球的那一次，他别说没有上场了，连旁观都没有！
董金泽沉着脸拉着李致远，曹墨然咬紧了牙，他们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特别是曹墨然，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不喜欢齐振云，他当然不喜欢，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其实他想的是和李致远一样的。
学习好家世好踢球好有脑子，还长得……也不错，这样的家伙，怎么就和他们同一届了呢？
绝对不是嫉妒这家伙，绝对不是！
就是，不喜欢。
但那一天，这家伙却站起来帮他说话，而且，向范成表示了不满！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平时，他，或者说他们三个同齐振云的关系都不是太好，李致远天天在那边混，也没混出个什么，但那一天他却站了出来！
而且，还向范成抗议了！
那是他想说，而没能做到的。
他抢了坠球，他想抢吗？
如果可以不抢的话，其实……他也是不想抢的，但他必须抢，因为不抢的话，他们就要输了，那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是的，只是一场小组赛，就算他们输了也不至于出不了线——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八中，几乎可以说是这一次比赛里的唯一的一匹黑马了。
可就是那一场，他也不想输！
不能输！
所以他抢了，但是，他真的想抢吗？
如果他们有三个球在手，如果时间还能更多一些，他也不会去抢的。
其实，他本来也不用抢的！
如果范成能够向裁判多争取一下，也许，那个球就是他们的了！
当然，那只是如果，也许范成就算争取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范成，是连争取都没有争取的！
但是范成是二年级的，是副队长是临时队长，是万晚的死党……
好吧，其实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在面对范成的质问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好说，哪怕他为球队贡献了一个进球！
但是齐振云站了出来！
他并不喜欢的齐振云站了出来！
那么，这个时候他也必须站出来。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他能感觉到旁边的董金泽在拉他，但他决定这一次不能再听董金泽了，这一次……
“是我让曹墨然抢的！”
“没有错！”
突然出现的两个声音，更衣室的人全部呆住了，特别是齐振云，先看了看左边的董金泽，又看了看右边的范成，更加懵逼了。
是的，就在曹墨然准备出声的时候，他们两个，先开口了！
董金泽说的话，大家都能理解，范成说的……那是所有人都愣住了，就是高晗也是一怔，看向他：“你说什么？”
范成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他不像一年级的，对高晗很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像万晚，那简直是把高晗当调戏对象了，他是怕高晗的……
真怕。
要说十二班的同学们一般胆子都比较大，对老师……在他们上学的时候，一般对老师还没有什么敬畏，特别是有点体育特长的，更是恨不得天老大他老二，范成过去也有点这方面的倾向，后来就老实了。这个时候万晚一看他，他就心中先有了几分害怕，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这时候也不能退了，所以他再又吸了一口气之后，有些哆嗦的开口：“那个，我觉得……曹墨然上一次抢坠球，不能说错。”
“……哦？”
高晗慢慢的问了一下，范成的腿都差点有些哆嗦——早先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
高晗不说话的时候没有问题，说话的时候就有问题，这么说话的时候，就有大问题了！
想到去年自己被收拾的那几次，范成不免有几分后悔，可是这个时候后悔也没用了！他只有继续上：“那个球、那个球……本来就是我们的，就应该是我们的，如果我向教练争取一下，也许，就能要过来了，但、但我想着争取可能没用，就、就没有说……”
高晗看着他，眯了下眼，范成把最难说的说完了，也没什么怕的了，挺了下腰，直接道：“如果说有错的话，是我的错！”
“你这是替齐振云回答吗？”
“啊？”
“……是、是……”
范成点着头，可脸已经完全苦了下来，心中更是在哀嚎——齐振云，老子前天喝你一杯酒，今天真是亏大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