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超市遇到一个打响指的姑娘》
寒潮来袭，昨夜码字伤神费力，至凌晨四点方才入睡，今早十一点被冻醒，枯坐半天，顿觉人生困顿无趣，随意披起衣服，趿拉着棉拖鞋前去超市买烟。一出门便是潇潇风雨，天气阴暗湿寒，应该赶紧买完烟窝在家里多喝热水才对。
“拿包烟，对，没错，就那个。”我眼睛似乎睁不开了，想掉头就走。
此时听到我旁边一个女孩哭诉着对超市老板娘说道：“姐，你觉得他会回来么？他会回来么？会回来么？”还没等大姐开口，女孩娇嗔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告诉我他会回来！”
超市老板娘抱着孩子坐在柜台里，瞥了一眼，犀利地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回来个奶奶个嘴！再等等看吧，这才走了几天哇。”
“哎呀，姐，你又扎我，我跟你唠不明白，你不是男人，你不懂。”
“我是老爷们啊，有啥话跟我说哇。”我说道。
“是这样的，哥，我对象回老家和一个姑娘订婚去了，但是走了十多天了，这两天都直接失联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说他会回来么。”
“卧槽，这不是脚踩两只船么，怎么回事儿，你还挺痴情的。”我话锋一转，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妹子，他要是想回来，他有一万种方式想方设法都会回来的，他要是不想回来，你就是想破了脑袋都没用。”
“就是，他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嘴里没一句实话，全他娘的放屁！十句话里面能有一句是真的就不错了，就谢天谢地了！”超市老板娘指着老板的鼻子嫌弃道。
“哎呀，姐，你又扎我，不是的，他还是很喜欢我的，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我，不管谁联系你，不管谁找你，只要不是我本人，你都不要相信。”
“呵，狗男人……”老板娘哄着怀里的孩子说道。
女孩坐到了床上，超市老板人很好，打着哈欠拿出了一包好烟，散了烟，女孩打了一个响指，说道：“姐，你先别打岔，让我从头说起，怎么回事呢。我给你学啊，是这样的，事出有因，他妈给他买了一个车，回去还贷款，然后呢，他手里又没钱，只能乖乖地听他妈的话，我对象临走前说，这次回去可能不会太快回来，前两天联系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不知道，然后又来了一句，大概十多天吧。“
“哼，到了我这个岁数，哪怕男人一年不回家我都不管，只要乖乖给我把钱交回来就好，爱死哪去死哪去。”老板娘说道。
“听见没有，只认钱，不认人，只要我交钱了在外面随便玩耍。”老板风趣地附和道。
“哎呀，姐，真跑了您就该伤心了。”
“我才不伤心呢，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唉，要是有个女的为我哭天抹泪的，我马上娶她。”我酸酸地说道。
“你这孩子，女孩哭过又不会告诉你。”老板娘道。
“你们先别打岔了，先听我说嘛，其实不是这样的，我男朋友真的很爱我，我也很喜欢他，我现在在想我之前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我在反思，也许我真的做的太过分了，之前很多事情他都很迁就我，也许他伤心了吧。”
“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啊，他父母不是不喜欢我嘛，我是东北的，他是徐州的，然后有一次总之是被父母骗回去了，然后我嗑过去了，还带了两个人，当时不放心嘛，然后当着他妈的面，巴巴给了他两个耳刮子，然后让他跪下，问他，你他妈的到底根本不跟我走？”
“你是喜欢我还是我喜欢妈！快选择一个！”老板娘补刀道。
“哎呀，姐，你别扎我了，你听我跟你学么。”女孩儿激动地打起了响指，接着说道：“后来，他就被家里毒打了一顿，按到家里不放出来，给我发了一个定位，我们约好在哪见面，等啊等啊，等得我心哇凉哇凉的，等得我都想走了，然后我一扭头，看见后面一群人追着他跑，他还是来了，他还是爱我的，他为我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他是真心付出过的，就因为他家里不同意，没少被家里打。”
“你这孩子脾气也够冲的，我要是当妈的我也不喜欢，你回家怎么收拾都行，别当着人家妈的面子打啊，让人家父母脸上多难看。”
“唉，我就是这个直脾气，有啥话不会藏着掖着，该说说，该骂骂，该动手动手，能动手绝不扯犊子。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啊，我就想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了。”女孩忧伤地说。
“回不回来了，也不在这一时，你至少等到年前吧，再等等看吧。”我安慰道。
“什么？等到年前，我现在就想死了。我要他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他肯定是有事耽误了，那边的事情没有处理好，这个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你再耐心等等，即便现在回来了有什么意义，回来一趟看看你还得回去处理事情，真的耐心点。”老板冷静地分析道。
“老板说的没错，这都是过来人。”我话锋一转，说道：“你先等到月底，然后还不回来的话，你再嗑过去，不过你这回要换个套路了，不是风风火火和杀人一样嗑过去，而是温柔善良地去见他父母，有什么话说明白了。”
女孩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顾影自怜地说道：“姐，你看我这两天是不是瘦了？我最近半个月都没好好吃饭了，去年我回家我妈问我，你咋瘦成这样了，你和那个男孩还处着呢，我骗我妈说早分了，其实我妈根本不信，都瘦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分手呢。”
“傻不傻！该吃饭吃饭，指不定你对象在那边大吃大喝胡吃海塞呢享受着呢，人家哪知道你在这边哭得喝个小泪人似的，傻！”老板娘说道。
“我说最近咋没瞅见你呢，合着你躲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一个人哭呢，我说前阵子天天见你来超市，和你对象来超市，我看你对象也不怎么爱说话。”老板说道。
“才不是呢！他只是怕生罢了，和熟人在一起天天吹牛逼。真的，我现在没胃口，什么也吃不下，我前段时间一百多斤，现在都九十多斤了，你看我现在的状态，瘦成啥样了。”女孩哭着说道。
外面阴风阵阵，老板各自给我们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了女孩子的面前，女孩儿说了一声谢谢，说道：“大哥，您别忙活了，我就喝口水就行，我真的什么也吃不下，昨天我闺蜜来看我，带了一大包吃的，我到现在一口都没有吃，我只想让他回来。”
女孩端着热水暖着手，接着说道：“其实我们俩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他为我付出了很多，真的让我很感动的，真的真的，好多好多。”
“他都做过什么？让我这个异乡漂泊的浪子吃吃狗粮。”我羡慕道。
“我们俩最穷的时候，哪怕剩下一口吃的，他都先紧着我吃。”女孩说道。
“这个正常。”老板补刀道。
“哎呀，那有一次我生气了，把杯子摔得稀碎稀碎的，当时就把他的手扎破了，那个血流得哗哗的，我送他去医院，他一句抱怨都没有！”
“正常，正常。”老板娘补刀道。
“哎呀，怎么什么都是正常呀！讨厌死了！”女孩委屈地说道。
“还有一次他被家人打了，夤夜出逃，陪了我一个晚上，不是你们想得那种哈，那一夜我们在一起说了很多很多话。他跑来只是为了陪我，告诉我他爱我。”
……
“年轻人，我们是过来人，你所说的你经所经历的，我们都经过，所以看起来很正常。”老板说道。
“可不是，哼，我们家当时也不同意，死活不同意，我非要跟这个死男人走，哼，我那个时候可傻了，换现在，哼，十台大轿都抬不走我。”老板娘的鼻孔似乎放大了，吭哧吭哧出气，像一头愤怒的斗牛一样。
“可能年轻时那些轰轰烈烈后来一想也就那么回事吧，也挺傻逼的。”我感慨道。
“唉，他还说他最想吃我亲手做的饭，可是我不会做饭嘛，一次也没有给他做过，我连先倒油还是先倒水都分不清，怎么做嘛。”女孩娇嗔道。
“那就一起倒。这不是找女朋友啊，这是找厨师啊。”
“那就炖肉吧，葱姜蒜花椒大料什么的乱七八糟放进去，然后等它熟了就行。”
“那就泡面吧，往里面打颗蛋就行，打蛋总会吧。”
“哎呀，你们讨厌死了，人家这忧伤难受呢，你们还有心情开玩笑！”
……
我趴在柜台上，听得有些胃疼，又续了一根烟，这个故事很费烟啊，就像有的电视一样很费烟，我挤挤眼说道：“现在归根及底不就是人家父母拿着这个车把他压住了么，合着你豁出去了，帮他把这个车钱还了，不就回来了嘛。”
“对对对，没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男孩现在就是被拿住了，你不是有钱嘛，你给他还了就回来了。”老板娘情绪高涨地说道。
“就是嘛，大不了车不要了，一辆破车嘛，然后让他回来，要不你把钱给他还了，不就这么点事么。”老板情绪高涨地说道。
“其实我也是有小心思的。我听说了他要回去，也就同意了，我不怎么想出这个钱，万一将来我们俩吹了，岂不是亏大了。”女孩咬着手指说道。
“原来如此，可以为你们是一对苦命的鸳鸯，没想到你也有小九九，你是信不过你们两年的感情还是信不过你对象呢？”我说道。
“那就打个欠条呗，你要是不放心。话说回来了，你不是想要他立马出现在他的面前么，豁出去了，四万块钱你帮他还了，大不了以后再赚么，你这一份感情还比不上四万块钱么？”老板说道。
“唉，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还款的银行卡是他妈的，我即便想还这个钱也无能为力，再说了，车不要了将来征信什么也不好啊，万一他妈卡死他呢。”
“我觉得啊，这不过是吓唬他罢了，威胁的手段而已，也不会真的到了那个份上不还钱的，只是让儿子乖乖听话嘛。”
……
“这个女孩到底是和他什么关系啊，就仅仅是邻居嘛？”我问道。
“嗨，怪我没说清楚，这个女孩儿是他的前任，他和他的前任处了六年，然后因为我的出现他们俩分手了。”
“合着这是横刀夺爱啊！”
“合着这是宫斗大戏啊！”
“合着你们俩也不是痴情怨女啊！”
“哎呀，你们听我给你学嘛！不要打断啊！”女孩儿再次激动地打起了响指，说道：“他前任是一个朴素的姑娘，平时也穿得很简单，不像我爱化妆，大红唇，我今天没有化妆啊，很丑，主要是他的母亲很喜欢她，但是吧，其实我们俩三观一致，我们俩兴趣相同，我们都喜欢出去玩啊，都喜欢出去烧烤啊，都喜欢一起去看电影啊，逛街啊，她的前任就是个闷葫芦，没什么情调的那种，后来他来苏州我们俩才好上，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他处了一个对象，没过多久他们俩就分了。”
“后来有一次那个女孩来找他，气不过嘛，然后她住在酒店里让他过去，那个女孩感冒了，我也跟着过去了，我那天正好也病了，买了头孢，我对象就以为我想不开啥的，其实我是病了，我对象买了药去给她送过去，她看见我对象手里的头孢一把就夺了过来，然后塞进嘴里哭着喊着要跳楼怎么着，我也塞了一把，然后我对象就慌了嘛，当时的场面太乱了，两个要自杀的人我对象根本应付不过来，然后他给他妈打电话，你猜她妈怎么说，我给你们学啊，XXX到医院洗一下胃就好了嘛，你把那个女孩儿看好了，别让人家想不开跳楼。瞅瞅这是人说的话么，然后他打电话让朋友来把我送到医院，我一个人在医院里洗的胃，别提多难受了。”
“那人家是演戏，你是真自杀，够傻的。”
“这个女孩儿还是很有手段的，既会演戏，还会哄他的妈妈。”
女孩儿接着说道：“是啊，在他妈妈眼里我样样不如她，她贤惠，她温柔，她朴素，她会讨人欢心，我只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罢了。”
“其实你对象现在也在观望，一个是可以马上结婚的姑娘，一个是爱的死去活来的姑娘，你对象多大了？我忘了，不好意思。”
“二十六了。”
“二十六在农村来说不小了，考虑问题肯定比你现实，人家六年了抵不过你两年么，原谅我心直口快哈，我只是就事论事说实话罢了，你看第一，双方父母都不怎么同意，你这是算远嫁了；第二，人家现在还有一个可以马上结婚的姑娘等着呢；第三，你这个对象没有主心骨，被他妈拿住了，你也没啥主心骨，你又干不过他妈，唉，不行就算了，世界上的单身多了，何必单在一根树上吊死。”老板冷静地分析道。
“以后的事情哪说得准，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但是现在我不会放弃的，他都答应好好的！你看那些结了婚的不还是频频出轨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什么的，还有家暴吵架乱七八糟的，谁也不能为以后作担保。”女孩似乎冷静了一些，接着说道：“但是如果这次真的分了，我就不会谈恋爱了，这是最后一次，可能我的心也死了吧，我又不是渣女，虽然我们俩相处被很多人不看好，但是我们真的很爱很爱很爱，我要拼命赚钱，到了二十五以后再说，那个时候我赚的钱多了，认识的人层次也不同了。”
“什么年纪干什么事情，等你真正有钱了反而挑剔了，不会像现在这么傻里傻气了，到头来反而认为还是钱好，估计都不想恋爱了呢。”
“唉，年长一岁感受就不同一岁，等你三十了估计更难了，现在还有轰轰烈烈的勇气，不管怎么说，我就知道一条，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还是多喝点热水吧，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你说了这么多，说明你们俩的感情是真的，那就再等等吧。”老板说道
“那他会不会就这样突然消失了，人间蒸发连一句拜拜都不说？”
“我觉得你们俩年的感情，不管怎样，都会有一个了断的，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收尾的。”
“那就是说，不会打个电话说一声分手，然后留下我一个人躲在小黑屋里傻逼呵呵地哭泣。”
“我觉得不会，至少会吃个饭见个面，当面把话说清楚了。”
……
女孩儿松了一口气，杯子里的水空了，女孩儿又聊起了她的初恋，她的恋爱经历，他们之间未来的种种可能，可是女孩儿更疲倦了，她面无表情，一点血色都没有，蜷缩在床上盖着毯子，似乎有一些冷，不停地哆嗦着身子，我再也没有看见她神色飞扬地打起那清脆的响指，她累了……她只是想找人说说话，然后期待着心爱的在某时某刻会突然出现。
女孩的泪流干了，外面的风也更大了。
回去的路上，我抬起头，今晚没有月亮，只有一个孤独的女孩儿停止了啜泣，她感到了彻骨的寒冷，没有一丝丝月光的温柔，紧紧地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