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色的政府大楼下拥挤着吵闹的人群,人群中不时传来或是嘲笑,或是愤怒的叫喊,大楼内不时有神情颓废之人被卫兵强推出来,此时人群中的叫喊声陡然上升好几个级别,底下自会有人高声控诉他的罪行。
大楼门前堆积着一些大箱子,箱子上站立着一位身着黑色大袍,头顶着博士帽的金发青年男子,每当人群激愤不已的时候,他总是有办法让这些文盲安静下来,当然,他也有办法让这些人沸腾起来。
而他就是这场闹剧的法官,说起来可能可笑,他一个人就能有权利审判这些罪犯,只要底下的人同意,他可以流放任何一个罪犯。
金发法官刚审判完一个富得流油的肥猪富豪,他被判处劳役二十年,而他所犯的罪过,仅仅是因为这个富豪毫无人性的肆意克扣手下员工的薪水。
当法官宣读完他的罪行,底下的人就会高声地咒骂他,问候他的亲属,而当法官宣读完他的惩罚时,底下的人群又会变得欢呼雀跃,他们为一个穷凶恶极的罪犯被审判而感到高兴,为正义得以伸向而感到骄傲。
上一个罪犯被审判完了,很快,下一个罪犯被卫士们推了出来,但是这次人们并没有任何反应,应当说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开口的人,因为他们要审判的是他们的英雄科尔伯特。
没有人敢高呼他的罪责,也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大名,在场的人都莫名其妙的保持一种沉默的气氛,法官也是不时看看卷宗,不时隔着博士帽挠挠自己瘙痒的头皮,此时没人做声。
科尔伯特站在被审判席上,一脸轻蔑的看着法官,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闹剧,一个黄毛小子领着一堆易怒的暴民在这里玩过家家,他根本不相信他们会审判曾经保护过他们的英雄。
沉默了许久,终于,法官颤抖地张开了双唇。
“嫌疑人(这之前法官审判时一直用罪犯的称呼来称呼被告)科尔伯特,257年出生,曾参加卫国战争并立功被提拔,在后来起义战争中隶属于王国近卫军,协助国王以及其他贵族逃亡海外,你是否承认此事?”
“我承认此事。”
“那么也就是你认罪喽?”
法官抖了抖他的金丝眼镜,他本来并不近视,戴眼镜只不过是想更多的彰显他的修养,不过这眼镜带着确实让他觉得不舒服。
“不,我承认此事,但是我并不承认这是犯罪,作为一名军人,我只不过履行了国王的命令,这无可厚非。”
话说完,科尔伯特便用他坚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法官,法官不敢和他直视,但是要装作气势很足的高声对他进行审问。
“那么你作为近卫军的高官,为什么不和国王一起逃亡海外,而是选择留在都城,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在听从国王命令在私底进行反革命活动?”
“国王曾经邀请我一同逃亡,但是我拒绝了,我更希望留在我自己的国家里。”
法官似乎在他的辩解中找到了什么盲点,用更高音量的声音继续审问他。
“你既然拒绝了国王的邀约,为何不在一开始便拒绝帮助国王逃亡?而你受国王恩惠不小,你的行动的原因是否是为了报答国王的恩情而不只是执行他的命令?”
法官话音刚落,底下便开始有了低声的私语,大家小声地讨论着科尔伯特的罪责。国王特别宠幸这位英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而且科尔伯特是贵族出身而非底层平民,这一点上,科尔伯特看上去更像国王的同伙,而不是同情百姓的革命者。
“国王有恩于我没错,但是执行他的命令也是我的义务,我觉得这并不能成为审判我的原因。”
科尔伯特依旧神色坚毅,他并不认为他做错了什么,他只不过是完成国王交付给他的任务罢了。。
“那你是否知道国王的暴行?他和他的官员们剥削我们这些底层人们的时候你是否知情?”
“是,我知情。”
“那你是否对此进行过任何行动?”
“我曾经也劝告过,但是他并没有听取我的建议,我也没办法做更多事去改变这些。”
底下的私语仍旧不停,科尔伯特依旧站立在被审判席上,法官审问了许久也没能找出他的罪责,他挠了挠头,然后突然像开了窍一样,神情激动地对着旁观的群众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为什么我们的孩子得不到充足的牛奶?为什么我的兄弟父亲,女人们的妻子儿子要战死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不正是因为国王的苛政,还有他的手下坐享好处而让我们底层人民受苦。”
法官扶了扶眼镜,随即又开始发表他的长篇大论。
“英雄科尔伯特,你享受着国王剥削人民给你带来的优厚待遇,明知道这种享受是建立在无数人日以夜继的劳累之上,却依旧默认了这种待遇。”
“如果你真的同情我们这些底层被压榨的人民,你即使无法劝阻国王,也应当拒绝这种待遇,而你的做法是沉默,你沉默的享受国王的优待,你是英雄,人民的榜样,却在后来默许了国王的苛政,你就是罪人,是国王的同伙。”
底下的人被这么一说,似乎也开了窍,先是鸦雀无声,但是随着几个人的挑头,他们开始像审判之前几个犯人一样大声的斥责科尔伯特的罪行。
“国王的同伙!”
“剥削犯!”
“享乐的特权阶级!”
人群开始沸腾了,之前有多少寂静,之后便有多职责,科尔伯特面对群众的指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拼命的解释自己没有剥削过任何一个平民,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他是对的,因为在人们看来,他服从国王本身就是错误。
法官长吁一口气,接着开始宣布他的惩罚。
“科尔伯特,经群众一致审判,被认定为国王的同犯,协助国王逃跑,所犯罪过足以致死,但是考虑到罪犯科尔伯特在对奥尔特战争中的英雄表现,考虑从轻发落,现判处你服劳役二十一年,惩罚宣读完毕。”
群众开始了欢呼,科尔伯特气愤的指责这个判决即没有依据,也没有合理性,但是没欢呼的人们没人听到科尔伯特的声音,科尔伯特被卫兵带回了大楼。
法官摘下了本不应该属于他的博士帽,用梳子梳了梳头,便准备开始下一场审判。
他为了国王而战,可是人民不要国王,人民同样不需要忠于国王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