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心公园内。来这里躲避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大都衣衫不整,或穿的很少,雨水顺着头顶浇下来,打湿了他们全身,很多人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外公外婆他们撑起了蓝江带出来的塑料布,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几个伤者和几个年老体衰的老人和抱着哺乳期婴儿的女子,先后被拉了进来,塑料布下很快挤满了人。
蓝江和草根在街道上奔跑。街道越来越窄,一眼望去,倒塌的房屋有很多,有的地段已经被两边倒塌房屋的砖瓦泥土给阻断了。人们在倒塌的房屋象没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他们或哭、或叫、或不顾一切的用双手刨挖,试图救出自己的家人。
在一大片房屋形成的瓦砾堆上,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妇带着一个小女孩在焦急地寻找,小女孩一边哭喊着哥哥,一边用小手在废墟里翻找。
蓝江和草根从远处奔了过来,当看清楚瓦砾堆上的人后,蓝江心里一沉,脸色大变,声音都有些颤抖。
“叔叔、阿姨、小妹,你们在干嘛?徐刚呢?”
徐父徐母见到蓝江,登时面露喜色。那叫小妹的小女孩则跌跌撞撞的扑到蓝江怀里放声大哭。
小妹:“大江哥……快救救我哥哥……他被埋到下边了,你快呀!哥哥,哥哥!”
蓝江:“叔叔、阿姨,这是怎么回事?”
徐母:“大江,都怪我呀!本来我们都出来了,可我……我常用的药忘了带出来,我啊就是顺嘴一说,这徐刚非要去取,我不让,他……他还和我急……”
蓝江:“阿姨阿姨,咱们说简单一点,好不好?”
徐母:“哦,对对。那会我们都到了那边的街口,徐刚让我们在那等,他转身就回来拿药。我们等了好长时间,后来……后来就地震了……我们这才找了回来……唉,徐刚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也不……”
蓝江:“阿姨,您先别急,徐刚不一定有事。这样,我和叔叔继续在这找,您和小妹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几个人来帮忙!”
徐母领着小妹匆匆离去。蓝江带着草根和徐父在废墟中努力搜寻。不一会,徐母带了几个男人跑过来帮忙,雨渐渐停了,众人加快了寻找的速度,但是找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徐刚的踪迹。
蓝江:“徐刚,徐刚!你在哪?我知道你没事!你说话呀?说话呀?你听见没有?叔叔阿姨和小妹都在找你,我也来了啊!徐刚...好兄弟,你在哪?”
蓝江突然泪流满面;徐母和小妹也跟着哭起来,徐父老泪纵横但却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蓝江再一次环顾这片废墟,突然他楞了一下,疾走几步从瓦砾堆里翻出一只鞋。
蓝江:“阿姨,你们看,这是不是徐刚的鞋?”
小妹:“是哥哥的鞋。”
徐母:“这鞋是徐刚的,可这是他早上跑步穿的。刚才穿的不是这双。”
蓝江:“阿姨,你们能确定徐刚被压在这下面了吗?”
徐母:“这个……还真不一定……”
蓝江:“草根,草根!”
蓝江快步来到草根跟前,搂住草根的头,把徐刚那只鞋递到草根面前。
蓝江:草根,好草根了,现在只有靠你了!帮我们找到徐刚好吗?草根!
蓝江抱着草根爬上瓦砾堆,把那只鞋在草根鼻子前放了片刻,松开了草根。众人冷眼看着这一人一狗,满脸的疑惑,似乎没有人相信这样一条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的土狗能给大家什么帮助。
草根没有象众人想的那样在瓦砾堆里搜寻,而是大模大样的径直下了瓦砾堆,只见它东闻闻、西嗅嗅,渐渐的,竟离开了这片废墟,向路的另一头寻过去。
蓝江:“小妹,那边...是什么地方?”
小妹:“那边...那边是我哥哥停车的地方。”
蓝江:“哦!那你带我们去,快!”
蓝江一把抱起小妹向前跑去,众人也跟了上来。徐父徐母毕竟年纪大了,但也在努力追赶。
蓝江他们只跑了两三百步的距离,就看到了一排本应该停放整齐的车。这些车现在横七竖八的摆在那里,更要命的是,紧挨着的一堵高墙倒了下来,很多车被砸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小妹:大江哥,我哥的车!
顺着小妹指的方向,众人都看到了徐刚的出租车,不过,此时这辆车的状况尤其惨烈,整个车几乎都被泥土砖块掩埋起来,连车顶也塌了下去,只露出一个车尾。
蓝江放下小妹,脸色铁青,其他几个人也是一脸的失望。正当大家七手八脚的想把车子清理出来的时候,草根却在不远处叫起来。蓝江一愣,抬眼望去,只见草根正对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狂叫。那辆越野车被一棵歪倒的大树死死地压在下面,前脸却顶在一根路灯杆上,凹进去一大块。最要命的是那棵大树后面,那本来是一座三层小楼如今塌了个七七八八,却只留了一面高墙,摇摇欲坠!
而此时蓝江发现,徐刚也被压在那辆车下,蓝江大喜!继而大惊!
蓝江:“大家快来,人在那辆车下!前面那面墙有危险,大家小心!”
众人一拥而上,合力把那辆越野车往上抬,却哪里抬得动。蓝江连忙四下一看,恰好看到旁边有几根搭脚手架的钢管,比划一下,几个人过去一人抄了一根过来,众人把钢管插到车下奋力向上一扛,车子终于抬高了少许,蓝江借机一把将徐刚拽了出来,拖到一棵树下。
徐刚此刻面色青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连话都说不出来。徐父徐母此时也赶到了,老两口见自己的儿子依然活着,大喜过望、涕泪纵横。
忽然,每个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有力的向上耸动了两下。
小妹:大江哥,又地震了!
蓝江伸手把小妹搂进怀里。只听轰的一声,那面摇摇欲坠的危墙,轰然倒下,狠狠的拍在那棵倾倒的大树和大树下面那辆越野车上,越野车猛的向下一沉,轮胎闷声爆裂,胎爆激起的尘土冲天而起。
每个人包括刚缓过点劲来的徐刚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都露出惊惧、后怕的神情。
帮忙的人们纷纷告辞,徐父徐母和小妹自然对大家千恩万谢。
徐刚的脸色已经稍稍恢复了正常,蓝江点着了两支烟,把其中一支塞到徐刚嘴里。徐刚深深的吸了口烟,闭上眼,把烟雾吹向天空,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疲懒样子。
蓝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徐刚:爽!真爽!我从来也没有觉得自由呼吸竟然如此的美好!老大,亏你来得及时,不然,就算我没被砸死也憋死了。老大,不是你我这条命就没了。
蓝江:“是草根带我们来的,不是草根,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你。”
徐刚:“哦!草根?唉,这草根居然又救了我的命。草根,来,过来!”
徐刚欠起半个身子,向着蓝江身后不远处的草根招手,草根对徐刚的讨好一点也不买账,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那尾巴在不经意间摇了两摇。
徐刚:“老大,你看咱草根,总是这么高冷,以前没觉得,现在这么越看越帅呢?”
蓝江:“行了,别再说这些肉麻的话了。”
徐刚:“老大,我现在可是完全的心里话。”
蓝江:“好啦,草根的事先不说,说说你吧,你怎么跑到车下面去了?”
徐刚:“怎么是跑到车下去的?我是被震下去的。我接了你的电话后,马上跟老爸老妈说了,他们先是不信,后来禁不住一再坚持,他们也听了我的话,我们简单收拾一下,都走出街口了,才想起把老妈天天要用的药忘带了。我回家取了药,突然想到我放车这地方有点不踏实,就想过来挪一下车。可我刚到这就地震了,糊里糊涂就滚到了车底,本来我还能正常呼吸,那棵树又砸到车上,我连气都喘不了就更别提爬出来了。后来我就渐渐失去了意识,直到你把我拉出来。”
徐母:“儿子啊,你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咱家这小的小,老的老可怎么办哪?大江不仅是救了你,也是救了咱们家啊!大江,让徐刚和小妹给你磕个头吧。”
蓝江:“别呀阿姨,您这是骂我呢?我和徐刚是最好的朋友,出点力是应该的!”
徐刚:“老大,我知道我欠你多少,大恩不言谢,我徐刚也不多说了...哎,我的车呢?”
徐刚很快便看到了他的车,那辆车早已满目全非,徐刚的眼神一下暗淡下来。
徐刚:“这老天爷真不长眼,把老子的饭碗砸了?”
蓝江:“徐刚,你先别想别的,活着比什么都强。你我大好男儿还愁无事可干?”
徐母:“是啊儿子,先别想先别的,咱们一家人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就好就算喝粥也顺畅啊!”
徐父:“孩子,你妈说的对啊,咱们家一个也不能少啊。”
徐刚:“爸、妈,你们放心,我没事。老大,我听你的,大不了咱从头再来。”
蓝江:“好!好一个从头再来!记住,咱们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谁都别想看咱们笑话,老天爷也不行!”
天光大亮,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许多人在瓦砾堆茫然地寻找,他们哭着、喊着,但面对堆成小山似的瓦砾,赤手空拳的他们十分无助。更多的人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束手无策,满脸的悲愤和无奈。
救护车和消防车开始出现在尚未被完全破坏的街道上,再人们的帮助下,或抢救重伤者;或消除一个个火灾隐患。
公安民警和交通警察以及身着制服的城管队员也开始出现在十字路口、医院、银行、灾民聚集点等重要场所维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