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亮啊,灵儿也来的有一段时间了。人家姑娘整天也是粘着你,你也就答应吧。虽然我说这话有点不妥,但依我看你阿亮也好不到哪去,说白了人家姑娘愿意你那是你几十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听到没有!”
组长盘腿坐在被炉的东面,锤着桌子像训斥儿子一样训斥着畏畏缩缩的我。
坐在我对面的灵儿不好意思的陪笑道。
一旁大病初愈的总司也帮着说话。
“灵儿你别看他这个样子,这个人忠义的很,要不是他冒着险,从时钟塔......那可是时钟塔啊!那里夺来的圣杯,恐怕今天我还吐着血呐————咳咳!!!”
灵儿惊慌的扶着总司,慢慢擦拭着总司嘴角的鲜血。
“你就应该多休息,罗曼医生再怎么厉害,也救不回你第二条命。”
一旁的阿信硬生生拽着总司,一把将其摁在了床上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哦......”
我敷衍着组长,说起时钟塔,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时钟塔方面究竟怎样处理阿塔兰忒母女俩......她们过得怎样......安东尼奥的葬礼有没有顺利进行......卫宫士郎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还有我最担心的曼蒂......究竟,究竟要怎样,怎样才能结束呐.........
我不经意间的皱眉被灵儿敏锐的洞察力注意到了。
“土方先生,我看今天阿亮也很累了,要不我们明天再谈吧,另外师姐还找我有事......”
土方应声答应道,并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究竟要怎样啊,怎样才能结束啊......”
深夜里我独自一人坐在酒吧里,一口口喝着热咖啡,以及刚刚坐定在我对面的基督山伯爵。
“这么说,你被那个土方赶出来了吗...因为婚事,你不愿意吗......”
伯爵看着手中的报纸细声询问道。
“不,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自己配得上那个姑娘......”
说罢我便告诉了伯爵时钟塔发生的一切。
“你不认为阿塔兰忒会复仇吗......”
伯爵压低声音说道。
我突然回想起阿塔兰忒之前拜托我照顾曼蒂这件事情,身后不禁有一丝凉意。但随即我又放下心来,在最后阿塔兰忒交出圣杯后便放弃了复仇,以照顾曼蒂为之后生活的主要目标,想到这里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无论是怎样的仇恨,都会像是入土的根芽,在某一天烈日当空之后,随着曾经罪恶阳光的召唤,必定会破土而出。”
伯爵意味深长的说道,仿佛在用毕生经历向我告诫道。
“......也就是说........阿塔兰忒她————”
想到这里我再也不敢接着说下去。
“会复仇,直到某一个能够勾起这对夫妇曾经幸福生活的瞬间————那种直达内心深处的撕裂感与疼痛是任何人都无法平息的存在,除了复仇,通过复仇进行宣泄,别无他法。”
伯爵渐渐压低了帽檐,声音开始低沉起来。
我立即从座椅上跳起来,两步并作一步,快速冲到了酒馆门口。
“你过去也只能加重事态的发展,毕竟起因你占一部分!你无能为力!!!”
伯爵大声喊道,一字一词在我脑中飞速翻转。
我停下。
“如果...如果还来得及,我希望能够阻止阿塔兰忒......我不想事态再有进一步的发展,起码,起码要让曼蒂接下来的生活有所着落!我不希望曼蒂失去自己的爸爸后连妈妈再也见不上一面——————!!!”
我看似坚定的说道。
随即怀着忐忑的心情冲向了灵子转移室。
“不要命了吗...阿亮,我很难保证你能度过这次劫难...对于所有卷入这场悲剧的人,必然如此......”
说罢,伯爵抖了抖略微褶皱的报纸,慢慢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吹去徐徐热气,吹去刚刚一时难解的愁思.........
“轰——————!!!”
伴随着巨大的轰炸声,大英博物馆前的广场上,地砖迸裂,路灯弯曲,随着散去的团团烟雾,从中走出的是浑身缠绕着不详魔力的狂化阿塔兰忒。
暗紫色的厚重肩甲,失去理智的双瞳中即将溢满的仇恨,双手间已然染红带着丝丝愤怒的尖尖血指,曾经飘逸的秀发幻化成了如今狂暴凌乱的种种思绪,为了复仇,仅此而已,为了逝去的挚爱,我愿意放弃最后的人性————为了复仇,仅此而已!!!
不明所以的倒霉民众们,站定看着眼前犹如电影中的场景,纷纷掏出手机留念拍照。
“哇哦!这是今年要开拍的什么电影吗?没有听说啊...是哪家厂商来着,哎?”
“咔嚓————————”
一声骨裂与肉体撕裂的声音,这位小伙的视野经过一次又一次地翻转,随着眼前恍惚的视线,永远闭上了眼睛.........
“呀————————!!!”
随着惊恐的一声尖叫,广场上的人们开始没命的逃亡。
“时钟塔...博物馆...十二君主......死...都得死!!!”
丧失理智的阿塔兰忒在广场上奋力冲刺着,人挡杀人,笔直冲向了博物馆大厅。
随着根根暴起的青筋,脚下的地面被一次次踏裂。耳旁迅速掠过是曾经不再安逸的生活,立于当下的是永无止尽尽情发泄的痛苦。伴随着一次又一次失去理智的杀戮,是心底悄无声息渐渐扩大的绝望。心脏在滴血,肉体在受苦,灵魂已然受尽折磨......
“咔嚓——————!!!”
博物馆大厅的巨大石柱开始摇晃,一丝丝裂痕开始由下及上迅速迸裂开来。不时掉落的石块重重砸在一个个无辜逃命的头颅之上,断肢、脑浆伴随着瞒过脚底的血河依旧安抚不了阿塔兰忒内心的怒火。
“时钟塔!!!给我出来!你们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塔兰忒撕心裂肺伤心欲绝的吼叫着。
“呼呼,糟糕,还是来晚了吗。”
喘着粗气立在大门前的我,看着墙壁上的斑斑血迹,心中的惭愧越发令人难以呼吸。
“...你是时钟塔的人吧...还我丈夫命来...还我丈夫命来!!!”
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阿塔兰忒受到的刺激太大,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阿塔兰忒...我...我......”
我如鲠在喉,张张嘴,说不出一句狡辩的话语,仿佛默剧里讨人欢心的小丑,抖不出包袱,任人耻笑。安东尼奥的尸体就如磁石一般,紧紧贴在我日复一日的梦魇之中,忘不掉又无法偿还。曼蒂的笑声依旧在我耳边徘徊,爽朗天真银铃一般的笑声......
“果然...果然是你吧,对吧!是你下达对我丈夫的刺杀令......对吧!!!”
承认吧,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事,安东尼奥家庭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支离破碎。
一时间,我竟出现了幻觉。倒在阿塔兰忒脚下的一具具尸体,都在恍惚间变成了安东尼奥的模样。大厅里血流成河的倒影里,出现了一步步向我袭来索命的冤魂。阵阵寒风沿着我的脊背,在我耳边低语着“是你,是你害了我们这一家子,是你,是你......”
绝望地泪水在我麻木的眼角间堆积,随着再也不能掩饰的强烈悔意迸发出来。
“是我!!!!!!就是我杀了你的丈夫————安东尼奥!!!!!!”
震撼心灵的声音响彻整个博物馆,在楼宇之间来回游荡,积压在心底深处的良知再次被唤醒,来吧,阿塔兰忒,复仇吧!!!
“啊啊啊啊啊啊——————!!!”
彻底疯狂的阿塔兰忒迅捷无比的冲刺过来,漫天扬起的滴滴血雨溅湿了呆呆站定接受死亡的我。在惨白无比的雕像之间,是悬挂在大殿高处血肉模糊的根根肋骨。随着脚下的摊摊血迹,映照出的是安东尼奥满意的微笑......
“终于结束了.........”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放心不下跟过来看看,果然,事情发展的更加糟糕了......”
电闪雷鸣过后,我惊讶地睁开眼睛。
阿塔兰忒应声倒在了突然出现的伯爵脚下。
“放心吧,刚刚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会没事的。”
伯爵翻转着地上的阿塔兰忒,并顺势将自己的披风改在了其身上。
“那么,埃尔梅罗二世,你该出来解释一下事情的起因了吧。”
伯爵背对着我缓缓说道。
一头雾水的我急忙打量着周围,没人,除了地上的阿塔兰忒和我面前的伯爵以外,没有任何人。
“劳烦您了,接下来时钟塔方面会接手此事的。那么,请阁下到办公室里来,坐下来,慢慢讨论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地板下传来,随着机关一样的声音,地面渐渐隆起,电梯一样的物件出现在我与伯爵的面前。
是韦伯,还有身后提着鸟笼的陌生少女。
“请跟随格蕾前往时钟塔内部,在现场处理完毕后,阁下自会向两位解释。”
说着,韦伯身后的少女便向前一步,带领着我与伯爵走向了深不见底的悬梯之下。
在办公室里焦急等待了近两个半小时后,我与伯爵终于见到了劳累无比的韦伯。
“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吧,阿亮这次的行动,以及安东尼奥夫妇所持有的圣杯,我所管理的现代魔术科方面是不知情的。”
韦伯擦拭着手中的血迹。
“最头疼的是,如果卫宫士郎临走前所留下的讯息是正确的,那么安东尼奥在中东地区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招来魔术协会的制裁,可是......”
又要吸烟了吗。
“这次魔术协会就跟聋子似的,根本就不知情!!!也就是说,安东尼奥所有的行动至今为止,都被第三方组织拦截隐瞒了下来。十二君主在开会期间,均否认有安东尼奥这一人物的存在。如果是某一方否认撒谎了还好,但是当安东尼奥的照片传阅时,每个人都表示在学院内见过此人......简直就像是一个幽灵。”
听到这里,我远远没有想到事情会复杂到如此地步。
“还有那个圣杯,无法理解。没有足够数量的英灵牺牲,就会以半成品的模样现世。不可能,根本说不通。”
韦伯怎么都想不通,胡乱的挠着头皮。
“不管怎样,这次事件已经惊动了魔术协会的高层。相关事宜会在调查清楚以后,会进行公示的,至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们会联合各个部门进行记忆消除。此前遭到破坏的建筑,魔术协会会动用所有人力物力进行修复。”
听到这里,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身价”上亿。
“但说到底,如果不是阿亮的行动,这场眼皮子低下的诡计,说不定还要继续下去,虽然代价过于奢侈,但就消除隐患换来隐蔽性来说,就像是被监听的电脑重装了一次吧,那些协会中的胆小鬼多少还要谢谢你。比起几个臭钱,再说他们也有的是钱,安全才是第一的。”
呼,以为差点就要被掳走奴役去了......
“至于阿塔兰忒母女,我会安排在时钟塔住下的。曼蒂以后的学业所需的费用,我也会尽力向上级请示。”
听到这里,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收留阿塔兰忒......其实就是软禁对吧,毕竟安东尼奥身上还有太多的谜团,调查不清楚,你们是不会放手的。”
伯爵突然说道。
“.........没错,但就目前我们在其宅邸废墟中获取的资料,阿塔兰忒对于安东尼奥在中东的做为并不知情。”
韦伯回答道。
结束了吗...我听着韦伯平静的语气仔仔细细阐述着。心中一直颤抖的感觉渐渐得到了安抚,一阵阵麻痹一般的抖动又开始蔓延全身,木讷的表情,抖动不止的小腿,不断质问着自己,不断提醒着自己仅剩的那么一点良心.......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阿亮。”
不亏是君主,察言观色真有一套。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有一些...一些自责吧......”
我点起了韦伯递过来的一条烟。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哼,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