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陆一川今天上路以来,就一直有些责怪自己,如果自己胆子大一些,昨天晚上就开车过来,说不定早就把母亲接回了家,哪会像现在一般毫无作为,也不知母亲生死。
陆一川正在暗自责备自己,闫永龙也已经跟了过来,看到陆一川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感觉一阵苦涩,便上前劝慰道,“小陆啊,你也别太难过,你不是说你妈已经不在这儿了吗,说不定她现在在回家的路上了,你振作一下,咱们先在这一片儿找找,如果没有咱们在顺路找回去,而且这不是你的计划吗,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啊。”
听了闫永龙的话,陆一川也知道什么意思,如果在这一片儿找到了,那说明母亲已经和地上的这些尸体一样了,已经去世了,如果没找到,那么母亲还可能活着,只不过希望渺茫,这一路上已经看到太多的死人了,而活人却只有一个。
陆一川看着闫永龙点点头,起身下了车子,把手里的两柄消防斧放到了车前盖上,便开始了挨个查看地上的尸体。
闫永龙看了一眼陆一川,又看了看那两柄斧子,没去动它们,跟着眼前这个男孩儿开始寻找他的母亲。
地上的尸体很多,不时有许多堆在一起的,陆一川也顾不得许多,但凡发现和母亲有相似的,便直接上手翻开。闫永龙吃东西的时候看过陆一川母亲陆海清的照片,也问了昨天陆海清穿的衣服款式颜色,所以找的时候倒不像陆一川如篦子梳头一般。
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闫永龙不时看看陆一川,生怕这孩子出了状况,毕竟是自己遇见的第一个活人,而且如此有孝心,令人喜欢。想来自己昨天被吓个半死,在车了躲了一宿,白天也不敢出来,如果不是看见陆一川,说不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勇气打开车门。
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向陆一川,不过这一次却是吓到了闫永龙,只见不远处一群野狗正盯着自己两人,粗数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多只,每只野狗的双眼都绿油油的,嘴角滴着不知是血还是口水的红色粘稠的液体,而陆一川却还丝毫不知,正低着头往这群野狗的中心走去。眼见陆一川离野狗群越来越近,不由得低喊一声:
“一川,抬头!”
听到声音,陆一川以为闫永龙找到了母亲,起身看向闫永龙,却见他盯着自己身前,一脸的恐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几只野狗狂吠着朝自己铺了过来,这时又听得一声大吼,
“快跑!”
被这声音惊得一个激灵,陆一川转身撒丫子便跑,刚一转身,便看见前面闫永龙早就跑出一大截了,顾不得多想,追着闫永龙的身影加快速度,身后的狗吠声越来越近,逼得陆一川速度越来越快。
闫永龙看见野狗群,本想叫陆一川慢慢靠过来,避过它们,哪知道自己一出声,野狗群就像炸了锅一样,纷纷朝两人追了过来,心道不好就喊陆一川快跑。这一会儿的时间两人便跑出了本有百多米的距离,这一刻都仿佛超人附体,脚下的尸体也成不了障碍,百米距离瞬间便至,闫永龙跑到放斧子的车前,抄起两把斧子继续跑着。
陆一川看到闫永龙拿了两把斧子没有停下,反而继续跑,心想这人太不仗义,你不收拾这群狗啊,至少得给我留一把啊,不过此时全力奔跑,哪有空说话,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甩开胳膊追着闫永龙。
忽然又听到闫永龙喊了一声,“上钟楼!”只见前方百十多米处正是宣城的地标建筑,钟楼,闫永龙正玩儿命似的奔向那里。
钟楼是坐落于古城宣府中央的一座古楼,始建于明成化十八年(1482年),又名清远楼,全楼高25米,是一座重檐多角十字脊歇山顶的高大建筑,全楼建在高八米的十字券洞,在古代南与昌平,北与广灵,东与安定,西与大新四门通衢,楼内有明嘉靖铸造的铜钟一口,重约万余斤,由四根通天柱架与楼体上层中央,镇楼钟声悠扬洪亮,可传四十余里,故称钟楼,该楼同属独具一格可与武汉黄鹤楼媚美,只不过没有黄鹤楼名气大,在宣城老百姓眼里,它就是宣城的代名词,只要进城隔着几里地就能看见。
陆一川看到钟楼,不知道闫永龙想干什么,不过也顾不得多问,追着他的身影而去。
待到闫永龙冲到钟楼西北角下的观光门,手起斧落,一斧头劈开了锁头,打开门,等着接应陆一川。眼看陆一川就要到了,而野狗群马上就要扑到陆一川,闫永龙抄起斧子劈向最近的一只野狗,哪知道陆一川直冲冲地向他撞来,扭腰转身,却还是没躲过去,直接被陆一川一扑撞进了门里。
陆一川看见闫永龙所做的一切,知道他想逃进钟楼,躲过野狗群,哪知道眼看就要到了,闫永龙不进门反而挥舞着斧子劈了过来,知道他要砍身后的野狗,可此时的自己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再冲刺,根本停不下来,索性一咬牙,伸开两手扑向闫永龙。而此时,身后冲得最近的野狗,也扑向了陆一川,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陆一川左腿的腿肚子。
“啊呀!”陆一川疼得大叫一声,豆大的汗珠顺便溢出了额头,那野狗却没松口,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着死死地咬着不松口。闫永龙眼看到陆一川被咬得大喊,反应过来,一斧头劈向野狗的颈子,一时间狗血狂飙,一颗狗头还挂在陆一川腿上,而没了脑袋的身体则晃晃悠悠摔倒在地。
顾不得许多,闫永龙一把把陆一川拉进了门里,“啪”的一声关上了铁门,用身体死死顶住铁门。门刚刚关上,就听得“砰砰”的撞击铁门的声音传来,真是千钧一发,再慢上半拍,野狗群就冲了进来,看着刚才那只野狗的模样,若是被野狗群冲进来,两人怕是要铁定被撕个粉碎。
陆一川刚刚被拉了一把,摔倒在地,此时看着闫永龙全力顶着门,又听得门外野狗又是撞门又是挠,强忍着疼痛,把挂在腿上的狗头踢掉,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另一把斧子,把门给别上。看到陆一川的举动,闫永龙缓缓松了劲儿,感觉门被别死了,连忙去扶陆一川。此时的陆一川,抬着被咬伤的左腿,早已疼得脸色煞白,汗珠子一滴滴地往外冒,呲着牙一口口地倒吸着凉气。
看着陆一川的样子,闫永龙想把他扶到二楼,上面宽敞不似这里狭窄,不过除了门洞这里还能站下两个人,向上的台阶只容得下一个人。没办法,闫永龙伏下身子,示意陆一川自己背他上去。陆一川也不矫情,爬上了闫永龙的背,稍微一动,扯得伤口是撕心裂肺的疼。
感觉陆一川上来了,闫永龙把手里的消防斧的斧柄垫到陆一川的屁股下面,这样背得就更稳了。刚要抬脚,抬头看着这十多米高的台阶,心里犯了嘀咕,“这可别把他摔下去喽。”这钟楼全是由古代的大青石建造,跟长城上烽火楼的台阶一样,每层台阶都有三十多公分高,可不是现在楼道里的台阶,只有十多公分,一个人上都费劲,更何况还背着个人。
虽然这座城楼早对民众开放,只要花上五块钱买张票就可以上去参观,而且不限时间,不过对陆一川来说,还真是第一次进来,看着眼前的青石阶,陆一川也为闫永龙犯愁了,“要不我用手抵着墙?”
“算了,你还是别动了,我还是爬上去吧,你抱紧我啊。”闫永龙考虑到陆一川的情况,便说道,说完,松开了手里的斧子,果然真的是手脚并用,像只猴子一般开始向上爬去。不过这样倒是省力不少,三两下就爬到了二楼。
上了二楼,中间是个十米见方的亭子,里面正挂着那口万斤重的铜钟,四周是围着亭子三米多宽的露台,露台上则有许多石碑,亭子里也有,不过此时却顾不得管那些东西。闫永龙以前上过这里,熟门熟路,径直走进亭子,把陆一川慢慢放到地上,摘下他的书包给他当做了枕头,又脱了警察的制服,给陆一川垫到了身下。
处理好了一切,再看陆一川,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唇发干,浑身哆嗦着,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失血过多,刚刚还好好的,短短几分钟,闫永龙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再看他的伤口,血不停地冒着,整个小裤腿都被阴湿了,还好学过简单的外伤处理,知道此时陆一川此时非常危险,马上开始处理起来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