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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黄粱一梦(4)

远处传来元起清朗的声音,他对大灵神说道,“我知道,但是我愿意为她承担这一切。”

“她,便是我的生命。”

大灵神安然地点了点头,一阵青光金影后,原来这只是大灵神的虚身,大灵神可洞知一切灵动,无处不在,他的身躯变成一束金光射进海心石柱。

我挣脱了神庆的钳制,奔向元起,元起似乎察觉到我向他奔来,他对我伸出手来,向我回眸一笑,亦如初见般恬淡怡然,“释儿......”

当我抓住他指尖的那一刻,他的身体顷刻间似飞絮般消逝,化成流光往四方散去,周遭哭声一片。

我上前一抱,却抱了个空,我泪流满面,“元起?你去哪了元起?”

不一会儿,海平面升起了几座魏巍的高山,将不断上涨的海水阻隔开来,隔绝了海水顷涌到了更远的地方,海水也似乎停止了涨幅,那片荒芜的崎岖荒山上长出了无数的绿茵高树,逐渐变成了一片枝繁叶茂的翠林,阳光照下斑驳陆离,充满生机。

乌云散去,阳出,云开,仿佛新生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方才的血雨腥风,方才的尸浮遍海全都没有了,只见得一丝阳光明媚,沙鸥又开始翔集,两岸云山留晚翠,一溪烟珊春晴。

神庆搂上了我,“樱释,不要再找了,木神他已经化作了山川草木,来阻挡这一场洪水了。”

“不,你骗我,元起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

“樱释,不要再骗自己了,我们让他好好安息吧。”

那些鲛人浮出水面,他们吹起了号角,仿佛在为死去的亲人悼念,听者更是伤心落泪。

我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出曾经元起伸手向我走来地画面,“释儿,我们回家吧。”

原来世间最动人的情话,不过是你的那一声:释儿,我们回家吧。

我对着海面大吼大叫道:“元起,你好狠心,你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你说过和我一起回家的。”

我忘记了我那一天,是如何失魂落魄地哭喊缀泣,我忘记了是谁送我回去的,我忘记了我回去的时候天空中有没有下雨,我忘记了我回去后昏睡了多少天......

我只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只有我独自一个人。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周而复始,年年如此。

花开几度,生长枯荣,星辰变幻,眨眼百年。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天地之大,却没有半点你来过的痕迹。

有一次,我又做到了从前那个梦,梦中我遁入虚无,周遭一片冷寂。眨眼之间,风云变幻,微微的朔风吹过两颊,低头看,有得一惊,我站在那水面之上,似乎有种力量承接着我。

抬头远望去,有一抹月牙色的身影在海面上顾自走着,他身长玉立,独自一人,离我越来越远。让人一看,心生寂寥,我抬手唤他:“公子等等,等我一下......”

我提着衣角追了上去,眼前的光似乎有些越发刺眼,那抹月牙色的身影,蓦然转了过来,他回眸一笑,那一笑,似乎有一朵落花的忧伤、有一缕风的动情、有一滴水的潋滟。

这一次,我看清了,这人不是鞘,也不是白连君,更不是神庆。

他就是我的元起。

我抬起手来,呼唤着他的名字。只见他粲然一笑,开口说话,刹那间,世间寂静了下来,我看见他的嘴唇在翕动,我环顾四周这片海,一望无垠,就像没有尽头的深渊一般。

这一次,我终于听清楚了他对我说的那两句话。

“释儿,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

“释儿,我爱你。”

他又离我而去了。

我又似从前那般我狂呼着:“你别走、你别走、你要去哪里?”提腿想要追他去,腿仿佛灌了铅一般,不能动半分。

“噗通”一声,我从这海面上掉了下去,这一次我合上了眼,不再挣扎,甘愿被刺骨浸凉的海水淹没,沉入海底。

别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他们都说时间会抚平伤口,但这伤口就长在心上,怎能不痛。

那一战之后,神庆继任了龙王一位,他也被大灵神亲点做了云滇五行神之一的水神。当时沧玲杀了鞘,我以为鞘已经死了,但是后来听闻他们说,元起与水神搏斗后,找到了鞘,就将自己的另一半灵力给了鞘,鞘给救活了,现在鞘深居于抚仙海下的鲛宫,而神庆安守在另一方的龙绡宫,他们一齐统治着这片海域。海底世界中,千年年难得一见的盛况,鲛人的生活日渐起色,开始欣欣向荣。

当时鞘死后,我还想着去阴曹地府要回他的魂魄,即使死了还能投胎转世。

而元起,魂飞魄散后,便永远回不来了。

俞元仙迹问仙湖,一片烟波点荻芦。

又一年,我回到抚仙海中,去看望了鞘和神庆他们。

抚仙海底下,伫立着一座惨败的残城,那是陷落了的俞元古城。古城中积起了一个天然人体库,便是水里的行尸走肉一般,巨大尸库中的尸体不会腐朽,长期不沉底,却又不能上浮,程站立姿,像一个灰白却栩栩如生的人壳,那些死去的人们在幽暗不见天日的水底仰望。仿佛当初俞元古城中的繁荣景象还历历在目。曾经这个云滇大地之上最繁华的商业贸易城,就这般消失了,只留下路过的鲛人们当做鬼城一般说道。

听闻说,凡间有一个活下来的老头子讲,正是鲛、龙大战那一日,他去隔壁县里头办事了,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一个村庄全都没了,连影都不见了,全都被水淹没了,那全村上上下下,只活了他一个人。

有人说,蛟龙和仙人决斗,把俞元古城的地柱撞到了,俞元古城就陷落下去,成了一片汪洋。有人说,这是天发怒了,给了俞元古城中的人的惩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后来因为古城沉入之事,沉同澄,又将抚仙海叫做了澄江。

鞘又带我重游了鲛宫,那汉白玉的宫殿,鱼游交错,鞘问我,他现在夺回了鲛宫,水下太平了,愿不愿意下来与他一起住,我笑着摇了摇头,“孔雀栖木而居,这水下并不是我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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