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彩云易散琉璃脆
蓝的云，风吹缱绻。
阳光下，白的云，能够飞多远？
到海边，森林的尽头，也许会相见；
这世间，一切皆偶然，再因为爱，恒久的想念，缘分让它们相连；
一朵花，心香的一瓣，它的梦，能够飞多远？
到天边，光的尽头，也许会发生改变；
这旅程，一切皆因缘，再因为情，姻缘的红线，坚持才能让它们走永远。
“颖颖，你能不能去看看小金？”这天苗思亦拦住形色匆匆的翟颖珺问。
“抱歉，等忙过了这几天，我一定去看他！”小金出殡已经一个星期了，这期间，她一次也没去看过他。
“颖颖，小金是为了救妞妞，才……”他望着她，眼中有掩藏不住的哀怨。
“我知道，我现在真的没空，等忙过了这几天，我一定去跟他道歉！”推开他，她疾步走了出去，迎向了对面的贺清名。
“颖颖，你怎么能这样……”望着她一天比一天消瘦的身影，他有心痛，可小金死她不理不睬的态度却令他不满伤心。
她没说，那次在格朗口的追捕，让狡猾的山野玲花跑了，这些天，为了让尽干伤天害理事的山野玲花落网，她和贺清名不眠不休地搜捕，搜捕，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根本没心力去处理其他事。
“怎样，她还是不愿意去看小金对不对？我就说她铁石心肠吧，你还非要试试，她那种女人，根本就没有心，还天天跟一大帮男人混在一起……”小雅红肿着眼睛来到苗思亦身边不停地说。
“行了，妞妞呢，不是叫你在医院看着她，你跑过来干嘛？”不管怎样，他就是不想听小雅那样说她，可小雅的话又的确把他心敲得一颤，听到她天天跟别的男人混在一起，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对她那种无理由的信任也跟着摇晃。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根本不让我带！”她小小的抱怨还来苗思亦两粒白龙眼，吓得她赶紧说：“她，她刚刚打完针，睡着了啦，我又不放心你，所以才跟过来看看！”
“小雅，不要把心寄放在我身上，想想小金吧，我根本就不值得！”说完，他大步离去，留下小雅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神情似迷茫，又似哀伤。
“爸爸……爸爸，糖糖，吃糖糖……”苗思亦抱着手臂裹着厚厚纱布的妞妞坐在客厅发愣，好动的妞妞似乎一点儿也没被过去半个多月惊心动魄的经历吓到，依旧灵动，可爱。此时见爸爸不理她，随自把棒棒糖往他嘴巴里塞。
“呃，妞妞吃，爸爸不吃……”反应过来，他吐出棒棒糖，溺爱地揉揉她的头，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泥沼。
九州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如果它像湖水一样平平静静，他想他会很喜欢这里，毕竟这里有他最爱的人，可现在，他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适合他？很明显，在这里他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平凡生活，更何况在这里他失去了好兄弟，丢掉了祖产，还让幼小的女儿吃了枪子。走吧，离开这里，带着兄弟用命为他换回的女儿，永远地离开这里吧，可他又放不下她。
出事至今，她没来给小金上过一炷香，没来看过妞妞一眼，去找她的两次，她都是跟那个姓贺的男人在一起，他们促额交谈，看起是那么的亲密、默契，她的忙，他一点儿也帮不上，他更知道，她的心中，没有他苗思亦的位置，如果现在他把她让给他，她是不是就会得到她需要的幸福？
兵子和邵羽都被撤回军区了，现在这间房子里只住了他，小雅，肖叮和妞妞，（肖叮外出还不在）少了小金俏皮犀利的语调和兵子邵羽的打闹，这屋子显得更外的清冷，甚至他还有些害怕一个人呆在这里。小雅在准备午餐，噼里啪啦的声响，是他此刻特别眷恋的声响。
“妞妞，不准再吐出来，再吐出来爸爸打屁屁！”餐桌上，苗思亦的面前一片狼藉，全是妞妞嚼了两口又吐出来不吃的饭菜，又重新给她喂了一口，苗思亦沉着脸呵斥。
不想吃臭姨姨做的饭菜，就是不想吃，把混合在肉末香喷喷的饭菜含在嘴里，妞妞转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瞄了瞄苗思亦，嚼了两口后突然瘪起了小嘴，眼里也跟着蹿起一丝雾气，“苦，苦……”
“怎么可能苦？爸爸刚刚还吃了的！”他不相信地咬了勺喂给妞妞吃的香菜斩肉末，吧唧吧唧嘴，“不苦啊，很好的吃！”
“就是，这道菜怎么可能苦？思亦，妞妞是不是刚刚吃了药嘴巴里还有苦味儿？来，这样，先让她吃点儿蒸蛋！”小雅说完就舀了勺鸡蛋放到妞妞碗里。
他对小雅点点头，把妞妞抱到自己腿上，“妞妞乖，把嘴巴里的菜吞下去，爸爸喂你吃你最喜欢的蒸蛋好不好？”
含着一口菜，妞妞捂住小嘴儿，不停地摇头，见状，小雅坐到了他们身边，掰开妞妞的手，哄她，“妞妞，是不是特别喜欢布娃娃呀？乖乖把姨姨做的菜吃下去后，姨姨就给你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娃娃，好不好呀？”
一岁多点儿的小女孩儿，再强也抵不过玩具的诱惑，于是用一种不能骗她的眼神瞅着小雅，磨蹭了两下，吞下了口中的菜，还乖顺的吃了一口蒸蛋。
“真乖！”苗思亦，小雅两人同时抚向她的头夸她，两颗大脑袋加上一颗小脑袋眉开眼笑地凑在一块儿，怎么看怎么像一家人，翟颖珺站在门口，望着那和乐融融的画面，突然觉得自己的出现很唐突，还很多余，缩到了门外，踌躇了很久，抬手敲响了门。
“哟，翟大校，这可是稀奇，日理万机贵客亲自登门，来，请进吧，可别耽误了你的功夫！”小雅打开门，是一张她很不想见到的面孔，于是说起话来夹枪带棍的，一点儿也不客气。
没理她，翟颖珺疾步走了进去，刚刚那幅画面还在她脑海里盘旋，此刻，她也很不想见到顾小雅，一见到女儿，脸上立即绽放一朵轻笑，“妞妞……”
“姨姨，漂漂姨姨……”母女天性，小家伙一见她如泥鳅一样灵巧地从苗思亦怀中滑溜下来，冲进她的怀抱。
“慢点儿，小心摔着了！”展开双臂迎住她，翟颖珺怜爱地捏捏她的小鼻头，“妞妞，有没有乖，有没有想姨姨呀？”
“有！”小家伙把脸埋在她脖子里，坏坏地蹭她一身油。
“妞妞，是妈妈，不是姨姨，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苗思亦望着他们母女轻笑，拿着餐巾纸走近她们，抓起妞妞的手边擦边说，“颖颖你也是，哪有母亲教女儿喊自己姨姨的？”
她紧了紧搂女儿的手说，“没事，她愿意喊什么就是什么，没关系！”
孩子历劫回来，只要她高兴，什么都无所谓，这是做母亲唯一的想法。
“哟，哟，真感人，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翟大校还有这么大度的一面，真令人想不到哇！”小雅讥讽，他们一家三口亲密地站在一起，她看着就是不舒服。
“小雅！”
“臭姨姨！”
苗思亦和妞妞同时瞪她。
“呵，现在一致对外呀？也不想想天天是谁伺候你们父女吃喝拉撒，是谁替你们端茶送水日日夜夜地看着你们，翟大校，不都说你是苗思亦的老婆妞妞的妈吗？那我问你，苗思亦难过时，你哪里去了？妞妞受伤时你干吗去了？你老婆的角色都是我在扮演，凭什么你一来就把我的辛苦我的功劳一并抢走？”小雅突如其来的质问，让翟颖珺沉默，同时她也意识到，作为妻子，作为母亲，她是真的不合格。
“小雅，你这干呀？回自己屋去！”苗思亦拧眉，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他不想把气氛弄得如此尴尬，虽然现实的生活，他们之间的确曾在着这样的问题。
“不要，我今天有话一定要跟问清楚！”她猛地推开苗思亦，嘶吼，“翟颖珺，我爱曹一凡爱了二十六年，如今身无分文的苗思亦我也用的真心去对待，日夜守护在他身边，陪他渡过每一次苦难，你一个大校，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什么偏偏来跟我抢，难道他为你失去的还不够多吗？你们军人不是大公无私为人民服务的吗，那我能不能去请求你为大公无私一次，把苗思亦还给我？请求你把他还给我？”
“小雅，冷静点儿！”苗思亦捉住她，要是搁在以往，他铁定一脚把她给踹飞，可经过这么些日子的苦难相依，他对她的态度有很大的改观，半拥着把她推到房门口轻说，“你先回房休息，我跟颖颖有话要谈！”
苗思亦的行动和他看小雅那种似无奈，又似怜惜的眼神令她心口发酸，此刻，她突然特别害怕，他会开口叫她答应小雅的要求。小小的妞妞见过大风大浪，一点儿也不害怕此时的紧张气氛，安安静静地瞪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在他们身上穿梭。
“颖颖，小雅她……”
“苗思亦，你变了很多！”以前的他活泼健朗还有些吊儿郎当，对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现在的他忧郁内敛还有些缄默孤独，对凡事都失去信心。
“你想要顾小雅跟她一起过平淡的生活吗？”如果顾小雅真的是他追求的幸福，她会祝福他们，虽然她知道被他抚平的心伤不会再有几乎愈合。
他带着一丝愁苦凝望了她很久问，“颖颖，你还记得傻妞吗？”
“记得，但她不是我！”傻妞所拥有的单纯生活，不是她能够梦想的。
“真的没有机会再回到那时了吗？”他眼中的愁苦变成了哀伤。
“那只是一个意外，不可能会有第二次！”一向讨厌过去的她，对那段几乎不可能再次拥有的过去，心感甜蜜，甚至还有一丝眷恋。
“军人的担子不能为了我……”他顿了一下，想想为了他这里理由根本不可能说服她，“不能为了妞妞让给别人来挑吗？她还那么小，她需要你的关怀！”
“苗思亦，军人的担子一旦挑上了肩就不容许卸下来！”从十八岁进入军营起，她就被教导一辈子要忠于国家忠于人民，更何况她还是被秘密训练的卧底特工。
“颖颖，就真的不可能会去过去了吗，你是知道的，我胸无大志，想要的是一份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曾试着变成一个强人，练就一双可以保护你和妞妞的强大臂膀，可失败了，祖上经营几辈子的公司败在了我手上，连小金也因我丧了命，我是个无能之人，终究是保护不了你，甚至连妞妞都保护不好……”他哀伤，心痛，埋怨自己，可她坚毅报国眼神里他看不到一点儿她对他的留恋，他一直是知道的，她的心里没有他的位置，可今天他看着格外的心痛。
“你不是无能之人，你有保护我，更把妞妞保护得很好，那是，都是我给你带来的灾难，我无法跟你去过平凡的生活，我身上肩负在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必须把那些危害社会的毒瘤割除，那是我作为一名军人必须做到的……”
一个只有小我的平头老百姓，无法理解那些怀揣大我的伟者，苗思亦就是如此，他想不通，什么样的责任会让她抛夫弃子？
“颖颖……”苗思亦紧紧将她搂住，虽然无法理解，可他还是被她真切的眼神感动。
“苗思亦，我会把原本属于你的一切还给你，请给我时间！”只要抓到了山野玲花，找到实业建材的印章，她就能把原本属于他的公司还给他，更能为小金讨回一个公道，也能连根拔除毒瘤，现在危险国家安全的毒瘤就只剩下山野玲花和窦晔那两颗了。
可他错解了她的意思，他以为她会把他俩之间那两条原本就不应该交叉的平行线再次捋平，让一切回到最初。
“颖颖，这两天我要把小金的骨灰送回云城，还得去向小金的父母请罪，妞妞，我会送去给我妈照看，你，现在好好陪陪她吧！”松开她，他扭头走进了小雅的房间。
紧搂着女儿，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她滚烫的泪打湿了妞妞的衣衫。
他不要她了，他是这样暗示的，在她知晓自己的心意后，在她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梦中人后，他选择了离开，永远地离开，她的心：在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