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素妍双臂拄着拐杖站在屋外,一双眼睛越过荒原,越过山涧,越过一座座塔似的林峰,终于在连绵起伏的山峦的缺口看到了圆盘似的夕阳,不由自主地吟出这句诗来。
夕阳,说不出那种真实的颜色,黄色,红色都不够准确。这种颜色让人心里温暖,美好,让人血液沸腾,快乐。所以这种颜色只能意会,只要能满足心里的美感,说成什么颜色都可以。夕阳是一个吝啬鬼,在慢慢收走它最后的金子。天地间黯然失色,茅草房,门前树,山色耸拉着脑袋昏昏沉沉。天边的云还能沾夕阳最后一点光,个个把自己抹的光彩鲜艳,引人瞩目。不知道是夕阳主动投怀入抱,还是远方的山头强取豪夺,夕阳一点点地往下沉,一会儿半遮面,直到完全消失不见。夕阳的淹没留给大地无限黯然惆怅。
“真美呀!”素妍不禁感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到这么完整的夕阳美景。
“如果你能住下来,天天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夕阳晚景。”老妪走到素妍的旁边说道。
“大娘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景色已经司空见惯了?”素妍问道。
“你说对了。这样的晚景我已经看了二十来年了。不觉有什么奇特的了。如果哪一天我突然没有看到它,我才会觉得奇怪。”
“大娘,你知道吗,就刚才那副夕阳晚景映在我心里,是我这生见过最美好的风景。我可不想破坏它的唯一性,所以我不能在此常住。”素妍笑了笑作答。
老妪看着素妍笑而不答。
“大娘,能帮我拿下拐杖吗?我想试试看,我的脚能不能着地。”素妍问答。
老妪接过拐杖,双手扶着素妍。素妍踮起脚尖,慢慢地放下脚后跟,搭在老妪身上的重量也缓慢收集过来,慢慢往双脚释放,整个身子慢慢往下沉。素妍又慢慢迈开脚步,像小孩学步一样,慢慢往前走。老妪像母亲一般敞开怀抱,生怕素妍摔倒,也好能及时接住。
“大娘,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下地走路了。”素妍开心地拍着手,像个孩子一样,仿佛人生第一次学会了走路。
“嗯。”老妪激动得连忙点头,眼眶内滋润的。她被素妍的天真可爱感动了,也被自己的付出感动了。
素妍扑在老妪的怀里,感动哭了,“谢谢你,大娘。没有你的悉心照料,我双脚可能废了。不是你把我背回来,我的身体可能早就喂了财狼。你像我的娘亲一样,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傻孩子,谢啥谢啊。”老妪轻抚着素妍的头发,“大娘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你我相遇是缘分。只要大娘百年以后,你还记得大娘。记得今日咱们在这里说过的话,如果可以,记得来这里的山崖烧些纸钱,扔点吃的下去。”
“不,大娘,我会经常来这里看望大娘的。”素妍紧紧抱着老妪。
“什么时候走?”老妪松开素妍问道。
“大娘,我想明天就出发。”
“这么急啊?”老妪望着素妍,满脸的舍不得,“大娘还想你能多住几天呢,把那些母鸡都炖了给你补身子。”
“大娘,你不也是希望我早日康复,早日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对吗?”素妍笑着说,“待我找到他,再带他一起来吃你亲手炖的鸡汤,你说,好不好,大娘?”
“好,好……治好了你的脚,肯定是留不住你的人。”老妪拉着素妍的手,叹着气说道,“走吧,天已经黑了,咱们进屋吧。”
“谢谢,大娘。”素妍心里乐开了花,挽着老妪的手腕。两个往茅草屋移去的背影,像极了一对母女。
林志棠带着大家走出了山林,前方的路是一些盆地。他让大家原地休息,生起几堆火,吃些干粮,喝些水,补充体力再继续前进。林志棠想连夜赶回通州,免得夜长梦多。
林志棠不敢有丝毫松懈,每一根神经都是绷紧的。看着这一车车的粮食,深感责任重大。柯无忧和衙役们在围着篝火吃干粮,林志棠四周查看环境是否安全。
“林志棠,过来吃点东西吧。放心吧,这乌漆墨黑深山老林,那贼害怕都来不及呢,不会有事的。”柯无忧大声喊道。
林志棠巡视了一圈往回走,坐在柯无忧的身旁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也不知道,我爹发现我不在家,他会怎样?说不定举着火把满城找我呢。你说呢,林志棠?”柯无忧说道。
林志棠喝了一口水,不以为然说道,“我爹娘都不在了,我猜不到。”
“啊?这么惨?”柯无忧惊叹道。
“所以啊我要拼命,你保命就好。”林志棠把水递给柯无忧。
“你也不用这么看不起我吧。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柯无忧拍了拍胸脯。
突然远处的林子里惊起一滩黑鸦,一齐鸣叫飞向天空。林志棠立马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不好,戒备,戒备。大家赶紧戒备。”众衙役赶紧拔出刀,背对着背站成两排,守在粮食的两边。
“怎么了,林志棠?”柯无忧对林志棠突然的举止感到莫名其妙。
“这么晚了,藏身在林子里小鸟突然离窝,飞出林子。不是有巨大的野兽,就是埋伏了很多敌人。”
“有见地,有见识。”柯无忧朝着林志棠深处大拇指,整个身体也戒备起来了。
“你不会武功,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到时候保护不了你。”林志棠对柯无忧说道,“快点……”
“好,好……”林志棠催促得越紧,柯无忧心里越胆颤。
突然空气一切都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中偶尔响起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安静越感觉到害怕。大的灾难来临之前都是安静的可怕,仿佛给人安息的时间。
突然天边飞来一阵箭雨,林志棠大呼,“趴下,赶紧趴下。”
其中一排衙役躲闪不及,被射成了刺猬,应声倒下。马车,粮食也被射成了一个超大刺猬。白花花的粮食开始一粒两粒往外流。剩下的那一排衙役吓得魂飞魄散,个个战战兢兢。他们不知道箭是从哪里飞出来的,也不知道敌人是什么妖魔鬼怪,敌人到底有多少。林志棠安抚剩下的衙役的情绪,“大家镇定,不要害怕。”
一排衙役倒下以后,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让人窒息,几个衙役不是靠着马车,估计都站不稳了。
一会儿,一群超大的“蝙蝠”像黑云压了过来。不,那就敌人。厉后用风筝带着两百名无极崖弟子汹涌压了过来,真是遮天蔽日,叹为壮观。
剩下的十来个衙役,要么吓晕过去了,要么胆子吓破,要么吓得尿裤子。林志棠拔出来使出寒雨剑阵。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发挥不出剑阵的无穷力量,但是依然把一把剑幻化千万把剑,推向压顶而来的“蝙蝠”。顿时“蝙蝠”像泰山崩塌,纷纷而落。
“大家不要害怕,过来跟我一起迎敌。”林志棠回头吆喝道。大家看到林志棠身怀绝技,这才敢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厉后带着无极崖弟子着陆,黑压压一片,一百多号人。林志棠带着十个衙役对阵厉后。
“你们是什么人,官府的粮食也敢劫。”林志棠呵斥道。
“哈哈哈……皇帝老儿的粮食我都敢动。小小的官府居然也敢报名号。”厉后狂笑道,“告诉你吧,可不要吓破胆了,无——极——崖。”
“又是无极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林志棠骂道
“看到你带这么点人,我今天没有杀人的心情。我只要粮食,你们走吧。”厉后说道。
“那你要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话音刚落下,林志棠的人还没有飞过去,剑已经飞过去了。
林志棠带着十个衙役,气势如虹冲入敌阵。林志棠持剑连砍十几人,无极崖弟子无法近身。其中一敌人被林志棠踢出十丈之远。十丈之外刚好是柯无忧藏身之处。柯无忧躲在枯草内,从天飞来的死尸一身血,溅在他的身上,柯无忧顿时吓晕过去。十个衙役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平时对付老百姓还行,真刀实枪的战场简直被秒杀。他们冲进敌阵仿佛几滴水融入江河,完全见不了他们的身影,分分钟啃的骨头都不剩。
厉后看到林志棠还有一些战斗力,从林志棠的背后飞身而去就是一脚,林志棠被踢飞,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林志棠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举起剑朝厉后奔去。厉后拔出剑,一招之内就把林志棠打趴下了。
厉后怎说都是江湖杀手,功力强林志棠十倍都不止。再说了,林志棠完全没有实战经验。这场仗,林志棠惨败。厉后并没有杀他,因为只剩下他一个活口了。厉后留下林志棠回去报信。
“回去告诉安志匡,只要是他的东西,我特别感兴趣。”厉后用剑指着林志棠的喉咙。
林志棠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厉后浩浩荡荡地把粮食拉走。
“粮食,粮食,粮食,我的粮食……”林志棠挣扎着,想往前爬,往前追。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爬着爬着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