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游魂
“事情就是这样子了。你哥哥现在在何仁的家里面。”耐不住敬文宝的消磨软泡，佩觉到底把事情从头到尾复述一遍。
“怎么会这样？”敬文宝惊呆了，“哥哥他，不能投胎吗？”
佩觉叹一口气，“本来是可以的，当初你哥哥逃开了鬼差的追捕，所以现在就成了游魂野鬼了。”
“我还想说，如果你和何大哥生一个孩子，哥哥就能再次投胎到我们家了。”敬文宝喃喃。
佩觉瞪敬文宝一眼，原来他还打这个主意，当她是母猪了，是不是？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敬文宝心急道。
“我们也不知道。”所以他们才一直去尝试嘛。连何仁的工作也几乎耽误了。可知道，何仁的工作耽误了，他们简单的工作失误也很容易丢人命的。谁叫他是医生，还是一家医院之首呢？尽管他侧重在政治管理方面，但是如果管理不好，是很容易引起下面的医生由于情绪不佳而引发的工作失误的。
“那我们怎么办嘛。”说着，敬文宝的眼眶就红了，泪水就要溢出。
“宝宝。别哭，哭了就是认输了，我们不哭，我们不到最后一分钟都不要哭。我们没有输，我们绝对不哭，好吗？”佩觉认真道，也把眼里的泪意硬生生地压回去。
“嗯。”敬文宝也压住眼泪，点头道。
他们不哭，他们不相信没有解决的办法。
……
“何大哥，我哥哥他怎么样了？”敬文宝可怜兮兮地问道。
何仁轻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敬文星！”佩觉忽然惊道。
“怎么了，觉觉姐？”敬文宝转过头，看见佩觉一面的诧异和伤痛。
佩觉仿若没有听到他说话，往何仁旁边走去。
她轻轻抬起手，似是碰触一个人的面。
敬文宝心里揪得紧紧的，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但是看到大家沉痛的面容，他又不敢把话说出口。
“你怎么淡了，这么多？”佩觉的语气是漠然的，但是何仁看到她的泪水慢慢滑下面庞。
何仁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女人，他以为她是淡漠的，起码在今天之前。无论什么样糟糕的情况，她也是笑笑，尽管有时泪水盈眶，却从来没有让其滑落。每次他或者敬文星灰心想放弃，她都只是笑笑说，没事的，肯定会好起来的。但是现在……
“没事儿。”敬文星抬起手，抚上佩觉的面，似乎要承接她的泪。可是泪水穿过他的手掌，跌落在地，啪嗒，他听到泪水落地的声音。
他眼底一黯，道，“不是还有半个月么？”
佩觉不语，摇头，双唇抖动着，似乎是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不语。她双手紧握在身侧颤抖，身体微微地抽搐。
苍天无情！
为什么，每一次总是夺取她所最珍惜的东西？
……
“佩佩，星星他……真的吗？”卓文君目不转睛地看着佩觉问道。
在敬文宝的大嘴巴下，在这个打倒梁耀的关键时刻，全部敬家人竟然都出现在客厅里。
“……嗯。”佩觉轻轻点头。她抬头看向卓文君。妇人面上是惊讶，以及已经承受不住的打击而出现的伤痛。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卓文君如斯哀痛。
“星星！”大喊一声，她倒在丈夫怀里哭起来，“我们可怜的星星！”
大姐敬文琇不说话，坐在一旁，泪水也轻轻盈满了她的眼眶。
二姐敬文莹消瘦的面上，更是出现了苍白的色彩。
敬文宝也哇地一声哭了。多日来的他，实在承受了太多的担忧和伤痛，终于在今天爆发了。
“……”佩觉也没有再说话，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慢慢在她视线里模糊。
“你别哭呀。”敬文星叹气说道，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到佩觉的面前，“不是还有一个多星期吗？”他深深明白到，女人果然是泪水造成了。而他更加明白到，夏娃果然是亚当的肋骨。不然，为什么看到佩觉哭泣，痛的人竟然是他？心口里那种几乎要淹没他的痛楚，几乎让他忘了自己即将要魂飞魄散的事实。
“何大哥！”呜呜！夹着哭音，敬文宝看向那个新加入他们家庭会议的成员……何仁。他的语气里有哀求，“你要救救哥哥他！”
“我已经尽力了。”何仁低下头，搓揉着双手。
“你们医生为什么都爱说这一句！”敬文宝捶了何仁一下。何仁的手马上红了起来，很快就有淤青的趋势。
“宝宝！”敬文琇喝道。
卓文君已经哭倒了，敬文莹也沉浸在悲痛里面，佩觉更加是哭得不成人形了。如果她不喝止敬文宝，恐怕何仁就要无辜遭受敬文宝的怒气了。
虽然，她也很想打何仁，并且大骂，“你怎么不给我想办法？什么叫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你不会去想吗？没有不可能，只是不肯做！我要的不是尽力，我要的是拼命！”但是说话只是藏在心底，她还有最后一分的理智。
“……”何仁无语，他默默承受了敬文宝一拳，他知道敬文宝内心是苦痛的。虽然被打一拳的他内心也十二万分的苦痛……
他望向敬文星，这个鬼倒好，魂消魄散也弄这么大的场面。如果不是佩觉，恐怕他魂消魄散，他家人也是不知道的吧。也好，至少也算是送他一程了吧。同时，他眼里也出现了担忧，敬文星似乎淡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有时很久才见他回过神来，难道他……
……
自从那一天，敬家人似乎就都在家里，没怎么外出。佩觉更加是一整天一整天的没有睡觉。即使睡觉也只是睡上一两个小时。而敬文星也说不过她。
最后，晚上他俩一起出了敬家的大宅。敬家人出行必定要开车，因为敬家大宅占地面积实在太大，如果仅仅是靠双腿行走，恐怕走一整天才能走到正门。所以，佩觉出门，敬家人是知道的。但是他们都默许了这种情况。或者讲，他们能理解小两口的心情？
他们开着车……或者讲，佩觉开着车。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就像情侣出游一般。而刚到达目的地，佩觉在大石上恶作剧地刻下到此一游之后，就开车沿路返回。她知道，敬家人在等他俩回去吃饭。
每次早饭他们准能赶到，或者讲，即使有时稍微延迟，敬家人也会等他俩出现再一起用餐。桌面上，按惯例会有敬文星的座位，他的早餐。虽然他不能吃到，他们敬家人也看不到敬文星，但是大家都这样做着。从早餐到午餐到晚餐。
“佩佩，你晚上开车到底不安全，要不要我给你派个忠心的司机？”敬文琇贴心地问道。
“谢谢，大姐。不用了。”佩觉摇摇头，看了看敬文星。
“我们家的司机不会随便到处说话的。”敬文琇温柔地道。似是知道她的疑虑。毕竟一个人自言自语，其他人很容易就会产生疑窦，以为该人发疯或者癫狂。
“不用了大姐。”佩觉看着敬文琇坚定地说道。她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原因，她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她只是想和敬文星好好地相处。只是他们俩的相处。
“你太累了。”敬文星说道，觑了一眼她眼下的黑眼圈，一层碍眼的阴影。
“不碍事。”佩觉笑笑，头有点晕。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皮几乎快睁不起来了。
卓文君给丈夫一个眼色。敬军轻轻敲了佩觉后脑勺一下。
佩觉就昏倒在饭桌上……或者说，是累倒在饭桌上。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随即卓文君叫敬军抱起佩觉回房睡觉。
敬文星感激地看着卓文君，果然是知子莫若母。
早晨，仆人送来了报纸。刚从楼拾级而下的敬军没有看就把报纸揉成一团，朝仆人道，“我们不看报纸的，你以后都不用送过来了。”
敬文琇低下头继续喝粥，眼里闪过一抹了然。粥很热，她皱着眉吹了吹。似是心神都在眼前的粥上。
敬文莹就仿若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吃着自己的包子。她慢慢把包子皮剥下，其认真程度让人以为她在挑选钻石。
到底是敬文宝沉不住气，他往卓文君方向看去。卓文君给他一个瞪视。似是想起什么，他也埋下头喝起他的豆浆，装作若无其事。
至于卓文君，自然是淡然地等在丈夫回桌上，喂她吃早餐了。
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没有事情发生。
敬文星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他是一个人的时候，肯定要被家人骗过了。
但是，由于家人难以发现他的位置，他的表情，进而根本没有办法知道他的心理，故而所作一切也没有针对点。而实际上，他在仆人送报纸进来一刻，已经看到头版上的新闻“敬家出现财务危机，三大财团之首江河日下”。他知道，现在是梁家与敬家之间的关键性的一星期。但是，家人因为他的缘故，竟然抛下公司里的职务，陪着他。而这一切，让梁耀和他的智囊团有了可乘之机。为了避免他担心，竟然还打算隐瞒他。他们实在是太天真了呵。难道他们不知道他能够随便自由地进出？他在门口保安赵伯伯和王叔的对话中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起没了。
虽然他们也许猜到他已经知道，却依然装做若无其事，就是为了让他安心。他可爱的一家人。他到底还该说什么呢？
敬文星低头，看了看若隐若现的手掌。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爱你们。”
虽然，没有人听到他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