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小雁也开始了隔屏养娃的日子。每次视频看着孩子,本应是开开心心的,可是每次,她都遇到不同的焦虑。比如孩子已经一岁半了,还是什么话都说不清楚。
其实8个月的时候孩子就已经会叫爸爸了。但是自从回了老家,都13个月大的孩子,无论是出去玩还是在家里,一句话不说,每个月体检的医生也说了这个问题,这时候小雁也开始着急了,总是催让妈妈带孩子去医院看看。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医生也检查不出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雁妈妈说。
“学说话,学说话!当然是你要多跟她讲话啊,你都不跟她讲,她跟谁学呢!”小雁着急的对着电脑说。
“知道了,知道了,孩子说话晚,你也不能怪我们嘛!”小雁妈妈说。
“没有怪你,只是告诉你该怎么做!”
“我把你跟你哥哥带大,还需要你告诉我怎么做?”小雁妈妈反驳道。
“行了,行了,晚个半年也没什么。”爸爸们此时已经成了劝架主力。
“哦,我们小宝,就是很聪明的,只是不爱跟我们讲话而已。”小雁爸爸在电脑的那边一边逗着摇篮里的孩子一边说。
“等小宝会说话了,就会告诉妈妈不要担心,姥姥不要生气。是不是?”小飞在电脑的这边学着孩子的口吻说道。
小雁母女被这两个男人成功地逗笑了。
隔屏养娃的尴尬还在于,父母一直记挂着孩子,但是孩子似乎早已经忘记了父母是谁。
每次视频,小雁隔着屏幕满眼的期待,孩子却根本不睬她。视频这边,小雁夫妻俩调动情绪,表现得生动活泼,但孩子却常常表现得兴趣缺缺,自顾自玩得专注。
爷爷奶奶则在一旁各种引诱、劝导,“宝宝,看看妈妈,跟妈妈说说话。”
爷爷奶奶的调动,玩具的引诱,在孩子面前都起不到作用。
除此之外,孩子教育问题也增加的小雁的焦虑。深圳的小雁在网上给小宝报了一个早教班,并反复叮嘱妈妈要带孩子参加课程。
但是过了两周,小雁接到早教班的电话,挂了电话,她才得知,她的母亲一次都没有去过。
“我早就说,孩子要上早教班,这样才能充分开发大脑潜力!你怎么不听我的!”小雁气鼓鼓地打电话质问道。
“孩子这么小,学那些音乐啊,她能听懂什么啊!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大压力呢。”
“你的确没有给孩子生存的压力,但也没有给孩子探索世界的动力。”
“你跟你哥哥小的时候,也没有上过什么早教班,也没少探索世界啊!你看看,一个在深圳探索,一个在浙江探索!”
“你别歪曲概念,我说的探索不是工作的地点,是对这个世界的兴趣!兴趣!”
“我没有文化!不懂什么叫探索!要教你自己教好了!”小雁妈妈也生气了。
这天,小雁跟小宝视频。
“哎呦,我们小宝贝,真的差一点就丢了。”小雁爸爸抱着孩子说。
“什么?什么差点丢了!”
小雁爸爸意识到说漏了嘴,马上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丢。”
“你刚刚说小宝差点丢了!”
“不是,是玩具,嗯,我说的是,小宝的玩具差点丢了!”小雁爸爸紧张地说。
“哎呦,哪里哦,今天外公带着小宝去市场买菜,结果专注于讨价还价,一个阿姨带着孩子,两个小孩玩,人家走了,小宝也跟着走,结果不知道走到那里去了。”外婆不顾外公的暗示阻拦,迫不及待地揭露外公的罪行。
“什么!”小雁简直血冲到脑袋里去。“爸爸,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还当着孩子的面撒谎!”
“这不是找到了么!没事,没事!”小雁爸爸试图把事情弱化。
“什么没事!这可不是小事!”
“找到了就好,就在自己家小区,那个阿姨也是见过的,以前一起玩过的,不然小宝不会跟她走的。”小雁妈妈也不在意地说。
“哎呦,妈妈,你也是!你不能一下子突然叫她别跟陌生人走,一下子又叫她去跟阿姨玩。这样她对信任的认知好混乱啊。该跟她讲清楚,达到什么条件,就可以暂时信任了啊。”
“你一下子叫我教孩子探索世界,一下子又不能随便跟别人玩!这,到底是怎么样啊!”
“你该教一教她什么地方是可以安全的探索啊,不要为了安全而放弃探索,也不要为了探索而放弃安全啊。”
“诶,余晓雁!给你看孩子真是好难哦!你都不知道带孩子多累哦,哪里有时间去想你说的那些理论。”
“那也要抽出时间来,教育小孩子啊。”
“你那些都是纯理论哦。你上过大学,应该知道,理论跟实践是两回事。”
“可是,这就是带孩子最难的地方啊,又满足她生活的需要,也在她不排斥的情况下,教给她一些浅显的道理,让她开开心心的记在潜意识里。”
“要教你教她好了。你自己回来,孩子要什么给什么,宠的不行。干嘛要我去讲大道理。”
“她只信任你,不信任我啊。她不信任我,我说的她不想听。我还在努力的跟她建立信任关系。等她信任了我,我才会跟她讲。”
“你要是觉得看我不顺眼,交给你婆婆带好了!不过我跟你讲,她肯定带的方式跟我一样!我们都探讨过了!只有你自己叽叽歪歪的!”
最难过的就是,每次小雁回老家探望孩子。看到她后,孩子的小脸先是漠然,好像不认识她一样;随后是惊讶,仿佛不相信站在她面前的是真实的妈妈;然后嘴角一点点的下沉,小脸上挂满了泪珠。
看着她哭,小雁觉得一刻一秒都不能等,必须把她接来!她决定,只要等到孩子一到上幼儿园的年纪,她马上把她接到自己身边。
她对同在异地工作的同学述说,她的同学说,小孩子的成长环境那么复杂,这些事情都不是一定的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的,即使做的很完美也不一定就是正面影响,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记不住,你也别往心里去。
可是最后她还是想不开,无论怎么说,她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妈妈,这些事情像伤口得不到很好的包扎,慢慢在心里化了脓,成为了她心理最隐蔽的痛。
她又想起那些关于“舍”与“通过人生的考试”的理论。
她曾以为她舍的只有家乡稳定的工作与舒适的生活,得到一段专心经营爱情的时间,事实证明,她与小飞也是圆满的,他们圆满的结婚。
只是,后来,她才一点点发现,她的舍还根本没有结束。她接着割舍了对家乡的眷恋,又割舍了一个孩子,然后是亲自抚养孩子的权利......
她的“舍”,并没有让她“赢”,她只觉得舍到心痛,一种无法呼吸的心痛!因为她割舍的也同样是她曾认为异常珍贵的东西!
她想起了六年前那个拿着辞职信在院长办公室门前徘徊的小女孩,如果那时的她知道了,这些都是“通过人生考试”的代价,那么,相信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出那一步吧?
也许,也许,是我问错了问题。生活不是考试,是不是!?无论怎么样,怎么舍弃,都不会赢?!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