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生与宁采臣两人惨绝人寰的叫声,在伽蓝大殿中,震得人耳膜直疼。
宁苛也不废话,倏地抽出横刀司命,两人就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与恐惧比起来,还是命重要啊。
大雨依旧倾盆,并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忽然,根本看不清前路的雨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了许多“人”的身影,他们似乎对这雨没有躲避的意思,一如纪律严明的军队,向着目的行军般,向着小小的兰若寺而来。
“我就说吧,故事改了,咱们也可以改,正反主线方向都乱了,不如就改他个天翻地覆。”
带着西北口音的山羊胡嘿嘿笑道,大雨很有默契的,只是将兰若寺方圆十里笼罩其中,而他和稍瘦些的山羊胡所在的地方,依旧是晴好夜空。
“不过,这个年轻人是哪里来的?我们的故事线里,可是没有这个家伙的。”
稍瘦些的山羊胡,从袖子中拿出支与带着西北口音的山羊胡手中一般无二的狼毫毛笔,撕去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的那页故事,重新写了起来。
“谁知道呢,不如就写个新故事,说不定,咱俩还能比老祖早一天名扬天下呢,嘿嘿。”
说着,带着西北口音的山羊胡奋笔疾书,点点浓墨在发黄的书页上,勾勒出传奇故事的框架,只不过,还缺点传奇故事里的狐妖鬼魅。
略一思索,又是点点墨迹,各色的只在传奇故事中的必要元素,深山遇狐鬼,道路有狼妖,只在荒山野寺中,游侠单刀斗魔鬼。
落笔的刹那,原本大雨当中沉寂的荒野,浮现出幽茫的火焰,而火焰当中,隐隐能够看出各种禽兽的样貌,还有埋在地中的森森白骨,都在带着西北口音的山羊胡落在书册上的刹那,皆从他们的归土之地中腾起。
兰若寺中的三人两鬼,皆脸色大变,那些影影绰绰地雨中冤魂,獠牙初露成人形的妖怪,已经进入了兰若寺。
“妖怪?!”
“啊!救命啊,妖怪啊!!”
陈汉生与宁采臣在双重的惊吓之下,惨叫声已经没了人的腔调,不过,这两人还好歹留着些许的读书人的硬气,两人倒是没有因为过度惊吓而晕过去。
宁苛看了眼依旧在壁画上的两个女鬼,她们那端庄的脸上,已经能够看出略微的恐惧。
“你们在这里不要乱动,不然,嘿嘿。”
虽然宁苛打心里看不惯这俩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是因为天都事件的缘故,宁苛肯定不会让这俩人都死了。
“日焱。”
横刀司命锋刃上,腾起点点的灼热光焰,在这潇潇雨夜之中,宁苛手中的横刀司命,就像是一轮太阳,直袭那向着兰若寺中的妖邪鬼魅。
日焱本就是克制妖邪鬼魅的不二法宝,宁苛挥起横刀司命,日焱光焰陡然大盛,将已经进入第一批兰若寺的妖邪鬼魅尽数燃烧成了灰烬。
但后续的妖邪鬼魅,却如同耳聋目盲一般,前赴后继地冲了进来。
“呵。”
宁苛冷笑一声,日焱光焰陡然腾起在另一只手上,拳刀交横,焰流织纵,那些宛若陷入癫狂的妖邪鬼魅,在光焰洪流之中,连点滴的水花都未曾溅起。
“采臣,你看……!”
陈汉生伸出手颤抖的指着如同天神降临般的宁苛,屹立在兰若寺大门前,正如那书中所写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的天兵天将般,令人陡然心惊目眩。
宁采臣依言望去,宁苛的身影,即便是身处他杀人的恐惧当中,但在这妖邪鬼魅的大潮水中,依旧是那般的雄壮威武。
“这……”
轰隆一声,打断了宁采臣想要开口的欲望,兰若寺的院墙,终于承担不住了一股脑涌来的妖邪鬼魅,轰然坍塌,这些鬼魅妖邪如同嗅到鲜血的鲨鱼般,向着血腥味浓重满是尸体的偏殿冲去,而没有机会的染指偏殿中尸体的妖邪鬼魅转变了目标。
伽蓝大殿中的两人,脸色陡然苍白,不住地向后退去,但伽蓝大殿中,本就屁大点地方,他们两个远庖厨,连杀鸡都不忍见的书生,能往哪里去?
向前,只有成为妖邪鬼魅口中的血食,向后,又不能破开那厚重大殿之墙,进退维谷,两人不由得悲从中来,就连那心里一直坚持着夫子“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宁采臣,到底也是与陈汉生抱作一团,涕泪横流。
壁画上的两个女鬼,见这两者涕泪横流,聂小倩眸中稍带不忍,但烟夏却是极为不屑,两个堂堂男子汉,竟然抱头痛哭,这是何等的软弱。
而在妖邪鬼魅中纵横捭阖,大杀四方的宁苛,原本在烟夏心中的恐惧,竟然泠然化作了一份莫名的雄壮。
光焰星点如雨,洒落在涌上来的妖邪鬼魅群中,点燃了熊熊烈火,森森白骨,半人妖怪,都在这日焱光焰中,全数变作了地上的尘埃。
就在那些妖邪鬼魅将要进到伽蓝大殿的瞬间,壁画上的聂小倩,终于还是放不下心里的那分毫的柔软和善念,飞天长袖翩翩,自那墙壁之上飞下,长袖如刀,飘然如仙,带起的是腥风血雨。
烟夏冷着脸,也随着自己的傻姐姐从壁画中飞起,手中的木剑泠然如雨。
两个女鬼,生生在这妖邪鬼魅的潮涌中,杀出了一片安然之地。
反观那陈汉生与宁采臣,他们两个,却没了初时知道宁苛杀人时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对于救命恩人的感激,以及,对于聂小倩和烟夏姣好容颜的非分之想。
“哼!”
距离陈汉生最近的烟夏,见这两个已然有些登徒子模样的读书人,冷哼一声,飘然出了大殿,冲进了宁苛一人撑死的战团之中。
“后退。”
宁苛冷声喝道,手中的光焰骤然大盛,犹如一条龙,将团团围住他的妖邪鬼魅全数笼罩其中。
灼热豁然绽放,连同着那些即将前仆后继上来的妖邪鬼魅一起成了光焰下的灰烬。
“你看,这不是很好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