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曲琴动痴情女
“阿雪姑娘！阿雪姑娘！”
夏日炎炎，几名朱雀将军府中的婢女，却在王城各处焦急地呼唤和寻找着。
转眼间已是好几个月过去了，然而阿雪的病情却没有丝毫的好转，朱雀接受了御医们的建议，给予了阿雪最大的行动自由，希望她可以借着在王城中游玩的机会，慢慢驱走心中的阴影。
这一建议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阿雪不再总是一副呆滞无神的样子，也不再是只听凭别人摆布的木偶，她有时候会懂得去她自己比较喜欢的地方，一坐就是老半天。
无论阿雪走去哪里，都会有几名婢女随侍在她的左右，但是这一天，因为正是午后，婢女们情不自禁地犯起困来，又恰有一阵优美至极的琴声传来，令她们都听到入了神。再一转眼间，就已不见了阿雪。
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让朱雀将军知道阿雪竟然不见了，恐怕她们这几个人都难逃凄惨的下场，慌得婢女们到处去寻找她。
然而阿雪，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动会带给别人这样的慌乱。她只是呆呆地走向那琴声传来的方向，心中忽然涌起种亲切和怀念的感觉。
越来越近，心中那感觉也就越来越是强烈。不知怎的，她竟忽然哼起了一首她自己根本早已忘记了的歌谣。
“若我是黎明后的云岚，你就是夜至深的月弯，交会在转眸间的刹那，徜徉于天与地的边缘……”
哼着哼着，她已经可以透过花丛，望见那个坐在小亭中弹琴的人。
那是个清秀的男子，她本应该本能地感到害怕，就像以前看见其他的男子时一样。可是这一次，她却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仍是着了魔似的，和着他的琴声轻哼着那首歌谣。
反而是那男子，忽地按止了琴音，清澈明亮的眼眸诧异地向她扫来，刹那间如受到了震动，他不敢相信地开口。
“是你？”
青龙在这几个月中，不时地会回到马场，在他和她相遇的那些地方惆怅地徘徊着，希望有朝一日，还可以再见到她。
然而他总是在不停地失望着。
越是失望，心中想再见她的那种渴望就越是强烈，连青龙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重新回想起那日淡淡月色下她纯美的笑容，仿佛那已成为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就像现在，虽然他已经刻意地想要避免想到她，然而手下琴弦之上流淌出的，却仍然是那首朝岚国民谣的旋律。
但是就在他内心之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懊悔之时，却忽然听见了她柔和的歌声。
那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她的声音这些时日来总是萦绕在他的耳畔，这次一定也是又一个错觉。
但是她的歌声却越来越是清晰，青龙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希冀，抬起头来。
他竟然再次看见了她！
青龙心中的震动无以伦比，他陡地按住了琴弦，又惊又喜地问出声来：“是你？”同时猛地站起身来，想要向她走过去。
然而，看见了他的这个动作，阿雪却向花丛中畏缩了一下，似乎想要转身逃走。
青龙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出奇地苍白，人也更加地消瘦，双眸中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代之以惊恐慌乱的眼神。
他的心中没来由地一痛。这些日子以来，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变故，才会产生如此的变化？
看出自己如果再向她走过去的话，她一定会跳起来逃走，青龙平静地坐回原位，目光重新转向面前的古琴，轻抚起来。
他的琴声平和宁静，如山中泉水轻轻流淌，阿雪心底的恐惧渐渐褪去，她在原地犹豫不决，既想走上前去，却又有些害怕。
最后，是青龙的琴音战胜了阿雪心底深处的恐惧，她终于缓慢地走上前去。
半步，一步……
青龙仍然专注地抚琴，但他其实更关注着她的行动，看出了她的犹豫，他让自己的琴声越发地柔和下去，用琴音鼓励着她、引诱着她靠近自己。
鸟儿的轻鸣声渐渐地低下去，连树上的知了也遗失了声音，整个的王城，似乎都被这美妙的琴声所吸引打动，忘却了正常的呼吸。
远在王宫正殿之中的银面王，不禁也倾听了良久，这才轻轻地开口：“好久没有听过了，青龙的琴声……”
玄武将军轻轻点头：“……他不愧是我国的第一琴师。”
只交换了这样的两句，就没有人再开口，一殿的君臣都入了迷似的，聆听着这远远飘来的动听琴声。
一曲终了的时候，阿雪已经来到了青龙的身边。她好奇地盯着他面前的古琴，连青龙凝视着她的目光也没有觉察。
“想学吗？”
青龙的声音让阿雪吓一大跳，她条件反射地动了动身子，似乎想要逃走，但却还是站住了，疑惑的目光转向青龙。
青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了平和宁静，但却压抑不住发自内心深处的那一丝喜悦。
“喜欢的话，你也可以试试看。”
他轻轻地站起身来，为她让出位置。阿雪微微一惊，目光却终于自他的面上落到了古琴之上。
好奇而又疑虑地凝视了半晌，阿雪忽又转头向他望来，青龙报之以温柔的笑容。
他面上的微笑似乎是一种鼓励，阿雪重新望向古琴，终于有些胆怯地伸出右手，轻轻拨动了一根琴弦，发出“铮”地一声。
那声音反又吓住了她，她急急缩回手来，心虚地望向青龙。
青龙仍然微笑着：“就是这样，你也同样可以做到。”
他做了个手势，请她坐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上。阿雪的目光凝伫在他的面上，起初仍有几分戒备，最后终于被他那完全无害的笑容所打动，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战战兢兢地伸出双手，学着他的样子按在琴弦上。
她拨弄着那些琴弦，却不成曲调，弹了几下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抬头望向青龙。
“手指应该按在这些弦上……”
青龙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握住她的手，为她指点一些基本的指法。
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她的手背，她就猛地惊跳起来，向一旁连逃出了好几步，这才敢转回身来面对着他。
她那大大的眼眸中，现在重又现出恐惧的神色。青龙在心中轻叹了一声，或许是他太心急了，现在的她，根本不肯让别人接近，自己应该再多等一段时间。
他没有追上前去，却轻卷起衣袖，让她可以更清楚地看见自己手指的动作，然后他的双手慢慢按上了琴弦。
“你看，十指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轻按在琴弦上……你可以先试一些简单的曲子，注意看我的手的动作。”
他耐心地解说着，看见她虽然仍留在离他较远的地方，却显然在听他说话，目光也移到了他的手上，就慢慢拨动琴弦，弹了支简单的短曲。
弹完之后，他稍停了一停，又把这个短曲重复弹奏了好几遍，这才直起身来，向她望去。
阿雪仍然站在原地，随着他的动作，她的目光从琴弦之上转到了他的面上，有些茫然的神色。
“这具古琴，就送给你，你可以试着弹奏刚才的那支短曲……”停顿了一下，他慢慢地接下去，因为怕她无法听懂而特意把每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晰，“如果，如果你想学更多的琴技，就到这里来找我。”
他等着她的回应，然而阿雪仍然一动不动，虽然没有逃走，却也不再向他靠近。
青龙只有慢慢地向后退去，终于退出了这一片庭园，这才再次开口：“每日的黄昏时分，我都会在这里。”
说完这一句，他才真的走了出去。在他最后回头的一瞥间，仿佛看见她正迟疑不决地走向那个小亭，目光也专注地凝视着他留下的那具古琴。
朱雀将军府的婢女们，在终于看到阿雪的那一刻长吁了一口气。但是她们随即感到有些奇怪，因为阿雪的怀中，正紧紧地抱住一具古琴。
她们不禁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阿雪究竟是跑去了哪里，又是从什么地方拿到了这具琴。而当她们中有人想要自阿雪手中接下那具琴时，阿雪竟然猛推了那婢女一把，同时把古琴更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
那具琴，看来是用上好的木材所造，琴身上的花纹刻画细腻、古朴典雅。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阿雪却对婢女们的诧异恍然不觉，她就如同一个孩童似地，抱着那具琴回到房中，立即跃跃欲试地坐下来，有些笨拙地拨动着那些琴弦。
开始的时候，她所弹的仍然让人听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但是几次下来，终于可以依稀分辨得出，她是在反复弹着一段极短的曲调。
她越弹越是熟练，慢慢的，一丝笑容绽放在她的面上。
就是在这个时候，朱雀踏进了房间。
他是被琴声吸引而来，而让他极其意外的是，弹琴的竟然会是阿雪。他在窗外看着她全神贯注地抚琴，根本不再像是一个疯子，而是一个正常的女子。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他抢上几步，简直是直冲进了房间。
琴声忽止，阿雪急急站起身来，撞翻了所坐的木凳也丝毫不觉，她只是用极受惊吓的眼神望了朱雀一眼，条件反射地向房间的角落逃去，极力想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那小小的角落里。
这一瞬，朱雀明白，她仍然是个病人，并没有任何的好转。他心中有一丝落寞，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那具古琴之上。
只一眼，他的目光就跳动了一下。以他的眼光，当然可以看出，那是一具极为珍贵的古琴，绝不是随处可见的，而自己的府中，也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这是从哪里来的？”他仍仔细地端详着那具古琴，同时问。
“将军，这……这是……”
朱雀的眉扬了一扬：“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阿雪姑娘，今日黄昏当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把它抱在怀中了。”
“找到她？”朱雀的目光锐利至极地落在了婢女的身上，“意思是说，你们曾经令她一个人在王城中乱走？”
几名婢女都慌张地跪了下来：“将军恕罪。我们、我们只是一不留神，阿雪姑娘她……她就已经不见了……”
朱雀没有再开口，他的心头有着层层的疑云。阿雪究竟是遇见了谁？这具古琴就是那个人送给她的吗？
这些问题，即使去问她也不会有任何的答案。朱雀沉吟着，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轻拨琴弦。
阿雪本来畏缩地躲在墙角，这时候忽然猛地冲了过来，速度快到令人难以相信，自朱雀的手下抢过那具古琴，紧抱着它，又再次向后退去。
朱雀怔了一怔，不禁向她走近两步，试探性地轻唤：“雪，雪……”
阿雪惊跳起来，冲回墙角，背朝着他缩起身子，将那具琴紧贴在自己身前，像是在保护着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朱雀刹那间明白，她是不肯让他去碰那具古琴。她忘记了他是什么人，也忘记了她自己是什么人，却惟独对这不知何人所赠的古琴念念不忘。
那一瞬他心中忽有种冲动，想要把那古琴自她的怀中强夺过来，砸成粉碎。那才是性烈如火的朱雀所应该做的事情，如果是以前的他，他早已毫不犹豫地这样去做，但是现在，他却只能凝望着她颤抖的背影，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她竟然可以坐下来抚琴，和以前只会呆呆地坐着相比，这无疑是一种进步。无论那古琴是什么人所送，既然对她的病情有利，他也只有强压下心头的嫉妒。
朱雀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虽然追问阿雪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是他仍然想要查清楚那个神秘的人究竟是谁，那个人为什么可以对阿雪有着如此之深的影响力？
朱雀画出了那具古琴的图样，命令部下暗中寻找它的主人，但是他却遗漏了一点。
他忘记叫人监视阿雪的行动，在他心中想来，阿雪应该只是无意中才遇见古琴的主人，她既然是个疯子，又怎么会知道那个人是谁，更不会知道去哪里可以再见到那个人。
然而，阿雪却竟然模模糊糊地还记着与青龙的那个约定。但是起初的几天，她仍然感到害怕，并没有再去与他相会的那个小亭。
她只是每天弹着他教给她的那段曲子，弹到不能再熟。就在她欣喜至极的时候，手下忽然轻轻一响，她也同时感到手指有一阵剧痛，急忙缩回手来。
低头看时，她的手指上已经多出了一道血痕。
一旁的婢女生怕被朱雀看到了会责怪自己，连忙取来伤药想要给她包扎，但是阿雪却只是慌乱地按着、拨动着那根断掉的琴弦，徒劳地想要让它再发出声音。
“弦断了，阿雪姑娘……”
婢女想要帮她接好琴弦，阿雪却立即警惕地抱起琴来，逃开几步，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对方。她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她只知道那是自己的宝贝，绝不能让任何人碰触，除了……那个人。
忽然之间，阿雪想到了青龙，为什么他送给自己的宝贝忽然发不了声音了？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有办法。
就在婢女错愕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阿雪已经紧抱那具古琴，飞快地奔出了房门。
她跑得实在太快，以至于婢女追出来时，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阿雪急急地奔跑着，她依稀觉得，只要自己回到上次和青龙相遇的那个地方，就一定可以再见到他。
忽然之间，她甚至也已不记得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要去见他，只知道拼命地奔跑着，仿佛去见他，才是自己唯一的目标。
青龙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每日的黄昏时分，都会来到那个小亭中等待着阿雪。然而他却连着失望了好几次，他开始怀疑起来，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了吗？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阿雪根本就已经认不出他是谁，而且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跟他所认识的那个她完全不同。
她是失心疯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记得他，又怎么会再回到这里来见他？
几天来他就是这样地患得患失着，根本无法回复到以前的平静心境。他仍然每天都要来到这里等她，即使只有一丝极渺茫的希望，他也想要等下去，只为了能有一个答案。
她的心中，究竟还有没有他的存在？
忽然间花丛的轻轻一响，让青龙从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回头，就看见了她。
阿雪气喘吁吁地站在花丛前，怀中紧抱着他送给她的古琴，这时候一双美丽的眼眸就凝伫在他的面上，有几分急切，又有几分犹疑。
青龙轻吁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现出笑容。她终于来了，他心中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她是否还记得他的答案对自己来说竟会是如此的重要。
看见了他的笑容，阿雪似乎不再犹疑，而是急奔了过来，将手中琴递了给他，惶急地指给他看那根断弦。
青龙却先注意到了她指上的伤痕，仍然还在渗着血珠。
他把琴放在石桌上，向她作了个手势，要她坐下。
阿雪坐下来，这时候呼吸才稍稍顺畅了些，抬头用渴盼的目光望着他。
青龙自怀中取出伤药，拉起她受伤的那只手。阿雪陡然一惊，猛地挣了一挣，却被他紧紧地抓住。
“你的手指伤了，让我先给你敷药。”
青龙平静地开口，他的声音让阿雪稍微镇定了一些，她强忍住想要逃走的冲动，仍然坐在原处。
他用指尖挑起伤药，轻轻敷在她手指上，丝丝缕缕的清凉感觉沁进了她的内心，她望着他的目光开始专注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为什么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像其他人那样带给她可怕的感受？
青龙细心地为她包好伤口，这才放开她手，续上已断的琴弦，又仔细地调好音，轻轻拨弄了几下，优美的琴声重新流淌出来。
“好了，你来试试。”
阿雪望了他一眼，有些不大确定地把手按在琴弦之上，慢慢弹奏了他所教的那支短曲，立即又不好意思地缩回手来。
“你很聪明，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琴师。”青龙微笑着道。
“琴……琴师？”有些艰难地，阿雪忽然吐出了这样的几个字，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声音显得十分生涩。
“琴师，就是琴艺高超，足以当别人老师的人。还记得上次我所弹的曲子吗？想不想试着弹奏？”
那支曲子？阿雪恍恍惚惚地觉得，那支曲子和自己有着很深的渊源，因为她上次竟然会情不自禁地哼唱出声。可是，那也是一支长而难的曲子吧？
“……我、我可以？”
“别害怕，并不算太难，你一定可以。”青龙稍稍靠近了些，越过她的肩头凝视着琴弦，“来，把手指分别放在这几根弦上。”
他做着示范，然后慢慢把那首歌谣的第一个小节为她弹奏了一遍。
阿雪按照他的指点，轻轻按住了琴弦，试着弹他所教的那段曲调，但是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以至于她弹错了好几个音符。
她胆怯地抬头向他望了一眼，又想要缩回手来。
青龙却按住了她的手，这一次阿雪没有挣脱。他细心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按在琴弦上，拨动了第一个音符。
阿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同时也感到青龙的手宽大而又温暖，就这样把她的手轻轻地包裹在其中，让她在惊慌的同时却又感到几分喜悦。
一瞬之间，她一直是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几段破碎的记忆：她坐在马背上，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而他正回过头来，向她凝视着；暗黑夜幕下的一片冰蓝丛中，他摘下一枝递给她……
她忍不住回过头去，重新凝望着他。他就俯身在她的身旁，全神贯注地握住她的手，轻拨着琴弦。几缕发丝自他的肩头飘拂下来，微微擦过她的脸颊，她不禁有些贪婪地嗅着他发端那股清新的香味。
青龙的目光微微一动，向她的脸上望去。阿雪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想要移开自己的目光，但是却又忍不住想要继续这样地凝视着他。
她忽然记起，同样的心情，自己以前也曾经有过。那个时候，自己总是牵着一匹骏马，在似乎无法望到边际的草原之上，期待着他的到来。
他是谁？她自己是谁？还有，那个总是用悲伤的眼神凝望着自己的俊美男子又是谁？
想到朱雀，阿雪的心中忽然产生了极恐惧的感觉。她仿佛觉得，如果被朱雀知道自己竟然和眼前的男子如此亲密，会有极坏的结果。
在她懵懂的印象之中，朱雀有着可以操纵他人生死的权力。她惊慌地望向青龙，她不能让他因为她而受到伤害，这种想法令得她飞快地跳起身来，迅速地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
青龙怔了一怔。就在刚才，他差点就迷醉在她那深深的眼眸之中，刹那间忘记了身外的一切，而只希望那一刻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被她这突然的动作惊醒，青龙不解地望向她，而阿雪却只是惶急地望着他，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舍的神色。
她的这种表情竟然影响到了青龙，让他也无法再保持平静的心境，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声音中也已有了些急切：“发生了什么事？”
阿雪摇了摇头，忽然一伸手，已经抱起桌上的琴，慢慢向后退去，目光却仍然不舍得自他的身上离开。
青龙知道她就要离开，但是她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不愿意让他追上去。
这又是为了什么？
青龙怅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忽然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阿雪仍然只是摇头，然后她猛然转身，飞奔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