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沫看着白子希不带任何留恋的背影,紧紧咬着嘴唇,她自知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狼狈不堪,但比起自尊她更放不下的是对他的留恋,只是短暂的相处过一段时间,却让她记住了整个青春。
冉沫生在一个并不和睦的家庭里,在她上小学的时候父母就因感情破裂而离异,自那以后她便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她的妈妈是个非常强势的女人,经常打骂她,所以从小她就学会了看人眼色,隐忍与讨好。白子希的出现一度让她觉得他是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只要她坚持,他就一定会被感动再次回到她身旁。
“嗯,你到门口等我”。
冉沫接过一个陌生男人的来电,将手里的药丢到垃圾桶里,临时做了做表情管理,面带微笑的向校门口走去。
在冉沫出现过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白子希和林一然都再没有过交集。大家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沉浸在各自的悲沉的情绪之中。
病房里,素面朝天的冉沫穿着宽大的T恤端着水盆向病床走去。一个四十五岁左右脸色苍白的中年妇女穿着病号服卧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有些不耐烦的哼唧着。
“妈,该擦背了”,冉沫将水盆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的帮她翻过身去。
床上的女人不知是因何缘故,突然抬起头,目光凶狠的看着她,“滚,你给我滚!”。
冉沫继续帮她擦着身子,没有理会。
“滚啊!你!”,她夺过冉沫手中的毛巾扔在地上,“我不需要你照顾!”。
冉沫捡起毛巾,放进盆子里搓了搓,耐心的边擦边说:“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我死在这里也跟你没关系!”,她一把将盆子掀翻,声嘶力竭的吼道,“你跟你那个爹一样不要脸!”。
盆子里的水泼在了冉沫身上,整个T恤湿透了一大半。虽是初夏的季节,仍有阵阵凉意贴着肌肤,但更凉的却是冉沫的心。
人们常说“良言三冬暖,恶语六月寒”,从自己的亲生母亲口中听到“不要脸”这样的字眼,冉沫顿时感觉像无数把刀直接划在她的脸上,鲜血直流却不能喊疼。
冉沫捂着嘴巴强忍住眼泪,跑到天台上。她看着这个繁华的城市,川流不息的车辆,高大神秘的写字楼,光鲜亮丽的行人,仿佛这一切的美好都不曾属于她。她恨自己生在这样的原生家庭里,恨母亲的暴躁无能,更恨出轨不负责任的父亲。她心中唯一的希望--白子希,如今也讨厌她,将爱全都给了别人。
童年时候的冉沫是一个活泼开朗、极受欢迎的邻家小妹妹。在她记忆的深处,她也曾得到过父母的爱,只是那样的日子存在于久远又悠长的过去,零零星星的散碎拼不出幸福的图案,现实生活里只有高昂的手术费和遥不可及的白子希。
随着手机铃声的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将她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
她看了一眼号码,擦了擦眼泪,清清嗓子,用娇美的声音接过电话。
“喂,好,我马上过来”
电话里的男人语气有些粗鲁,只在催促她快些与他见面。
冉沫回到病房里,看着正在熟睡的母亲,她安静憔悴的模样甚至让冉沫觉到一丝温情。不论这个女人讲话如何的尖酸刻薄,在她内心深处仍无法将她抛弃,又或许比起打骂,她更害怕连这样一个人都不存在于她的生活中,那她的世界真的成了一座孤岛。她躺在那里,不论以何种方式表达,咆哮或无助,冉沫都深爱着她,这样一个生着病的脆弱的女人,她是冉沫的母亲。
失恋后的林一然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回家吃吃喝喝,偶尔陪老妈逛逛街,陪老爸打打高尔夫,对白子希的事情只字未提,包括沈林溪问起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回应,没有过多的说明。
而白子希除了上课以外,每天泡在健身房,跑步、动感单车、哑铃等各种训练,在累的筋疲力竭之后,打打游戏填充闲暇的时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拿出手机看看林一然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着翻着就笑了。
时间的齿轮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悲欢离合而停止转动,它毫无情感的强力的推着你向前,不论大笑还是哀嚎,都必须在太阳越过地平线前恢复正常,否则就会被这个世界无情的残酷的碾压,没有还击的余地。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城里快乐着难过着,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各自体验着同样的凡夫俗子的柴米油盐,各自又演绎着大相径庭的悲喜人生。
这个世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矛盾,只因有了这矛盾,我们才会有和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