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三年,江子晨如愿收回帝王之权,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临安河畔的百姓重建因河患而痛失的家园,再后来整顿朝纲、重立律法……
初春的雪还没融化,沈如曦躺在竹藤椅子上,静静看着远处的海棠树,春铭拿着一件大氅盖在她身上,道:“主子,天凉了,您的病还没好,还是回去休息吧,陛下他……”
“春光正好,让我再看会儿这树海棠吧。”沈如曦看着海棠树,发呆道。
“可是……”春铭这丫头自小跟在沈如曦身边,知道她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诚如当年一眼,她就毅然决然嫁给了当时并不受宠的定王,也就是当今陛下。
沈如曦喃喃道:“这还是年少时,他为我亲手种的呢,到今年正好二十个年头……”
“那奴婢回去给您拿个暖炉。”春铭只得说。
“去吧。”沈如曦说完,春铭急忙跑回去。
一阵风吹过,一朵海棠花从枝头落下,沈如曦伸出手,打开手掌,正好接住了它。
沈如曦看着掌心的花,苦笑道:“海棠无香,苦恋无果,或许一切早就注定,而你早就告诉了我,只是我信方寸不信命罢了,到如今也不得不认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她却咳了好几声,最后一声甚至还吐血了,可她似乎早就知道了,并不在意,只是缓缓闭上眼睛……
春铭拿着暖炉,一路小跑过来,见她睡得正香,不忍打扰,便放慢了步伐,待到了面前,才看到她身上的那摊血迹,春铭大惊:“主子,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当时春铭探了探她的鼻息,知道她断气了,那一刻仿佛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春铭知道,沈如曦一定很希望能够看到陛下,所以这丫头紧赶慢赶往议政殿去,可却被拦在门外。其实春铭知道,以陛下对沈如曦的态度,怕是也不会去的,可这丫头还是等在门外。
午时,终于等到陛下从里面出来了,春铭急忙道:“陛下,我家主子、殁了。”
“你、你方才说什么?”江子晨看着春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春铭以为他没听到,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江子晨却突然夺路赶去,却见一脸憔悴的沈如曦此时静静躺在软榻上,他跪在沈如曦床前,轻声道:“殿下,微臣来看你了,您起来,我们出宫玩儿好吗?”他的声音好像天外音一样。
这是春铭第一次看到这样脆弱的陛下,也是从南容国改姓江之后,她第一次听到陛下这样称呼她家主子。
“陛下,您、请节哀。”春铭一贯口笨,不会安慰人,只得说道。
江子晨此刻却没有因为她不懂尊卑而发脾气,他此时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春铭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方才明知陛下不会来,可她还是本能地等在那里,不过是她和主子一样,相信陛下的真心从未变过。
这时,从门口探出来一个小脑袋,正是他们的儿子江明枫。
“父皇,母后睡着了,你们不要吵醒她。”都说小孩子童言无忌。
可是江子晨却突然起身走到门口,抱起他,道:“枫儿说的是,我们不要打扰你母后休息。父皇带你去郊外围场狩猎好吗?”
“嗯嗯。”江明枫点了点头。
江子晨微微回头,对春铭吩咐道:“去做事吧。”
夜里,凉风习习,江子晨坐在曦翠宫院子里的一块早就布满青苔的石板上,沉沉睡去,梦里正值春尽头,她一身红衣站在远处朝他招手,梨涡浅笑道:“子晨哥哥,快来呀!子晨哥哥!”
江子晨堪堪向她走去,却突然画面一转。
“子晨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沈如曦身上的白衣血迹斑斑,双眸里不再是熟悉的灵动,而是愤怒和质问。
江子晨愣了愣,道:“我、我没有,没有……殿下,对不起、对不起……”
江子晨一下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铠甲,在屋顶上睡着了,肩膀上还靠着一个二八佳人,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沈如曦。
她还没醒,他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她,上次虽然她也这样靠着他的肩膀,可是他遵循为人臣子的本分,不敢正眼看她,而她总是缠着他,她喜欢扑蝶,但每每捉住了又放了,就这样来来回回几遭,她也一身的汗了,可少年人心性,她还是会挽着他的手,说:“子晨哥哥,明天我们出宫玩儿吧!我听小恪说,胭脂阁里有位姑娘十分好看,我都和他还有茗儿说好了,明天我们要去看看,你也一起好不好?”
而每每如此,他都会拧着眉头,怒道:“胡闹!殿下千金之躯,怎能去那烟花之地?”
而这个时候,沈如曦也会假装听不懂,嘻嘻笑道:“烟花之地?有烟花吗?真好,子晨哥哥就陪我去吧,你都说我是殿下了,你就不怕我有危险了吗?”
一番争持,他都会败下阵来,因为她是殿下,他是臣子,臣子不能干涉殿下的决定,只能追随保护殿下。
神思飘回。
江子晨望着她,第一次发现她的睫毛真的很长,而且她的眼角有一颗很浅的美人痣,其实她真的很漂亮。
他没忍住,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可她没有醒来,他知道自己只能给她带来伤害,他不愿她重蹈覆辙,所以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待在她身边等她醒来,他将她轻轻放下,然后飞下房檐。
次日天亮,沈如曦醒来,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不是、死了吗?”,她四处张望,却突然苦笑了自己一声,道:“沈如曦,你在等什么?等他吗?”
沈如曦冷笑了一声,耸了耸肩,从来时的梯子上爬了下去。
一年一度的春日宴总是在青惺台上举办,但今年又有所不同——今年沈如曦决定亲自在露天的御花园里操办。宴会五天后的晚上才开始,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五天后。
春日宴上花团锦簇,锦鲤池里早有小荷,一路华灯、一路彩绸,十分热闹,来参加的人员也都是些皇室成员或者王公贵族,再有就是后宫外戚。
“小阿曦,这些全部都是你一个人办到的?你好厉害呀。”薛宝儿拉着沈如曦的手,笑着说。
沈如曦打趣她道:“你呀,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人人见了本公主都是一口一句殿下,也只有你这个小宝儿才会这般称呼我。”
“那不是因为小阿曦最疼宝儿呢吗?”说着,薛宝儿就往沈如曦怀里钻。
“是是是。那我们的小宝儿什么时候长大,小阿曦好提前把你的嫁妆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