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血虫子被杀死,地上全是虫血,队伍的气息已经彻底隐藏在这大片大片的血迹中,剩下的血虫子找不到目标,逐渐散去。惊魂过去,周云翊从血虫尸堆中走来,脚上踩了不少虫血,但身上竟依然干爽。叶凡却忍不住想哭,就是这个人,刚刚认定的人竟然想着以身为饵,引开血虫,万一,她不敢想,她只想做一件事,竟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大步的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周云翊。
周云翊见到叶凡跑来,刚想说话,没想到竟被抱了满怀,愣了一下。等看清这人在干什么后,又是哭笑不得。
原来,叶凡抱住人后,心便安稳下来,但是想起这人刚才的所作所为,还是忍不住生气,于是就把她手上脸上身上的血往他衣服上蹭,直蹭了他一身才满意。
“这。。。”周云翊无奈的说道。
叶凡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气哄哄的说道:“你活该,忍着,不许换”。
“好”周云翊一如往常温柔的说道。
这人现在又处变不惊了。哼,她可记得那会儿这人声音里的慌张,心里一甜,便不再说话,就是抱着不撒手。
“哎,你们俩一会儿再抱行不行,也不看是什么时候。”徐元革跑过来没好气的说道:“丫头,你没事的话帮傲嘎看看,他的胳膊被咬下来一块儿还在流血,莫语帮他包上还是血流不止。”
“呃”叶凡赶紧松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我这就去。”
这回队伍可真是损失惨重,光骆驼就死了四只,都是中毒死亡,也不能再食用。水桶又撒了四桶,这样下去也就能再撑四五天,如果还是找不到圣女湖,那他们这群人就危险了。
傲嘎的伤口看起来非常瘆人,那小手臂皮肉被硬生生撕下去一块儿,这血虫子的唾液可能有什么东西让他的伤口不能形成血块止血,好在伤口没有中毒,叶凡便帮他清创缝合好,再加压包扎,使得他不再失血,并给他配了糖盐水,交给莫言照顾。
叶凡再检查布和的伤口,发现他的毒已解,感叹这个虫血确实是好东西,要是能冻存说不定将来还有用,当然她也就是想想。
周围腥臭异常,却是安全之地,因此众人就地休息一晚。叶凡对这虫子异常好奇,从尸堆里捡起一个稍微完整的头开始解剖,这让周围的人惊讶不已,包括周云翊。但是莫言却觉得她很厉害,照顾好傲嘎后就开始给叶凡打下手,听着叶凡说的头头是道便更加佩服。
“姑娘,你在做什么”莫语实在不解的问道。
“解剖啊,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不是有句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叶凡回答的很轻松,仿佛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你看这虫子储毒的地方和唾液并不相通,所以傲嘎并没有中毒,它放毒时是喷出来的,这个毒囊皮特别厚,但是它喷毒总免不了自己会沾一些,所以天长日久,血液里便产生了对抗毒素的物质,布和就是靠这个解的毒,要不然不但那条手臂保不住,他估计就会跟那些死去的骆驼一样了。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它怎么能放出电流,那速度太快,看都看不到。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小命危矣。”
“你说什么流?就算是这样,你怎么还把它的毒囊放在罐子里,那不是很危险吗?而且带着也不方便啊”莫语接着问道。
呃,叶凡坏笑一声转移话题:“莫语姐姐,我还想试试这虫子肉是不是能吃,一会儿烤烤,你尝尝不”说罢,叶凡捡起一块儿虫肉就往莫语眼前晃。
“啊,呃”莫语一通反胃“我不要,你拿远点”。
这些天,叶凡是真的馋了,每天就只有大饼,偶然煮点干面放点肉干油水那就是大餐了。这些血虫子血管结构非常简单,因此身子被切开后,血液迅速流失,留下的身体粉白粉白的,而且这些虫子由于活动有力,肉质如同五花肉一样,肥瘦相间。叶凡是真的想尝试,于是就叫莫言一起切肉成串架火,真的烤起来,一会儿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就四散开来,队伍里不停的能听到有人咽口水。
叶凡早就忍不住了,烤好就想吃,没想到这时周云翊突然抱怨道:“今天好累,又好饿,这肉真香啊,叶凡,你手里那些能不能先给我尝尝。”
听到这句,众人的吃惊程度不亚于看到叶凡的怪异行为,徐元革不住的摇头,他们家的公子现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一定是被这个死丫头带偏的。
叶凡刚想吃,听到这话后,就只能咽咽唾沫,把肉串递给了周云翊。他环视一圈,笑了一下,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吃了一口,有的人害怕,有的人担心,有的人咽口水,连傲嘎大汗都在直勾勾的盯着周云翊。叶凡是典型的咽口水那一拨的,她可仔细检查过这肉一点毒都没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闻着一样香。
只听周云翊轻轻的赞了一句:“不错。”
“是吗?我尝尝”说罢就抢过那串肉,也不看那块是不是被周云翊咬过的就一口吃下去,“嗯嗯,好吃,比五花肉稍微膻一点,比羊肉淡一些。”
这两人的话就像是通行符,看着他们俩吃的香,众人都坐不住了。反正大伙已经浑身腥臭,虫血一身,也就不差再用这虫身裹腹。于是众人都开始寻找不错的虫身,热火朝天的有样学样,先仔细把毒囊去掉,然后去皮切块,成串烤起。谁也没有想到,在这茫茫大漠中,吃的最好的一顿饭竟是差点要了他们命的死亡之虫。
养精蓄锐、整理一番后,众人再次上路,劫后余生,每个人的心思都多少发生了些变化。傲嘎也没忍住吃了虫肉,还吃了很多,也就不再嘀嘀咕咕,带领队伍一路向北。布和又开始缠着周云翊问东问西,莫言反而是跟在叶凡后面言听计从,莫语看叶凡的眼神更多了些欣赏和探究。叶凡更是放得开,一到休息的时候,就坐在周云翊身边讨水喝,一会儿摸摸人家的胳膊,一会儿摸摸人家的手,总之是小动作不断,周云翊都是笑着来者不拒、逆来顺受。徐元革在旁边只能是吹胡子瞪眼,见怪不怪了。
傲嘎四处查看地上仅有的一些痕迹,笑着说道:“还好,我们的方向正确,这附近是巴兰遗址,再走一天就应该到圣女湖了”。
“巴兰遗址?在哪?”叶凡看了看四周,眼前除了沙子就是七八个大点的矮石块,难道遗址不应该有几个断壁残垣吗?
“就在姑娘脚下”傲嘎说道:“当年我从这里穿过的时候那边的石头还没漏出来,就这边两个,找到这里就离圣女湖不远了,老天保佑。”
就在大伙庆幸的时候,这时天气突变,远处的一个巨大的风柱卷起了大量的黄沙向这边迅速的靠近,只听傲嘎大叫道:“不好,龙卷风来了,我们快跑。”
这时周云翊大叫一声:“不要乱跑,向那个方向,跟着我,不要慌”。有过多次的经验,众人不再慌张,赶着骆驼,迅速的离开。一盏茶的功夫,刚刚所向披靡、席卷一切的龙卷风就消失不见了。
龙卷风一过,沙丘的形态变了一个样,而之前所在的巴兰遗址处则出现了一个大坑。露出来的巨大石柱将近一丈高。在这些遗迹的一边露出一个小洞。莫言把洞口扩大后,发现里面竟有一个巨大的空间,似乎还有通道,不知通向何方。众人商量后决定由周云翊、叶凡、莫言、布和四人组成小队探查一番,其余人则留守洞口,以防不测。
莫言开路,布和跟上,然后是叶凡,周云翊垫尾。说是通道,倒不如是洞穴,窄的地方都得一个人摸着腰才能通过,总体感觉是在往地下走。但是火把燃烧很好,证明气流通畅,于是众人继续行进。
一进洞里,叶凡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就蹦了出来,越走越害怕,整个心都慌慌的。这时后面的人拉住了她的手,说道:“别怕,没事”。
叶凡愣了一下,他的手原来这么大,这么有力,好像能够整个包着她,让她是这么的安心,恐惧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通道一侧似乎是面墙,隐隐约约有一些图案,似乎记录了巴兰的很多故事。“等一下”叶凡说道,她在墙上发现了一群狼的图案。仔细一看,狼群中有一名带着王冠的年轻男子,叶凡猜想这是不是傲嘎口里的那个王子呢?这个王子正在气势汹汹的指挥着狼群攻击一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看起来非常的残忍。这时墙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美丽女王,领导军队打败了这个王子和狼群。王子被脱光了吊起来鞭打,跪在地上身后还站着一列人不知道要干什么,还有一幅图是说这个王子俯身跪在女王脚下,女王的一只脚还踏在他的肩膀上。再往后就是空白了。
叶凡心想,这女王可真是够狂的。这些事情也值得记录的这么详细,真不知道这些人天天都干点啥,而且似乎跟傲嘎说的不一样。
“没事吧”周云翊有些担心。
叶凡笑着说道:“没事,随便看看,我们走吧。”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空间突然宽敞,原来是一个大厅。但是大厅内部却一片狼藉,石桌碎了一地,大厅正中的石座也只剩下三分之一。石座的上方是一朵巨大的太阳花浮雕,正中被一根箭矢深深刺入,被十余片不同形状的叶子浮雕所包绕。
突然莫言叫到:“啊,这有人骨”只见大厅的一侧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散乱的骨头,有些还能看出人形。
叶凡走到碎了的石桌旁,蹲下仔细查看。这一看她发现桌子散落着几颗红色的小石头,一闪一闪的,细如沙粒,就下意识的用手一摸,突然一股刺痛,手指被扎出了血。刚才叶凡碰的红色石头突然就变成了血滴瞬间散落在沙子里,消失不见。这难道是就是血石沙?可是这要怎么收集呢?
正当她站起身再要寻找时,突然眼前一晃,耳朵嗡的一声,只听一个清晰的女声说道:“这是你选的路,你自己选的路。”叶凡使劲的睁眼,但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天高云淡,湛蓝的天空下,叶凡似乎变作一个白衣少女正在无忧无虑的在草原上玩耍。这时突然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一群野马,她被围在其中,随时都可能被踩踏,她非常的害怕。就在这时,一个少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大喊道:“把手给我”。这个少年似乎全身都在闪着光,一口白牙,充满了朝气,他拉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拽到马背上。
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凉风,一片一片的红色树叶飘落在风中,一个面容精致的女性拉着她的手说道:“从今天起,你将不再是你,而是我们族人的期望,那守望千年的胡杨将是你的归宿,鲜血将是你最好的礼物,神灵会为你传递力量,守护我们的族人吧,像胡杨一样。”那个女人划开了她的掌心,她虔诚的用掌心轻抚古老的树干,鲜血在流失,力量在增长,大树全身都在星星点点的闪着红光。
眼前一晃,她好像又站在人群中间,那个曾经阳光灿烂的少年却全身赤裸的跪在地上,双手被高高的绑起,成一个“Y”型,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一会儿,十几个大汗走过来把他的手解开,将他的头按在地上,然后一个接一个趴在他身上。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非常的痛苦,起初还挣扎两下,后来便一动不动了。她的眼泪已流干,心灵受煎熬,终于在一个夜晚,她偷偷的解开了束缚他的绳索,轻抚少年的胸膛,用尽自己的力量消除他的伤痕。。。
眼前又一晃,这一次被束缚的人换成了她,全身好疼,好累,好冷,生命正在慢慢的流失。她怎么也动不了,直到一切归于黑暗。那个冰冷的女声再次出现:“这是你选的路,你自己选的路。”
过了不知多久,她似乎抽离了肉身。眼前是一颗硕大的胡杨树,通红的树叶染红了天空。树下是一大片红石。那个少年绝望的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赤**孩,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嘴里不停的念叨:“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叶凡的心难受的无以言表,她久久的徘徊在那颗胡杨树下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