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热水便已备好。
“主子,奴婢伺候你沐浴。”诗韵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楚歌的衣衫。
可她由于太过紧张,解了半天也没解下,急得手忙脚乱,慌得心跳‘怦怦’。
看着她怯怯的表情,楚歌只觉很是有趣,又过了片刻,只见她双眸中竟生出一抹朦胧之意。
楚歌泯然一笑,这才说道:“好啦好啦,我自己来吧,你出去就好。”
经过了早膳的事,诗韵已不敢违逆他分毫,当下便应声称‘是’,低着头看着脚,咬了咬嘴唇,拽了拽衣角,满脸自责地走出门外。
‘我怎么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
‘还笨手笨脚惹得主子嫌,当真是……’
想到这里,诗韵心中惭愧的很。
而屋内楚歌三下两下便除去了衣衫,迈入浴桶之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前后不过十分钟的功夫,他便擦净身子换上新衣,只觉清爽的很。
他走到屋外,见诗韵正靠在墙边,看着地板,眼角还挂有几滴泪痕。
他拍了拍诗韵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不要着急,等你熟悉熟悉也就熟悉了。”
诗韵闻言,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你去叫人把我浴室收拾好,在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奴婢知道了。”
不多时,两人坐上马车,径直前往城东奴隶市场。
楚歌到此之后,不动声色地巡查半天,依旧没有发现楚玉留下的暗号。
他微微蹙眉,但也无力多想,转而看向诗韵,只见其身上还是那件满是补丁的衣衫,便对其开口说道:“我们走回去,不做马车了,正好逛逛街。”
“是,主子。”
二人一路向西而去,没多久便来到了‘德仁堂’门前,楚歌见大门紧闭,也没多做停留,而是转身向不远处的‘锦绣布庄’走去。
这布庄在洪京有十数家分店,其中不仅有各种面料,还有成型的衣服,楚歌闲逛一圈,对诗韵说道:“你去挑选几套衣服吧,总穿这个未免太过寒酸。”
此话一出,诗韵目瞪口呆。
她指着自己,结结巴巴地问道:“主子,让我在这里挑选吗?这……这也……”
她看着四周的绫罗绸缎和华美衣衫,只觉如在梦中一般。
因为这些衣物她平常想都不敢想,只敢在梦中遥望。
布庄的伙计可是很有眼力价,见状立刻走了过来,对诗韵介绍其庄内衣物,说的是天花乱坠,讲的是口若悬河。
诗韵看看这,瞧瞧那,只觉哪件都很顺眼,不经意间瞥到一套青色衣衫后,她双眼蓦然一亮,连忙走上前去,越看越是欢喜,于是怯怯问道:“店家,这个多少铜钱?”
伙计陪笑道:“小姐好眼力,此乃杭州丝绸织造而成,出自地级裁缝之手,用料极品,做工精良,却只要二十枚银币,可称是物美价廉。”
诗韵闻言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喃喃自语道:“竟然要二十铜币,也太贵了吧,若是二十铜币买了布料,做四套衣物也是有余。”
伙计纠正道:“小姐,是二十银币,不是二十铜币。”
此话一出,诗韵直接呆在原地。
她从来不敢想象一套衣物的价值竟然是以银币为单位。
楚歌却懒得再逛,直接对伙计说道:“就这种了,你拿一套大小差不多的,试的合身便买了。”
诗韵这才缓过神来,跑到他面前,连连摇头,一脸哀求道:“主子,不行不行,我穿不得这么华贵的衣物,你赏我一匹粗布,我……奴婢自己就能裁剪成衣。”
此时伙计已拿了青衫过来,楚歌伸手接过,递到诗韵面前,见她连连后退,如避猛虎一般,便有些无奈地说道:“怎么,你又要不听话了吗?”
“啊!主子,我……我不是,我……”
这话没说完,楚歌便打断道:“不是的话就拿去隔间试试,你以后跟在我身边,若还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诗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暗暗自责。
‘我这呆头呆脑,怎么只顾自己,却全然没有想到这点?’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青衫,去了隔间换在身上,照了照镜子,只觉如梦似幻。
她走出隔间,步伐僵硬地来到楚歌面前,心中有如小鹿乱撞。
楚歌与伙计看到她的身影,俱是双眼一亮,暗自赞叹不已。
一席青衣明澈,面无粉黛颜色,真真是好一个轻巧的少女!
楚歌笑问道:“还算合身吗?”
“不仅合身,更是舒服的很,这布料穿在身上又轻又暖,又滑又软,主子,你……真的要给奴婢买这件吗!?”
“那就它吧,也不用换了,直接穿着就好。”
说罢,楚歌又让伙计再去拿套一样的,以供其换洗。
他感觉诗韵的经历与自己有几分共同之处,便忍不住想对其好上一些。
诗韵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感激涕零。
二人拿过青衫,付了银钱,一前一后走出布庄,漫步在大街之中。
“诗韵,你为什么能与鸟**流?”
“奴婢生来便能听懂鸟言兽语,倒也没想过为什么,刚开始以为人人都能,后来才知道仅我可以。”
“原来如此,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主子,奴婢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早已习以为常,故而前几日未曾想起,除此之外,奴婢身上再无任何奇异之处了。”
楚歌点点头,笑问道:“你多大岁数了?”
“奴婢是丙戌年午月生人,今年十四岁。”
“可还有什么亲戚?”
“奴婢娘亲去世的早,如今爹爹和二姐也走了,只剩一个大姐,可是……”
“可是什么?”
诗韵抿了抿嘴,神色落寞地说道:“可是这个大姐却心冷的很,自从她嫁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家里,更不曾尽过一点孝道,奴婢与她早已没了姐妹情分,至于其它亲戚更是不值一提。”
穷在闹市无人问的道理,楚歌还是懂的。
只见诗韵一脸认真地说道:“如今奴婢心中,便只有主子一人,以后主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绝无半点怨言,更不会再忤逆半分。”
楚歌笑了笑,也没有接话,只道:“那你以后还是自称‘我’吧,我听你张嘴‘奴婢’,闭嘴‘奴婢’,还说的那么生涩,真是别扭的很。”
“奴……我知道了,主子对我这么好,我总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也是慌慌的,生怕下一刻突然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美梦。”
“若真是梦,你更应该坦然接受,待醒来也有的回味,何苦惊慌?”
诗韵思索片刻,浅浅一笑,道:“主子说的我不太懂,只是这杭州丝绸穿在身上,教我连路都不会走了。”
此话一出,倒也唤醒了楚歌几分童心,他哈哈一笑,只觉很是有趣,于是朗声说道:“这两套杭州丝绸好歹也是我一天工资呢!走,咱俩今天奢侈一把,好好花它一个金币!”
说罢,他拉起诗韵的手,如同孩子一般欢天喜地地向一家糕点铺子跑去……
诗韵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身影,双眸中映照出希望的光芒。
‘若真是梦,我愿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