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闺房内,吕雉风度翩翩地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她手里拿着一把木梳,对着铜镜在梳理自己的长发。
吕雉今年有十八岁了,长得也非常美丽——在她白皙的瓜子脸上,有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一个精巧的鼻子,还有两瓣水嫩的粉色薄唇。
由于她面容清秀、身材婀娜,因此到哪都是抢眼的美人坯子。
吕雉的父亲叫吕文,更多人喜欢称呼他为吕公。吕雉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吕雉的两个哥哥分别叫吕泽和吕释之,吕雉的姐姐叫吕长姁,吕雉的妹妹叫吕媭。
吕公一家原本是在单父县生活,后来吕公招惹了一位仇家,他为躲避仇家才搬到沛县定居。
凑巧的是沛县的县令是吕公的好朋友,而且县令久闻吕雉的大名,深知吕雉是一个绝世美人。
县令多次乞求吕公将吕雉许配给他,但吕公不肯。县令不会轻言放弃,这便处处讨好吕公。
比如县令在今天为庆祝吕公一家搬到沛县定居,这便给吕公举办了一场乔迁之宴,邀请沛县的地方绅士和官衙执事赴宴。
萧何就是这次宴会的主持人,他还负责登记贵宾的名字。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乔迁之宴有一个规矩——礼钱不足千钱者,须堂下坐。
现在外面就在举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宴会,而吕雉压根就没心情去参加什么宴会,所以就待在自己闺房里梳洗打扮。
她刚把手里的木梳放到桌上,正准备往自己脸上抹点腮红,突然有人在她门外叫唤她:“二姐,你在里边吗?”
吕雉听出来是吕媭的声音,这便起身,走到门前替吕媭开了门。
她问吕媭:“妹妹,你不出席宴会,跑我这来作甚?”
吕媭回答:“二姐,宴席早结束了。”
吕雉震惊:“这么快呐。”
吕媭猛地抬起右手,握住吕雉的手腕,表情惶恐地说:“二姐,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事,你听完切莫大动肝火。”
吕雉疑惑地紧皱眉头:“这世上还有何事能够令我恼火?”
吕媭纠结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怕这事会对吕雉造成不好影响。
但吕媭清楚这件事早晚都要被吕雉知道的,索性现在就告诉吕雉得了。
吕媭一五一十地说:“二姐,我刚才经过后院,听到大姐跟父亲在后院里讨论起你的婚事来了。”
吕雉一愣:“我的婚事?父亲不是早拒绝县令的提亲了吗?”
吕媭细细道来:“不,二姐,父亲给你找的郎君是以万钱坐了上宾席的泗水亭长。”
吕雉难以置信:“一个泗水亭长?这不可能,这厮一年的俸禄不足一千,哪来万钱?”
吕媭对吕公的心思也捉摸不透:“嗯……恕小妹我无从得知。可偏偏就是这位穷困潦倒的泗水亭长,父亲却如此看重,并打算将姐姐你许配给他。”
吕雉果然发怒了:“不可言喻!我还宁愿嫁给县令!父亲到底图什么!我必须前去跟父亲理论!”
说罢,吕雉就跟吕媭擦身而过。她刚走没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吕媭,问吕媭:“妹妹,你可知道这位泗水亭长叫什么名字?”
吕媭如实回答:“知道。他叫刘邦。”
吕雉第一次听说刘邦这个名字,心想这个人身世平凡,但取的名字还挺好听。
但吕雉还是搞不懂她父亲的用意。那么有钱的县令前来提亲,吕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然而这位叫做刘邦的泗水亭长如此普通,吕公竟然甘愿将吕雉许配给他。
吕雉认为自己长得漂亮,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名门望族,这么一来才对得住她的倾世容颜。
可今日刘邦以一万钱参加吕公举办的宴会,吕公就为之动心了,说起来也太匪夷所思了。
暂且不提一个平凡的泗水亭长为何会有一万钱此等巨款,单说吕公心甘情愿把吕雉嫁给刘邦一事,就足以让吕雉百思不得其解了。
……
之前也提起过,县令希望吕公能将吕雉许配给他,他就处处巴结吕公,这才替吕公办了这场盛大的乔迁之宴。
当然这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吕公给县令看过面相并预言他以后会有作为。
恐怖的是这个预言竟然实现了,县令想着吕公神通广大就跟他套近乎。
吕公在经商之前是给人看面相的,县令当年久闻吕公的大名,满怀好奇地前来找吕公给他看相。
县令当初还不是沛县县令,只是一个啬夫。吕公看了他的面相之后,说是他将来肯定会升官。
一开始县令对吕公给的结果半信半疑,但后来他从一个管理小乡的啬夫走马上任成为沛县的县令,他就不得不佩服吕公看面相的本事了。
这次乔迁之宴的主持人叫萧何。萧何只是一个衙门监狱里的狱长,他的上司就是沛县县令。
今日前来参加宴会的人特别多,大部分是沛县里有权有势的官员。
吕泽和几个门童在门口迎客,吕泽还特意叮嘱那几个门童——贺钱不到一千者为下座。
开宴之前有很多人前来报名参加宴会,但要表明要献的礼钱金额。
礼钱超过一千的人即为贵宾,贵宾就会被吕泽带到贵宾席上就坐。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男人站在吕泽眼前,对吕泽豪迈地说:“刘邦,贺万钱。”
这个男人长着一张方盘大脸,脸上有高鼻梁和美须髯,眼睛里也充满了锐气。
总体来说,这个男人倒还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可乍一看偏偏像极了普通人。
吕泽一听刘邦要献一万礼钱,大为震惊,连忙恭恭敬敬地带他到贵宾席就坐。
坐在贵宾席里的人都是达官贵人,坐席都满人了之后,萧何和吕泽就过来收纳礼钱。
萧何手里拿着一个薄子和毛笔,负责记下每位贵宾的姓名以日后答谢。
他身后跟着的吕泽负责收钱。他们收了一位又一位达官贵人的钱。
萧何终于来到刘邦的身边,刚开始还不知道来者是刘邦,正准备向他讨钱。
刘邦跟萧何是好朋友,他对萧何笑咧咧地说:“嘿,萧何。”
萧何听到是刘邦的声音,他很是吃惊:“刘邦,你咋来了?”
刘邦回答:“你昨日与我在家饮酒,不是跟我说起今日这里办酒席吗,我过来蹭吃喝了。”
萧何着急:“可是你坐的是上宾坐席啊。没一千钱是坐不了的。”
吕泽一眼就认出刘邦来了:“萧何,原来你们俩是认识的啊。他来时说是献贺钱一万,我这才将他安排在上宾坐席就坐。他是全场唯一一个愿献贺钱一万的贵宾,我对他印象深刻。”
“一万钱!”萧何满脸惊诧地看着刘邦,“我跟你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有钱。”
刘邦淡然地回答道:“实不相瞒,我身上一文钱都没带,不过我可以赊账阿。反正我人来都来了,你们谁都别赶我走阿。”
吕泽大怒:“你耍我!”
吕泽感觉自己被糊弄了,他想拽走刘邦,奈何刘邦死皮赖脸地抓着桌子不放开。
吕泽气得当场跑开,跑去找帮手想把刘邦扛出去,途中正好撞见了吕公。
吕公听吕泽表述此事,他听完后勃然大怒,就在吕泽的带领下气冲冲地来到刘邦的身边见刘邦。
他怒视着刘邦的背影,对他骂咧咧地说:“你就是前来闹事的刘邦?”
刘邦听到吕公的声音,他连忙转脸看向吕公,敬重地说:“正是在下!”
吕公突然端详起刘邦的脸来了,他越看越觉得刘邦相貌不凡,他内心的怒火也渐渐消失了。
吕泽来到吕公身边,向吕公道出前因后果:“爹,就是这个无赖。在开宴之前,自己说会献一万礼钱,我才把他带到贵宾席就坐。结果到了收钱的时候,他竟然跟我说他身上一文钱都没带,还指望我给他赊账!”
吕公毅然决然地说:“让他赊。”
吕泽一愣:“爹,您没开玩笑?”
吕公不理睬吕泽的质疑,反而拍了刘邦的肩膀一下,诚意满满地说:“还请刘邦吃得愉快。”
刘邦激动地朝吕公作了一揖:“谢过吕公。”
刘邦也搞不懂吕公怎么变脸这么快,但有免费的午餐,他不蹭白不蹭。
萧何私下对吕公深表歉意地说:“吕公,我跟刘季认识很久,我深知刘季此人,他专爱说大话,您今天要是答应给他赊账了,凭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泗水亭长,他以后不太可能会全数奉还这笔钱。我实在不愿我的朋友欠吕公您钱。”
吕公不以为然地说:“萧何,亏也是亏我的钱,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
萧何自始至终都难以想象吕公会答应让刘邦赊账,明明刘邦只是一个泗水亭长。
萧何不清楚吕公内心在想什么,不过这场宴席的主人是吕公,他自然是好好遵从吕公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