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在监狱里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她都忘记自己被关在这里多少天了。
她每天为了打发时间而做的事无非是梳梳自己渐渐毛躁的头发,亦或者躺在干稻草上发呆。
近半个月以来,每天给吕雉送饭菜的狱卒再也不是别人,而是刘邦的拜把子兄弟——任敖。
任敖告诉吕雉是萧何动用他监狱长的权利,将他调到这个区域里管理事务好方便照顾吕雉的。
沛县县令非常珍重萧何,所以他放任萧何的所作所为,再则县令还真不信吕雉能逃狱成功。
任敖的确很照顾吕雉,他不仅处处保护吕雉,每天给吕雉送的饭菜都很美味。
每次任敖来送饭菜的时候,吕雉都会问他关于刘华的现况,有时也要连刘肥的份儿一起问了。
任敖跟吕雉说刘肥把刘华照顾得特别好,吕雉很相信任敖的话,便是放心地吐了吐气。
中午,任敖一如既往地给吕雉送饭菜。吕雉兴高采烈地接过这些饭菜,正准备开吃。
任敖突然对吕雉小声说道:“嫂子,你先别吃饭,我要与你谈一些事。”
吕雉见任敖说话很小声,纳闷地看着任敖:“何事让任敖你如此谨慎?”
任敖先左右环顾,确认没别人在附近后,他再小声地跟吕雉说:“嫂子,我与萧何他们已经得知刘邦逃亡何处了。”
吕雉惊得大瞪双眼:“你们找到刘邦了?这个混蛋现在在何处!”
任敖实话实说:“就在芒砀山,他的身边也有一群随他一同逃亡的劳工。”
吕雉表情平淡地问任敖:“任敖,刘邦他人如今过得怎样?”
任敖如实告知:“我听萧何描述,刘邦等人靠着山中捕猎、吃野果为生,日子过得逍遥得很。”
吕雉一听任敖的阐述,她气得攥紧了拳头:“刘邦这个混蛋,他犯了事,我替他坐牢,在监狱里过着百无聊赖的日子,而他在外面自由自在地生活着,他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他妻子看待!”
任敖替刘邦说话:“嫂子,你也莫怪刘邦了。他也不想误了修皇陵的日子,都怪他带的那批劳工在前往骊山的途中逃走了一半。”
“他若带着这批仅剩的劳工到骊山,主事的见了定会降罪于刘邦。他若带着这批尚存的劳工回沛县,县令见了也会发怒并趁机缉拿刘邦,刘邦索性在丰县西边的沼泽区解散了队伍。”
“刘邦去骊山免不了一死,回沛县也是一死,既然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苟延残喘着。况且嫂子又不是不知道刘邦的为人,像刘邦这种贪生怕死之人肯定到芒砀山避难去了。”
吕雉听完任敖这番头头是道的分析,她索性理解了刘邦的百般无奈。
任敖忽然对吕雉神情凝重地说:“嫂子,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听了兴许会激动。”
吕雉眉头微皱:“何事?”
任敖说:“我和萧何他们打算找机会劫狱,之后我们会带你离开沛县,回芒砀山陪刘邦一同生活。”
吕雉起初听任敖说今晚要劫狱,她还有点儿迫不及待,但听到她要回到刘邦身边生活,她脸上喜悦的笑容渐渐凝固。
她不满:“你们能带我出狱,我很开心。可你们又要带我回到刘邦身边生活,我接受不了。”
任敖解释:“嫂子,你就别任性了。你逃狱了,县令肯定会焦急。届时县令会全城通缉你,所以你不能在沛县城里久待的。你实在讨厌刘邦的话,我们可以把刘华和刘肥也一同带往给你解闷。”
吕雉听任敖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顺从了任敖他们的安排。
吕雉在监狱里度过了漫长的一个月,前期过得宛如家畜,直到后面任敖救场才颇有起色。
但这不是令吕雉可恶的一点,更可恶的还是她替刘邦这个白眼狼承担的这个罪责。
她在家中照顾刘华和刘肥好好的,偏偏刘邦会误了修皇陵的日子,把秦王嬴政给惹怒了。
刘邦撂下吕雉,一个人逃亡在外,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反倒把罪责交给吕雉承担。
吕雉对刘邦的怨恨程度远胜于县令,要吕雉在他身边生活跟她在监狱里的生活毫无差别。
可刘邦毕竟是自己的丈夫,这世上哪有妻子残杀丈夫的道理,说出去多影响自己的千金形象。
然而现在也不是吕雉耍大小姐脾气的时候,凡事都要讲究见好就收的原则。
比起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她还不如活在明媚的阳光下。
尽管要她与刘邦在芒砀山生活,她也要离开这个阴暗潮湿的监狱。
她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吕公和吕媪、两个哥哥吕泽和吕释之、她的姐姐吕长姁和妹妹吕媭。
她更想念自己的亲生女儿刘华,以及悉心照料刘华好长时间的刘肥。
她在这种强烈思念的促进下,早对逃离监狱的日子急不可耐了。
……
临近傍晚,萧何和刘邦一同坐在山坡上一边吹着清凉的风,一边促膝长谈。
刘邦问萧何:“萧何,我父亲身体如何?”
萧何说:“刘季不必担心,刘老健康如初,你的三个兄弟刘伯、刘仲和刘交以及你的两个孩子刘华和刘肥也过得安稳。”
“那我便安心了。”刘邦沉默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萧何,“萧何,那吕雉过得可好?”
萧何斥责刘邦:“刘季,不得不说,你枉为吕雉的丈夫。”
刘邦一愣:“何出此言?”
萧何细细道来:“你作为泗水亭长押送劳工前往骊山修皇陵本是分内之事,然而你却误了时日,导致秦王嬴政发怒,降罪于你。”
“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去骊山和回沛县都免不了一死,便栖居在芒砀山中,反倒连累了吕雉。吕雉作为你的妻子替你承担责任,她足足为你坐了大半个月的牢。”
刘邦听萧何这么一说,他也深表歉意:“听萧何所说,我确实很对不起吕雉。吕雉跟了我之后吃的苦太多了,我不配当她的丈夫。”
萧何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你还有挽回局面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了。”
刘邦好奇地望向萧何:“机会?说来听听。”
萧何说:“任敖通过很长时间的摸索,总算知道关押着吕雉的牢房坐落何处。我们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劫狱,将吕雉安全带出沛县城,让她过来芒砀山与你一同生活。等到秦王嬴政驾崩之日,届时秦王莫得追究,你们再回沛县生活。”
刘邦微微点头:“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可吕雉替我入狱那么久,她在监狱里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你觉得她会情愿回到我身边吗?”
萧何胸有成竹地说:“刘季,你不用操心这个事,我会替你说服吕雉回芒砀山与你见面的。你和吕雉是夫妻,哪有隔夜仇的道理。”
刘邦站了起来,朝萧何敬重地作揖:“萧何,你光是劫狱就够冒险了,如今还为我与吕雉缓解矛盾,刘某很荣幸能与你交朋友。”
萧何也站了起来,豪迈地笑着说:“刘季,我和你结识这么久了,你也别跟我客气。”
刘邦更关心的是劫狱计划,他便问萧何:“萧何,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劫狱?”
萧何郑重说道:“最晚半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