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珺放下手中的书，望了望外面。
李嬷嬷噙着笑意，淡淡的说道：“老爷这也是没办法，如果不是为了冲喜，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请来这么一个戏班子，在府中闹了整整一天。”
“李嬷嬷，人家的事我们为什么要操心？况且，那名角顾锦安有倾国倾城之貌，她愿意前来，大部分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这宋国公府，也许又要多了一位姨娘了。”季成珺此话酸溜溜的，可是说的在理。
“大小姐的意思是……老爷和这个名角顾锦安有意思？”李嬷嬷想到此处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老爷多年没有续弦，现在有夫人了，也有一个姨娘在身边陪伴，如果再娶个戏子回来，恐怕会被别人戳破脊梁骨。
“我是父亲的女儿，十分明白父亲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当年顾锦安的戏园子被太子殿下差人给砸了，她从此以后便不可以在京城的舞台上登台表演。这对一个唱戏的人来讲其实就是致命的打击。太子爷看上了顾锦安的美貌，可是顾锦安眼高于顶，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太子爷？父亲出手教训了太子殿下，才让顾锦安有登台的机会。这份恩情那女子如何回报？况且，才子佳人，我父亲又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她在戏文里唱的太多男欢女爱的台词，当然要对我父亲仰慕不已了。”季成珺只是轻轻的抬头，对两人的暗通款曲了如指掌。
“大小姐，你很少出府，可是您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呢？”李嬷嬷不禁好奇。
“我在宋国公府这么多年，我还是了解父亲的脾气秉性的。”季成珺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无法和李嬷嬷讲，她曾经经历过这一切，并且知道父亲和顾锦安的结局。
“大小姐就这样袖手旁观什么都不管吗？”李嬷嬷气不过，脸涨得通红。
“一切都随缘。”季成珺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来。
她知道，当年父亲被夏暮言冤妄起兵造反，所有宋国公府的女人全部都背叛了父亲，只有美娥和顾锦安两人在父亲身边不离不弃。如果不是有这份情谊在，季成珺断断是不会让顾锦安再和父亲接触的。
夜深了，外面掌灯了。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正月里的喜庆劲儿还在。
顾娴香穿着一身素色的袍子，站在杜姨娘的门外。
“杜姨娘，您睡了吗？”顾娴香的声音缓缓的响起。
杨嬷嬷打开了门，还特意给顾娴香掀了门帘，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来了？”
顾娴香只是会心一笑，便径直走进杜姨娘的房间。
屋内温香四溢，一种不知名的香烧的正旺。
“参见杜姨娘，杜姨娘万安。”顾娴香行了一个万福之礼，便垂眸站在了杜姨娘的眼前。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你。”杜姨娘微微一笑，蜷着腿半倚在床上。
顾娴香仍旧垂眸，可是下巴却扬得老高。
“杜姨娘，我在宋国公府多年，从来没敢和别人大声说过话，您是第一位。，因为我觉得您可以相信，更可以依靠。”顾娴香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杜姨娘心中一紧，笑着示意顾娴香坐下。
“我房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我听说你很很喜欢吃厨子做的桂花糖糕。所以我就差人送来一份，你尝尝味道如何。”杜姨娘说这话时，长长的指甲拈起一片桂花糕，放在朱唇之中，轻咬了起来。
“果真是好味道。可是在宋国公府，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是吃不到这么好的桂花糖糕的。大小姐和我同事老爷的女儿，可是一个嫡亲，一个捡来的，差距居然这样大。”顾娴香吃着梦寐以求的桂花糖糕，心中却一片苦涩。
“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啊！同是老爷的女儿，连块桂花糖糕都没吃过，真真是可惜了你这张小脸儿。”杜姨娘疼惜地看着顾娴香，心中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命不好，才会被老爷给捡来当了女儿。虽然宋国公府富甲一方，可是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府中的丫鬟婆子都是势利眼，她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而我，被众人遗忘，就连老太君都记不起我叫什么名字来。我在这个家的地位十分尴尬，到了这个年纪，如果再不为自己着想的话，恐怕我就要配给一个瞎子一个瘸子了。”顾娴香心中极度不安。
“老爷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既然把你捡回来，认你做他的女儿，他一定会善始善终，给你找个好婆家的。虽然比不上大小姐配给皇亲贵胄，可是你也能找个世家子弟。一切都靠你自己经营了。”杜姨娘这句话说的倒中肯，可是顾娴香未必能听进去。
刚刚用过早膳，季成珺就在房里看书，李嬷嬷垂首站在一旁，打量着小姐。
季成珺从小到大书不离手，如果是个男子，定会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可是小姐是个女子，就算懂得再多的道理，看过再多的书，最后还是要相夫教子。李嬷嬷不太明白，为何大小姐总是沉迷书本，而对六皇子没有任何兴趣呢？
李嬷嬷神游太虚之时，一个身影蹿了出来。
“如今乍暖还寒，天气还很冷，李嬷嬷为何站在外面，不进去伺候呢？”顾娴香的声音缓缓的飘过来，让李嬷嬷身躯一震。
李嬷嬷看清来人，笑着说道：“二小姐今天你怎么得空来我们这里串门子？大小姐一直在看书，您是不是……”
“我和姐姐约好了，说是要给老爷选个好看的花样。虽然府中有很多能工巧匠，可是总比不了自己亲手绣出来的东西好看，所以我就和姐姐说好了，给父亲选一个好看的枕头样儿。”顾娴香手中擎着绣布，满脸笑意地望着李嬷嬷。
李嬷嬷才发觉，原来顾娴香是有备而来。
“姐姐……姐姐……”顾娴香说话之间径直走进季成珺的闺房。
季成珺给自己斜斜的插了一个发簪，就听到顾娴香的声音传进来。
这声音让季成珺心中不爽，眸底光芒一闪，刚好被李嬷嬷看到了这个凌厉的眼神，李嬷嬷就向后倒退了一步，不敢作声。
“姐姐原来在啊！”顾娴香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一屁股坐在了季成珺的身边。
季成珺有些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的书，眼神有些恐怖。
“姐姐，我叫了你半天，我以为你不在房里呢！”顾娴香嘴角噙着笑意，可是眼神中满是探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