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冬夜饿了很久,遇到一间热腾腾的小酒馆。
林利遇见了李诗妍。第一次。在一间教室里。那天上着什么课,他倒是全部忘记了。窗外下起的毛毛雨,抚摸着建成很多年老旧的玻璃窗,似乎也发出了心动的声音。他偷偷看着她,他偷偷瞥着她,他一直张望着窗外,雨落在秋季很美,而她坐在窗边。
这是林利第一次来边城。小学到初中,他都没出过他的小镇。那时候,他觉得他的小镇很大,大到永远都走不完。他那时候最自豪的,就是有人问他小镇的某个地点在哪,他可以指给别人看。不过这样的机会不多。小镇很少来外人,基本都是本地人,在这个地方住了很多年,街里街坊都是熟人。后来,上了高中,林利就去了县城。第一次去县城,小姨带他去了苏果超市,那不是他第一次去苏果超市,他的小镇也有个苏果超市,就在他家小镇最高的那栋楼里,家乡人都叫它xx大厦,具体叫什么大厦,他现在忘记了。不过那时候,在他眼里,那就是很高很高的象征,也许在更小几岁的时候,那座大厦比天高也不一定。第一次去县城里的苏果超市,他迷路了。他甚至觉得超市比他的小镇还要大。满满的地下一层,摆放了无数品类的商品,各种各样的零食和饮料,他都没有见过。小时候,他可爱喝饮料了,可是父母不给他买,或者说不给他钱。那时候,最好喝的就是一毛钱一袋的加了很多色素的水,夏天冰一下就更好喝了,如果再加上一根冰棒,冰棒含在嘴了,水顺着冰棒流入喉咙,那就是人间最大的享受了。说到小时候,那时候最好吃的就是一毛钱一根的辣条了,辣条是装在一个包装袋里,一毛钱可以买里面的一根,很多同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买一袋,然后尽情地吃。真的没想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零食啊。林利在心里想着。可是从小的家庭教育不允许他张口找别人要,哪怕他再想要。就在羡慕与馋嘴中,林利和小姨从超市里回家了。不过小姨还是特别好的,给他买了好多好吃的。
这是他第一次来县城,有太多太多没见过的场景和店面。然就开启了他的高中生涯。他高中三年都在县城里渡过的。他的高中远离老城区,建在了新城区,那时候,他最爱的地方就是离学校步行不远的外环。外环很安静,常常有很多大货车在路上跑,所以灰尘很大,可是人很少。林利喜欢人少的地方,那样哪怕再喧嚣,也给人心灵上的安宁。在县城渡过的高中生活,他经历了外婆的去世。那一年,他刚上高三,国庆节和中秋节在一起,放了五天。外婆在放假的前一天去世的。外婆之前食管癌做过手术,这是术后第二年。林利和外婆生活过三年。小时候,林利的父母很忙,林利经历了很多年在外漂泊的日子,小学前几年在奶奶家过,可是奶奶一个人带着五个孩子。因为表哥成绩下滑了,所以林利和堂哥们都被遣散了。妈妈爸爸没时间管他,就将他丢给了外婆,外婆带着他,也带着舅舅家的孩子。其实家离得很近,可是他没有回过家。林利小时候其实是有点怕外婆的,外婆很严厉,不过这可能和外婆的经历有关。外公去世的时候,林利的妈妈才七岁,一家七个孩子,他妈妈排第五。外婆一个人将孩子都拉扯大了。外婆信佛,妈妈也信佛,外婆家不大的大屋里摆了一尊白色的菩萨雕像,记忆力有几年屋里的一角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鸡笼。外婆去世后,他也就没再注意过那尊菩萨还在不在了,就算还在,也不会再有一个虔诚的信徒每日上香了。外婆去世时,林利只回家了一天,高三学习紧,可他后来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一个什么理由。他妈妈哭的很伤心,听别人说从夜里哭到了天明,很多年以后,他妈妈谈到了外婆,还是会很难过。总是会提起外婆说过的很多话,做过的很多事。她总说外婆如果还在的话,也许生活就不是这样子了。他的父母经常吵架,以前外婆在的时候,他的爸爸还会收敛着点,现在,就像一个世俗到骨子里的野蛮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无论发生了什么,活着的人生活还在继续,还是要过下去啊。
林利在高中经历了很多的失败挫折,他其实都以为他这辈子考不上大学了。最后也算是运气,也有努力,他考上了一个普通的本科,来到了边城。
来边城的时候是秋季,秋季的边城会莫名的下雨。雨很快会起,很快会殁,在阳光中也能度过很多的雨天。林利爱雨,爱坐在屋里,躺在床上,听雨的声音。有一次,我问他,雨有声音么?他说,那是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就像我第一次遇见李诗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