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厘岛,金海滩,绿草地。紫色纱帐,花簇缤纷。华服白纱,新人甜蜜相依,微笑着接受宾客的祝福。
看到这些新闻,照片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徐悦柠说不出来。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屏幕上冰冷的铅字组成的句子,传达出的意思,让她什么想法都没有。
大约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或许只是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她就清醒过来。心头涌上来一股抑制不住的酸涩,引得鼻子,眼睛也开始酸涩。她一咬牙忍住,一遍又一遍的暗示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没关系。
她已食不甘味,笑得夸张而可笑。
江知年晓得她的装模作样,他不拆穿她,只看她能忍耐多久。
“吃饱了。”她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我来买单。”
徐悦柠一跃而起,跑去前面结账。一顿饭,吃去了她半个月的生活费,却也不觉得有多心疼。
江知年看着女孩纤瘦的背影,起身离席,拿起她丢在座位上的外套,朝她走过去。
黑色的迈巴赫已经在餐厅门口停好,门童恭敬的将车钥匙还给江知年,帮他打开车门。
江知年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出神的徐悦柠,转身走近她,手指轻弹她的额头,“上车。”
徐悦柠小心的往后挪了挪步子,与他拉开些距离,才笑着仰头迎向他,“我想自己走一走。”
没什么不正常的,他以前不是也经常把她丢在大街上,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会迷路找不着家。
他看了看时间,答应下来,“好。”
如果就这么再见了,他遵照行程表按时去公司参加部门会议,徐悦柠这无处宣泄的臭脾气就不至于撒在他身上了。
可好歹,她叫他一声“二叔”,他就不能狠心不管她的死活。
站在斑马线一头,可通行的绿灯已经亮过多次,她始终没有动弹,只是低头看着地面出神。
“啪嗒!”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扯扯嘴角,叹了口气,“唉,不行呀,还是觉得很难过,徐悦柠够没出息的。”
她以手拭泪,却越拭越多,豆大的眼珠像泉涌般夺眶而出,怎么也控制不住。
熙熙攘攘的行人,一齐走上斑马线,她跟随着人流无意识的迈着步子,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攒动,有人赶绿灯走得匆忙,撞上她的肩膀,她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幸得有人抓紧她的手臂扶住了她将倒的身体。
“谢谢。”她带着哭腔道谢。
“蠢。”江知年低声扔给她一个字,手掌从她的臂弯滑倒手腕,握紧,拉着她走过斑马线。
她无意隐藏她的心事,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去跟江知年讲。但他对她的事情,明显比她以为的要知道的多,比如薄子覃。
她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低头擦了擦眼睛,轻声说:“不用管我。”
“你打算去哪儿?我送你。”江知年多少有些不放心,再像之前一样把她随便丢在马路上,貌似有点儿太冷血。
“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徐悦柠并不领情,转身便走。一急没注意,正撞上一辆停在路边的自行车。
“哐当”,车人一起摔倒在地。
江知年剑眉微蹙,两步上前,俯身去扶她。
“不用你管!”徐悦柠有些恼羞成怒,用力挥手推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竟然还不忘扶起了被自己撞倒的自行车。
江知年第一次见她生气,平日里装得一手好乖,闹起脾气来还真不小,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拉住要走的她,语气重了些:“不要闹。”
“什么不要闹?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二叔?什么二叔!我这么没用,怎么会有江先生您这么厉害的二叔?”徐悦柠只觉眼睛一热,泪珠扑朔扑朔的往下掉。
江知年不由动作一顿。
“你知道我很多事情吧?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些事情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黑眸一沉,江知年抓着她手臂的手掌不觉加重的力量,声音冷冽的吓人,“不想知道?”
泪眼朦胧中,徐悦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疼。
“对!”她决绝的点头。
江知年冷冷一笑,“一个薄子覃而已…”
就能将她的情绪影响到这样不管不顾,她不是一直装得挺天真懵懂的吗?
“你放手,我要自己走。被车撞了也好,摔跤栽倒也好,都不关你江先生的事,不要再来烦我了!”徐悦柠挣扎着甩开他的束缚,抹掉眼泪,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江知年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眸子深邃如寒潭。她果然不是表面装得那般蠢笨听话,反而敏感聪明的很。
不想知道?那不就太对不起那个人了?更何况,他江知年可是出了名的信义至上,怎能食言。
那天,跟江知年发完了脾气,一到寝室徐悦柠就后悔了。她貌似有求于人家来着,哎,都怪自己脾气上来压不住,陆琳她们进华寰实习的事儿,看来是要泡汤了。关键时刻,见证了姐妹们的真情,她们集体表示完全理解一个女人被心爱的男人抛弃时的痛苦与挣扎,所以并不怪她。可没成想,第二天姐妹们就接到了华寰人事部的实习通知。三个人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抢着要请大功臣徐悦柠吃饭,徐悦柠自是乐意的很,三人轮流请客,这回正好轮到周晓肆。
然后,就发生了最前面的那一幕。
之前,她进宜中实习,就是为了薄子覃,结果人没见着,还来了个人家已结婚的惊天大霹雳。
7年前,薄子覃和徐悦柠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他结婚,她连个请柬也没收到。
萍姨打电话给她抱怨:“我也没收到啊。”
萍姨是薄子覃的亲妈,7年前,也是她乐呵呵的把薄子覃送人了。想想这亲妈都没收到请柬,她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等等,好像不是请柬的问题。
“儿媳妇,你说子覃是不是恨我呀?”萍姨不安的问她,“要不他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想办法告诉我一声啊。”
徐悦柠想了想说:“他可能是怕告诉你之后,我知道了会杀过去抢亲,所以没敢说。”
“哦~,有道理。”萍姨笑得分外开心,“哎呀,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我就能抱孙子了,儿媳妇,你说给我孙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徐悦柠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儿媳妇”,突然觉得特别的刺耳。萍姨叫了她十好几年的“爱称”,从此以后就要换人了。
她气,怼她:“别叫我儿媳妇,我不是你儿媳妇,你儿媳妇是王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