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只有硬币大小的小青蛙乖巧地坐在她手背上…
徐悦柠只觉全身寒毛直竖,下一秒,惊声尖叫,连蹦带跳。
电话那头的江知年扶了扶额,等她这边平静了些后,淡定说道:“抓几只,丢进水族箱。”
徐悦柠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柜子上,抽出纸巾不停的擦着手背,直想擦掉一层皮下来。
“好…残忍…”
她本来是想说“好恶心”来着,但听了江知年的话,知道这些小东西要拿来喂他的大鱼,便换了这一句。
“二叔,青蛙才这么小,就要活生生的被这大鱼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尸,那得多痛苦。”
徐悦柠脑补了一下她如果丢青蛙进去之后,水族箱中可能会出现的血淋淋画面,全身不由又是一抖。
“不要想太多,只是食物而已。”
江知年有些无奈,耐着性子教她,“扔进去之前,先在蛙池里扔两片大白片,在你右手边的抽屉里。”
徐悦柠小心翼翼的拉开抽屉,看到一个小白瓶,打开倒了两枚药片出来。
“这又是什么?先把青蛙毒死吗?”
“杀寄生虫…”
徐悦柠听话的把药片倒进去,连连惊叹,喂个鱼要这么复杂的么?
蛙池里有十来只小青蛙,如果不跟她肢体接触的话,看上去还挺可爱的,一想到它们接下来的命运,又觉得它们好可怜。
可是,自然界就是这样,优胜劣败,弱肉强食,要想不被吃掉,就要努力站到食物链的顶端,才能天下无敌。
人类社会,亦是如此。
“哎呦,别怪我。要怪就怪吃你们的鱼,还有鱼的主人,我只是个打酱油的…”徐悦柠碎碎念的用小网套住两只小青蛙,战战兢兢的投进大鱼缸里。
两只小青蛙落进水里,刚蹬了一下腿,几条大鱼就冲了过去…
徐悦柠别过头,问他,“没事了吧?”
没事了?不存在的。
“检查一下冰箱,快过期的食物,全部处理掉。”
江知年毫不客气得扔来新的任务。
徐悦柠看了看时间,上班来不及了喂,虽说她近期在公司的表现不错,听到的冷嘲热讽少了许多,但规章制度还是要遵守的啊。
所以…
徐悦柠打开冰箱双开门,水果、蔬菜、鸡蛋…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每样食材都用保鲜膜包裹好,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收拾过。
“二叔,你下周二才回,冰箱里干嘛塞这么满?”
江知年波澜不惊的丢来一句话。
“我不习惯冰箱是空的。”
徐悦柠表示理解的点头,每个人都会有些小癖好的,正好赶上这位喜欢花钱塞冰箱,没什么稀奇。
反正人家有钱,任性咋滴。
“把所有的牛奶都拿出来。“江知年的语气有些不悦,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他满满的嫌弃,”扔掉。”
徐悦柠把牛奶捡出来,多嘴一问。
“二叔,你为什么不喝牛奶?”
“不喜欢而已。”
哦,不喜欢,好的。
徐悦柠把两瓶牛奶放在桌子上,又返回身去找…
“左边门上还有一瓶…”
徐悦柠把手放在一个全是外文的白色玻璃瓶上,“这个吗?”
“嗯。”
“好的。”徐悦柠把瓶子抽出来,转身放到桌子上…
哎,等一下,她突然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太对。
徐悦柠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绿油油,形状怪异的什么东西,转身面向一处,问道,“这个是什么?”
电话那头好听的男声响起,“佛手瓜…”
一切,戛然而止。
徐悦柠把手里的佛手瓜抛来抛去,对着不远处闪烁的摄像头,微微一笑。
“二叔?”
看着高清屏幕上,女孩得意洋洋又坏得可爱的笑脸,男人的唇角勾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明知故问。
“怎么了,柠柠?”
“你在监视我。”
江知年将手里的水杯放在桌子上,与屏幕中的女孩四目相对。
“你的小聪明就用在这里了。”
徐悦柠反身把冰箱门“啪啪”关上。
“明明有专业人员帮你做这些,你却故意使唤我,二叔,你…付我多少钱?”
徐悦柠就是有这种本事,说话从来口不对心,她后面的话其实是想问“到底想干嘛”来着,但又害怕他真的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来,便硬生生的转了话音。
不过,问钱这种事,貌似也不大合适。
“你们旅行的费用全包,够不够?”江知年说。
哎!这这这…
她要不要答应,好想答应呀,这样,她们回来就不用集体吃土了呀!
可是答应了,是不是就太没原则,太没脸没皮的了…
不,她本来就没脸没皮,她们5个全都没脸没皮。
“二叔,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我把卫生再打扫一遍行不行?”
虽然房间已经一尘不染,没什么可打扫的了。
“你们的行程我让人重新调整过了,这样会更舒服些。”
徐悦柠一愣,他竟然有时间关心她们的行程?不对,他怎么知道她们的行程的?
“……”徐悦柠动了动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手机要保持电量充足,24小时开机,不要盲目冒险,提示危险的地方就听话不要去,更不要围观凑热闹…”
徐悦柠静静的听着电话里男人的声音,一阵恍惚。
他说这么多话,她竟不觉得唠叨,心里还有种异样的感觉…
酥酥的,麻麻的…
好奇怪。
明明是些废话,老徐这么唠叨的时候,她顶不耐烦的,江知年这么唠叨,她却耐着性子听完了。
末了,还很平静的说了一句,“记住了。”
她把这种情绪的变化归结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你手机上的紧急联系人是谁?”
徐悦柠说:“没有紧急联系人。”
“设置一个。”
“哦。”徐悦柠点头,却并没有动。
“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知道了。”
“所以,你准备把谁设置为紧急联系人?”
脑袋里各路人员转了一圈之后,徐悦柠说出了一个名字。
“徐卫州。”
江知年俊眉一挑,“这个人在你心里那么值得信任?”
徐悦柠摇头,“不是,他无所事事,接电话及时。”
江知年停了一下,淡淡说道,“随你。”
所谓紧急联系人,是当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让陌生人来帮忙联系的人。
父母是不能设置的,以免没出什么大事,却惊吓到二老。
萍姨也不行,联系她一个,就相当于联系到全镇人民。
江知年的话,太忙了,十有八九没功夫接电话,耽误事。
想来想去,既有闲,关键时候能靠点儿谱,又对她比较了解的,也就徐卫州了。
时间显示8点半,再墨迹,迟到无疑了。
徐悦柠背好自己的背包,回头冲着摄像头挥了挥手,盈盈一笑。
“二叔,拜拜。”
电话挂断,房门关闭,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屏幕里。
江知年关掉屏幕,食指轻敲沙漏,金黄的沙如时光,在细缝隙中流走…
22年,这寂静无声的一瞥,算不算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