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集贤殿二层楼,大家对顾梦雪的态度似乎又变得和善了许多,有一些年纪偏小的已经安耐不住地围着她的案几亲近她了,看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是个千古不变的道理。
自从与程之禾破冰以后,在课堂上,顾梦雪也不躲避他的眼神了。有时候,在学生制香期间,程之禾看着顾梦雪,不知想到什么,就突然微笑起来。
顾梦雪装作没看到,但心里却泛起一股甜丝丝的感觉。
集贤殿一角,设有敬师堂,顾名思义就是平时给先生们做课前准备和休息的地方。因为顾梦雪是棋艺课的助手和香道课的助教,自然往来敬师堂十分频繁。
偶尔,也会有敬师堂里只有她和程之禾的状况。程之禾常常会有些小动作,顾梦雪也从来不会拒绝他。
那一天,恰好敬师堂里只有顾梦雪和程之禾二人,顾梦雪正在整理下一堂香道课的文案,她说着说着,程之禾见她一直伏案记录,便把手抬起来,拂过她的发丝,放到她的脖颈上,一下一下地捏起来。
顾梦雪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下敬师堂的门口,那里有一个屏风,如若有人进来,不会一眼就看到内室里的情况。
况且她知道程之禾耳力胜于常人,因此也就随他去了。
但是逐渐的,她实在是静不下心来了。程之禾捏一下,停一下,又抚摩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里是敬师堂,你是先生,我是学生,放手。”顾梦雪沉下声来。
“不放。”程之禾说着还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唔……放手……”颈椎处被他捏的又酸又麻,顾梦雪已经有些头昏脑涨了。
眼看着自己快要手脚无力,突然程之禾的手快速地撤回,望向屏风处,顾梦雪心头微跳,也一并望向屏风处,却见一人刚好从屏风处进来,正是七王爷。
此时顾梦雪脸上的红晕还未消,亦有惊讶之情,以前程之禾都能至少提前许久就发现来人,而这次七王爷来得如此之快,只能说明,七王爷的脚步太轻,等到走近了,程之禾才听到。
看来,七王爷的武艺,也不容小觑呢,是了,当初在升山寺,七王爷就使得一手好棍法。
“你们在做什么?”七王爷见两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特别还有一人是顾梦雪,没有来由地就心下一惊。
顾梦雪眉头一皱,这个七王爷给她的印象,总是时好时坏。比如上次在城墙之上,对他的印象稍有提高,这会儿他这种质问的语调,却是顾梦雪最为不喜的。
“睿王怎么来了?我记得今日没有棋艺课吧?”程之禾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似没有听到七王爷的问题,只是微笑着与他打了招呼。
七王爷似也觉得刚刚自己的言语有些不妥,顾梦雪脸色微沉,似被他吓到了。
他放缓语气,走近他们。
“哦,我来取个东西,昨日忘拿了。”他见两人隔案相坐,顾梦雪正提着笔,纸上记录着香道的一些事项,是了,顾梦雪是香道课助教,与程之禾讨论授课内容,是正常的。
只是,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他怎么有种,两人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的错觉?应该,是错觉吧?
“今天先到这里,去准备香具吧。”程之禾对顾梦雪说到。
“是,先生。”顾梦雪应了,站起来对着七王爷一福身,便转身离去。
七王爷望着顾梦雪离去的背影,眼眸幽深。
顾梦雪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意外,毕竟,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吗?
但自从打这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七王爷来集贤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有时即使没有他的课,也会过来。
特别是有一次,在程之禾的香道课上,顾梦雪瞥见窗外,七王爷竟然在盯着她看,立时她就起了鸡皮疙瘩,觉得毛骨悚然。
但除此之外,他又一切正常,上课的时候,备课的时候,指使她的时候,并未有任何异常表现,更加没有任何轻薄或者骚扰她的行为。
这倒让顾梦雪真正搞不懂了。
外界传闻,七王爷年岁二二,未娶妻,据说放话此生只娶一人,如若没有遇到那人,便终生不娶。
而在集贤殿里,这七王爷经常来去无踪,对顾梦雪,时而温言软语,时而颐指气使,高兴的时候,笑的像个孩子,不高兴的时候,脸色沉的像要杀人。
平日里,或许因为留着胡渣,又或许因为曾投军旅,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煞气,又或许因为身份显贵,再或许是因为他虽未娶妻,但年岁并不小,女学里的小姐们,最小的十二岁,最大的也才十七岁,通常对他,是既好奇又不敢与之亲近,这与她们整日里围着程之禾,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这七王爷其实是个变态,那顾梦雪还更容易对付一些,偏偏又不像。最后顾梦雪还是给他做了一个总结:此人是个奇葩,不能用常理去理解他。
…………
皇宫淳华宫,是皇帝赐给八公主的宫殿。
厅堂后室,八公主将宫女屏退左右,对着七王爷撒起娇来。
“七哥哥,我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七王爷卖着关子。
“就是他的心上人是谁呀?查到了没有?”
原来七王爷近段时间出现在集贤殿如此频繁,却不是为了跟踪顾梦雪,而是为了跟踪程之禾。
“他虽是文职,但武艺不凡,并且耳力不逊于我,不好查啊。”
“啊?连你也查不到啊?”八公主顿时有些泄气。
七王爷没有直接回答,他捏着白玉茶杯,端起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问道:“我且问你,你若是知道了他的心上人是谁,你当如何?”
八公主避开七王爷的视线,显得有些支支吾吾。她抱起毯子的一角,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七哥哥,我说了你别笑我,我准备劝那位小姐放弃,这赐婚,是我求母妃让父皇下的,断然不可能改口。”
“那如若那位小姐也不愿放弃呢?”
“我想过了,那位小姐必然门户不凡,否则他完全可以来日纳之为妾,程之禾宁愿违抗圣旨也不愿娶我为妻,只能说明,她的门户高到只能做妻,不能做妾,很可能,就是公伯爵府或者世家的嫡女。”
七王爷心下一惊,他没想到他这八妹妹,能猜到这个份上。
“能让程之禾看上的人,必然不同寻常,如若她不愿放弃,我可以让她作为平妻。”
“平妻?”这可真是出乎他的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