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大洪水的持续时间前后加起来一共快三个月了,而程六叔的部队是在中间的时间段去的,那时候本以为洪水得到了控制,就连电视台一开始也认为情况开始向好的方面转变,岂不知后来还发生一次暴雨洪涝。
就在猴子的那件事发生了大概半个月以后,在半个月里程六叔几乎是每天不停的对自己说那天晚上看到猴子是自己做的梦,不停的告诫自己那是梦不是真的,自己不要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由于无时无刻的不停的念叨,以致于身边的人误以为猴子的那件事对他造成了太大的打击,神情都有点恍惚,要不是赶在了抗洪救灾中的紧急时刻的话部队就会让他暂时休息对他进行一下心理辅导,可是之后还有对他打击更大的事,无休止的洪水依然没有退去,反而还有卷土重来的趋势,那是一个早上,洪水突然变得狂躁不安起来,大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可能是上游的堤坝决了堤,所以程六叔这里的堤坝又开始遭受那发狂般洪水的冲击,可能之前这道堤坝受到了太多次的洪水冲击,塌了再堵然后堵了又塌,有些地方已经塌了无数次变得不再那么坚固,在这次的洪水冲击中有些地方又塌了,堤坝在这时候只要塌陷了一处,那么这个堤坝的塌陷的地方就会从一个口子变成一条线,最后整个堤坝就会毁于一旦,那时候洪水还没有退去,重型的设备运不进来,堤坝有了口子又必须要马上堵住,后来没有办法只好在自己的腰上绑个绳子然后穿着救生衣跳进洪水里进行打桩,在松动的地方前方打一排木桩然后在上面堆沙包和石块,那凶猛的洪水好像嗜人的猛兽,一层层的浪花不断的拍打在战士们的身上,下水之后连站着都很困难更别说打桩了,这时候为了阻挡洪水的冲击力,程六叔他们带头跳下堤坝手挽手肩并肩的站在决堤口前,用自己的身躯铸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就是用这种人肉堤坝来为打桩的战士换取宝贵的时间,好让身后打桩的战士把受到洪水的影响降到最低,程六叔说当时洪水打在脸上就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让人感到火辣辣的疼,到了后来基本脸上都没了知觉了,眼睛也睁不开只是知道自己的手绝不能松开,万一要是松开的话旁边的战士就会被洪水冲走,后来水势又慢慢的上涨从一开始齐胸的位置涨到了脖子处,一个浪打过来不但要承受挨一耳光的力道还要再喝一口黄泥浆,程六叔的个子不算很高加之身上又穿了救生衣,由于水面的上涨很快的他脚下已经快悬空了,只是咬牙在坚持着,那种感觉程六叔说这辈子再也不想重来一次了,他当时就把自己当做一个死人而且手还要紧紧的挽住身边的战友,其他的什么都管不了,也可能因为猴子就是因为这场洪水而牺牲,当时的程六叔对这场洪水恨之入骨,所以心理也有点与洪水抗衡斗狠的意思,在海里或江里游过泳的人都知道,看似不是很大的浪拍在了身上也是要晃上三晃,况且程六叔他们所受的冲击比普通的浪要大多了。这时候身后打桩的战士就像不要命了一样,疯狂的轮着手里的锤子狠狠的砸下去,因为打桩完成后还要填上沙包和石块,完成之后这条人肉堤坝才可以撤去了,看着自己的战友拼命的为自己做掩护,那心里就像火烧眉毛一样,经过大概两小时的艰苦奋斗终于塌陷的地方又重新的打好了木桩也填好了沙包和石块,这下在水里的战士们也可以撤回来了,可是经过两小时的洪水冲击,在水里的战士们早就已经麻木了,身上已经没有一点感觉了,所以在撤回来的时候非常小心,可就是在已经非常小心的情况下还是出了意外,站在最中间的刘春雷和王铁强还是被洪水冲走了。
因为人肉堤坝受力最大的地方就是中间的部分,而且在撤回来的时候中间的部分也是最后才撤掉的,刘春雷和王铁强因为个子比较高身体素质又好所以就被安排了站在中间,可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那样猛烈的洪水冲击,在准备登上堤坝的时候由于体力不支,手一松脚下一滑就被洪水给带走了,这时候的洪水的深度已经到了没顶的高度,人下去之后又无法立足所以落水以后只能是随波逐流,又一次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被洪水给带走,这次程六叔说什么也接受不了了,就在刘春雷和王铁强被洪水冲走的一瞬间已经上了堤坝的程六叔大喊了一声:“操你娘的!”紧接着又跳入了水里,他是使足了劲往前一跳,一下子就跳到了他们俩的身边然后紧紧的抓住他们俩,看到程六叔主动下水来救自己,王铁强嘴里大声的呼喊着什么,可是水流太大,他一张嘴就被水灌满了根本喊不出什么话,他们三个在水里费了好大的劲才互相的抓牢,他们每个人的双手分别抓着另两个人像是围成了一个铁通,虽然受到的冲击力更大了,但在水中也不像一开始那样随波逐流了,开始有点稳定起来,这时候堤坝上的战士们已经开始往他们这边扔绳子了,就在腾出手准备抓住绳子的时候原本牢靠的三人小组瞬间又有了缺口,一个大浪过来,原本组好的水下阵形又被冲散,紧接着三人一起被洪水卷走,这下已经彻底无法的再重新的组好阵型,程六叔他们当时已经绝望了,只是下意识的抓住对方,三个人成了一条线,最前面的是刘春雷,中间的是王铁强后面是程六叔,这时候又一个大浪扑面而来,三个人终于一起没了踪影。站在堤坝上的刘大刚看到程六叔被洪水给冲走了,也是跪地大喊着:“春哥!春哥!春哥!”最后也是红了眼也要往江里跳,幸亏身边的其他战士赶忙给按住了,看着眼前咆哮的江水,刘大刚抬起头疯了一样的喊道:“老天爷,我干你娘啊!”
程六叔在被洪水的时候就已经认为自己这次要与***见面了,可是当他再次勉强的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幸运的,竟然能躲过一劫,起码现在还没死,但是身体就像是广告里说的那样“感觉身体被掏空”,浑身酸麻疼痛一点都不想动,其实程六叔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现在他都感觉不到四肢,仿都自己就只剩下一个躯干了,吓得他赶紧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还在不在,在看到自己的左右手臂还在的时候心里稍微的松了口气,但刚才因为转头过猛导致脖子处又传来了剧痛,还差点因为疼而喊出声来,在确定了自己手臂还在之后心下稍安,心中猜想大概自己的双腿应该也还在,只是现在唯一的困惑就是眼前的这个地方是哪里?程六叔落水后被洪水一直带着走,那个时候已经是洪水泛滥,原本没有河道的地方现在也成了河道,再加上长江的支流更是多如牛毛,自己被冲到哪个了地方根本就不知道,况且程六叔还不是本地人,就算自己知道在哪分地方可是怎么回去也是个问题,现在程六叔只是躺在了地上,确切的说程六叔现在躺在了一个洞穴的入口处,他现在望着头顶的岩洞听着洞外的汹涌的洪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觉得自己跟洪水搏命之后自己还是赢了,起码自己现在还活着,一想到活着程六叔就一个激灵,一下子想到了他的战友王铁强和刘春雷,当时他们落水的时候是紧紧的抓住对方的,在落水的情况下人一旦抓到了什么可漂浮的东西那都是死也不会松手的,程六叔觉得自己能够侥幸被洪水冲到了这里,那么他们两个人也应该在这附近,想到这里程六叔就挣扎着想起身看看周围的环境,可是试了几次之后除了带来了疼痛感之外在没什么其他的感觉了,就在他准备继续躺在地上恢复体力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突然眼前多了一个黑影,一开始程六叔还以为自己的眼睛被撞坏了原本能够清楚的看到洞顶的岩层现在被一团黑影所挡住了,仔细一看这个黑影还在动,程六叔立马吓出一身冷汗,头脑也开始清醒起来,这时候那个黑影还开始说话了:“春哥,春哥,你没事吧?”程六叔听了之后觉得声音那么耳熟,眼睛再仔细对焦一看原来是跟他一同被冲走的王铁强。
王铁强身体素质很好,要不也不会被安排在人肉堤坝的最中间,落水之后他也被冲进了这个洞里,但是他是最先醒来的,后来体力恢复了他就起身观察起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一个天然形成的一个洞穴,洞穴的外面就是汹涌的洪水,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只不过是洞里的一个入口而已,现在太阳正好对着洞口,往洞的深处看里面的情况也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前方大概四五十米的样子,现在光线进不来而自己也没什么照明工具,就只能看到那么远,不过洞穴的深度好像也就正如自己所见的那样,他隐约的看到了洞的底部了,这时候他也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心里也同样的想起跟自己一同落水的程六叔和刘春雷,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了同样躺在入口处的程六叔和刘春雷,这下他才松了口气,赶忙走到程六叔的身边低下头急切的问道:“春哥你没事吧?”
程六叔认出是王铁强以后自己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动不了,你看到了春雷了吗?”话音刚落,就在程六叔不远处也传来一个声音说道:“春哥,我在这,我没事。”程六叔又费力的转过头看向说话人的方向,只见刘春雷也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慢慢的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此时他们三个又看到跟自己一同落水的战友还在自己身边,心里的激动已不是能够一两句能说明白的,只是紧紧的抓了抓了对方。在确认对方都没大碍之后,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此时外面的洪水还在肆虐,而这个洞似乎也没有什么岔道,就这么一条道,他们只好继续在这待着等待洪水能够退去,现在起码自己的身上还穿着当人肉堤坝时候的救生衣,等洪水稍微收敛一点,他们在冲出去,看看能不能上岸,最起码弄清楚清自己在哪也是好的,可是偏偏事与愿违,这次洪水的泛滥持续了很长时间,到了傍晚依然还没有退去的迹象,看样子今晚他们只好在洞里过夜,为了避免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被突然水位上涨的洪水卷走,他们决定向这个洞穴的深处走走,准备找个干燥点的地方过夜,但程六叔的身体还是感觉有点不像是自己的,走起路来不是那么利索,所以王铁强就搀着程六叔走在后面,而刘春雷就走在了前面负责探路,在刚走了大概二十多米的时候,突然刘春雷脚下拌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住身体之后转身一看,原来脚下有个像树枝一样的东西,自己刚才就是踩到这个东西给滑了一下,刘春雷没好气的踢了一下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就咕噜咕噜的正好滚到了程六叔的脚下,程六叔本来也没当回事,低头撇了一眼那个东西之后就继续往前走,可是就在程六叔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然后身体一挺,说道:“等等,不对。”然后就转身想捡起那个东西仔细看看,王铁强看程六叔行动不便,便抢先一步的把那个东西捡起来递给程六叔,王铁强捡起来的握在手里的时候感觉那个东西很光滑也很直溜,而且也不是很长也不粗,像是个圆形的木棒,程六叔接过来之后向洞口处走了几步,借着微弱的夕阳余晖终于看清了这个东西时什么,这时候程六叔有点开始不知所措了,拿着这个东西转身对王铁强和刘春雷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这个好像是人的大腿骨。”
刘春雷和王铁强同时说道:“啥?什么鼓?”
程六叔又说道:“大腿骨。”
刘春雷这次听明白了,说道:“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个鼓,以前听说过腰鼓、花鼓什么的,这个大腿鼓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是大腿鼓的鼓棒吧?”说着就要来拿程六叔手里的东西。
程六叔听完刘春雷的话才明白,敢情他是听差了,于是深吸一口气的说道:“这不是什么鼓,这个是人身上的骨头,好像是人的大腿上的骨头。”
刘春雷听了之后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啊呀我的娘啊,春哥你没看错吧,这地方哪来的那东西啊,你别吓唬我啊。”刘春雷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本来想过去拿程六叔手里的大腿骨的手也是停在半空中,又赶忙收回来了。
王铁强倒是还算镇定,问道:“春哥,你没看错吧,你在仔细看看,别自己吓自己。”
程六叔说道:“记得部队里上过一次战场急救知识的课,那次还讲到了人体的骨骼,我看我手里的这个东西跟上课时老师说的差不多,你们谁有什么照亮的东西么?”这句话其实就是程六叔顺嘴问的,说完之后程六叔才反应过来觉得是白问了,大家伙都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就算有什么照亮的东西现在也肯定进水了用不了啊,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有点绝处逢生的意思,听了程六叔的话,王铁雷赶紧说道:“春哥,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兜里有个防水的打火机,是上次给政委外出跑腿回来后政委给我的,他自己说是防水的。”说着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来,翻开打火机盖“啪”的一声,原本昏暗的洞穴被这黄豆芽般火光照亮了一点。程六叔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手里的东西,之前是借着洞外的月光看的,看的不真切,这次又看了一遍可看的真切了,看完之后心里更发毛了,抬起头对着他俩说:“这真的是大腿骨。”有骨头的地方有很多,但有人骨头的地方却不是很多,而现在他们就在这么一个有人骨头的地方。
听着程六叔肯定的语气后,他俩心里就更没底了,虽说是当兵的,可是都还是些没见过大场面的新兵蛋子,哪见过这东西,而且还是太阳落山之后,想想心里就发毛,鸡皮疙瘩已经开始起来了。
王铁雷说道:“我说春哥啊,既然这里有根大腿骨,那么咱们是不是看看附近还有什么其他的?这地方还不知道是个啥样子.”
听完王铁雷这么说,程六叔也打了个激灵,心说:“对啊,这地方既然有这根骨头,那其余的是不是也还在。”于是说道:“咱们找找,万一也是跟跟咱一样被困在这里的人呢。”
刘春雷说:“啊?按你意思是,这人就是困死在这的啊,这么说咱也出不去了啊?要不咱们还是手拉手往江里跳得了,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被冲上岸,比在这等死强啊。”
程六叔拍他了一下后脑勺说:“我就说随便说说,你看给你吓的,白长那么大的个了,胆子还没只兔子大。咱们就是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骨头,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要是这个人是被人杀了抛尸在这,咱们岂不是也发现了重大线索,为破案立下了汗马功劳,以后有人问起,咱也能当面吹个牛皮。”程六叔开始越扯越远,还越来越不搭调,其实他这也是在给自己开脱,才会显得不那么紧张。
刘春雷说:“春哥,你还是别说了,本来我还没有那么害怕,被你这么一说心里更发毛。”
程六叔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三个人低下头又开始找其他的骨头,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他们本来就被困在一个陌生的洞穴里出不去不说,而且现在还要在洞穴里找死人骨头,一开始他们还心里发毛,可是到了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骨头被发现,他们心里也麻木了,当人长时间盯着一个自己厌恶的东西看的时候他就会被这个东西慢慢的催眠,被这个东西模糊了意识从而接受了这个东西,也就不再那么排斥,就会把这个东西当做自己平常最常见的东西。他们现在有点慢慢的开始接受了这个找死人骨头的现实,他们开始慢慢的看着脚下还有没有骨头,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尖叫“啊~!”,程六叔猛的一转身,定睛一看刘春雷像见了鬼一样的后退了好几步直接靠到了岩壁上,然后手指着前面,不停的发抖的说道:“有,有,有个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