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是不是天生都会游泳的?应该不是。只是这只黑猪就不是。他在水里扑腾个没完,可自从他跳进水里,除了喝水之外,一步也没离开那个地方。
“他会不会淹死呀?”我看不下去了,就又跳了进去。
我跳到水里,从黑猪后面扶着他,教他游泳!除了他每次快要沉下去的时候,拉住他,其他的时候,就让他自己游。
李他们又回来了,站在岸上,芝草他们的声音传来,“好像是一个人!”“对,是一个人。”
李刚看着他,温暖的说:“别急,慢慢来,我们等着你。”
我在黑猪快要到岸的时候,完全放开他,由他自己游过去。
我自己潜水到另一边,在那些有草掩护的地方,才露头。
我看到他已经快要上岸了,芝草他们都紧张的盯着他看,他们的脸都激动的红了。
芝草说:“快了,他就要出来了!”
然后,雪祺就从水里出来,一个人的模样,白色的上衣,湿淋淋的,在阳光下,显得很性感。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和李刚一样短。脸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
我张大了嘴巴看着他,这,是刚才那只黑猪吗?
“哇!”三个男人都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雪祺背对着我,不知他说了什么,我只感觉到声音很温柔,有些迟疑,有些试探。
芝草最先站起来,红着脸说:“你怎么那么好看?”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雪祺,定定地看着我。我赶忙往草更多更能掩护的地方走。他的目光让我感觉害怕,我感觉如果我被他们抓住了,他们被扒了我的一层皮,方可解恨!
我隐隐听到他们在议论我,雪祺也在看我刚才停留的那个地方。
最后,他们都在水里找了一遍。幸好,没有发现我。
当他们浑身湿透了,再回到岸上时,日落西沉,阳光已经变得不那么亮了。
几个人坐在沙滩上,相对无言。
贵和站起来,一脸嫉妒的说:“你也太好看了吧!”
这句话又惹起了芝草的伤心,他站起来,哭红着眼,艰难的说:“不行,我太受伤了,你们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我,我要找个地方一个人待待,你们谁也别来找我!”
“别!”他们一口同声的说。贵和拉住他的手臂,安慰他,但我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我只看到芝草的脸,而贵和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我从芝草的口型大概能猜出他的话,他好像是说凤亮的事,然后就是后来看到他们后的感觉。
雪祺坐在沙滩上,也是背对着我,他的头仰着,看着芝草他们。
李刚突然从地上站起来,他的眼里只有泪水,脸也是红的。他对其他人说了一句话,然后就走了。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说得比较急促,我还在想他的口型所代表的内容时,他已经离开了,是哭着离开的。
他离开后,芝草挣脱束缚,也跑了,贵和追了出去。
现在只剩下雪祺了。
在贵和离开的那一瞬间,他便站了起来。身子摇晃了几下,终究还是站着看着。
等贵和他们都消失了以后,雪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他选择了刚才贵和坐的那个地方坐下。这次,正对着我。我看到他在哭!
夜幕降临,雪祺从地上站起来,他左右看了一下,然后选择往贵和他们消失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往李刚消失的方向走了。
我跳出了玻璃球,自己一个人到厨房找吃的,母亲已经有N 多天没来看我了!她真的不要我了吗?想到这里,我的眼泪也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厨娘给我准备了饭菜还有汤,我每样捡一些,分成了四份,然后我就给他们送去。
李刚的房子我给了两份。李刚看着那盒饭,突然很生气的抓起一份,恨恨的往地上摔,嘴里还不停地骂我。
雪祺抓起自己的一份,坐在一角,默默的流着泪吃着。我想他肯定吃不出什么味道。
我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我没有说话,只是把另两份,给贵和他们送去。
同样的情形出现了,首先摔的是贵和,芝草也被激怒了,然后抓起饭盒也摔了。两人都不停地在骂我。
也许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我也把桌上的饭菜摔了一地。似乎还不解恨,我把整个厨房都摔了。
最后,我筋疲力尽的抓起桌面上的玻璃球,那是在那个房间里唯一完好的东西。我踏过地上的碎片,碎片刺入我的脚,血不停地流。
我忍着痛,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玻璃球放到桌面上,然后我就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了,脚上的碎片我也没理它,血逐渐把整张床单都染红了。
我闭上眼睛,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很疼,很不舒服。可渐渐地,我也习惯了,再然后,我渐渐睡着了。我睡得很沉,沉到好像再也醒不过来的样子。“如果我就这样睡着睡着就死了呢?”我想,“这也很好,那我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于是,我没有任何负担的睡了。过了很久,我好像置身在一个全是雾的世界,我用双手拨开大雾,想要看清楚前方是个什么世界,但是,雾刚拨开,又聚拢了,我隐隐约约看到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屋的屋檐,我一直往前走。
穿过一片大雾,我突然被抛到这个地方。“这是哪里?我怎么感觉那么熟悉?”我在想。
这是一条小路,我站在小路上,周围都是树,在浓雾笼罩中,我盯着那些书看,我发现那全是龙眼或者是荔枝的书。这不是树开花结果的时候,这些树只有深绿色的树叶,树不是很大,只有两三米高。我仔细地看着我面前的一棵荔枝树,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因为这棵树给我一种太熟悉的感觉了,就像是,我小的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的生父抱着我,把我放到树干上的那棵树,连树上那一枝枯干了的树枝都一模一样。那根树枝被折断了,但还有一部分挂在树干上,叶子已经全干了,但还没有完全枯死。
那天,父亲把我抱在树上坐着,突然,有人来访,父亲看到来人,非常高兴地走了,忘了我还坐在树上玩叶子。我看到父亲走了,非常害怕,我伸开手,让父亲抱我一起去,脚也不由自主地向父亲“走”去,然后我就踩断了那根树枝,掉了下来,大哭。
那天,父亲抱着我哄了很久,我都没能止住哭泣。那时,我就用一种感觉,父亲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我,因为他的心不在这里。
我沿着小路,穿过迷雾。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上衣,站在迷雾里,他很高,身材很结实,很健壮。
我一步一步走近他,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要惊动他,我觉得他很熟悉,也许就是我一直都在等待的那个人。
“近乡情更怯”,越是靠近,我越是害怕,“万一不是呢?”
我终于在快要接近他的那一段距离站定,我站在那里,不敢再迈步了。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看不清楚他了。
当眼泪掉下来时,我又能看清楚他了,但我被吓了一跳,他已经转过身来,看着我了。
他的眼睛是深黑色的,眉毛,嘴巴,鼻子,还有耳朵……没错,这就是我的父亲,是我一直都在等待的那一个人。
“父……”我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