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罗柘刚刚投靠溧阳侯,不但吃饱喝足,还封了个侯府副将,令他心中欢喜,甚是知足。因此即便当值的第一天就被小侯爷折腾了半个晚上,奎罗老爷也没有丝毫抱怨,只是这补觉就要难免了,奎罗老爷一觉睡起来就不管天亮不亮了。
等奎罗大老爷一觉睡到饱,早已经是日到头顶的午时了。大老爷赶去厨房要吃的,这一边小红早早吩咐了厨房给大老爷留了饭,一根烤羊腿,一盘子卤牛肉,面膜和酒也都齐备,小红想的周到,淮南的橘子眼下刚熟,也留了一盘在。
奎罗柘大喜,风卷残云一番之后,就要回自己的小院子练功。忽然听得有人传言,说小侯爷刚刚在厅上收了一个新副将,据说是大元的勇士,善于骑兵作战,咱们小侯爷特别器重。这山蛮一听,才刚刚一天功夫,就有人和我平起平坐,这还了得,不管这北元的小子是哪里来的,想当副将,还得问过咱手里的大戟。
想到此处,奎罗柘从院子里取来双戟,背在身上,直奔议事大厅而去。
这厢小侯爷刚刚给韩忠等人封了官,分了马蹄金,正要安排住处,筹备下一步保护侯爷的骑兵武装力量建设问题。就见奎罗柘大踏步走进议事厅来,对着陈冲跪倒施礼,这绿珠等人还没有教过奎罗大老爷礼仪,想必是从故太子处习得。
奎罗柘大声禀报道:“好叫侯爷得知,汉人的规矩,唯名与器不可以轻授,侯爷老爷要封新副将,需得在咱手底下走过几合,见见真章。”
陈冲见奎罗柘来找韩忠的麻烦,脸上分外平静,不怒不喜,只是平静呵斥道:“韩忠弟兄们英雄了得,声名布于北疆,你这山蛮,休得呱噪,赶紧退下去吧。”
韩忠在一旁看得分明,他不知道奎罗柘也是昨天来的,见也只是个副将,以为是溧阳侯的左膀右臂。韩忠是领兵大将,惯于察言观色,见小侯爷没有厉声喝止,想来今天自己需要露两手功夫出来才好交差。于是上前去对着小侯爷深施一礼,说道:“请侯爷上座观瞧,我愿意和奎罗将军比试一番,只是不知道是比马战,还是步战。”
奎罗柘这山蛮子不会骑马,他小眼睛转了又转,抢先说道,“自然是步战,老爷现在没马。”
韩忠笑道:“步战就步战,好叫奎罗老爷得知,我这次南渡带了不少草原良驹,回头按照你的身量,我选两匹最神骏的送你。”
奎罗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那我就谢谢了,比试的时候我可是不留手的。”
韩忠点点头,对奎罗柘说,“正要领教江南英雄的本领。”
于是两人一起走出大厅,来至院子当中,小侯爷陈冲也让小红搬了把椅子放在屋檐下,就在这看热闹。
奎罗柘将双戟抄在手里,稳稳站住,那一边韩忠没有拿他在马上惯用的一丈六的马槊,而是拔出一把宽厚铁剑,此剑据说是萨满教祭祀自西秦购得,特意赠与韩忠的,不似中原八面汉剑,是乌兹钢打成四面天梯纹,加长加宽的十字阔剑,出自西域富庶之地,装具多用金玉宝石,分外夺目。
韩忠只道奎罗柘身份高贵,不敢先进攻,摆了一个守势。奎罗大老爷当然不客气,抡圆了上去就是一戟,奎罗柘武道修为已经大成,神魂经络一体,力大绝伦,一戟下去仿佛开天辟地之势。
韩忠丝毫不惧,挥剑格挡硬遮硬拦,两个人兵器相碰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力,单论力量,奎罗柘修行的禹王九式天下无敌,以韩忠的天神神力仍然被压得半跪不起。
韩忠自有传承,他的阔剑像能够分割空间一样,只一招架,就自然隔开了韩忠和奎罗柘的距离,让奎罗柘一戟之力最终如泥牛入海,卸了个干净。
奎罗柘不管这些,跟上又是一戟,直接以招破招,用大神通无视了韩忠的切割之力,一戟穿越空间而至,直取韩忠。
韩忠再也不去硬接,只得翻身滑过,于此同时反手还了奎罗老爷一剑,这一剑自奎罗柘身前刺出,却从奎罗柘身后击到,如同瞬移。
奎罗柘以力破巧,霸气无双,不论你如何技巧,我都一戟破之,他一戟之威,锁死了整个庭院,让你避无可避。
论武学境界,两人都是大宗师,都已经迈出了武学与道法重合的那一步,看似普通的一挥一砍,一遮一拦之间,招式具都带着神通,神妙无比。但论及威慑力和杀伤力,韩忠立刻就被奎罗柘比了下去,渐渐落了下风。
小侯爷陈冲虽然看两人打得精彩,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连忙叫停了这场比试。笑着说,“你二人不必争斗,一个练侍卫,护佑主帅,一个训骑兵,破阵先锋,都是国士无双。”
韩忠被打得心服口服,张罗着给奎罗柘挑马去。
奎罗柘知道自己步战占了人家韩忠的便宜,也是不打不相识,对韩忠分外友好。
当下小侯爷命人把韩忠一行人领下去安顿好,很好的休整一日,明日再来商议养马和建立突骑的问题。
一旦小侯爷手下有了步骑两支精锐的武装力量,溧阳侯府的安全问题就暂时得到了保障。
当日晚间,小侯爷本想继续修行他的阴神,但转念一想,自己新得了一个能够摄人魂魄的古怪镜子,自己又没有办法完全掌握它,万一自己修炼的时候被镜子给摄入了,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此处,小侯爷非常的烦躁,吩咐绿珠,去看看那个中年道士死了没有,只要还有一口气的,侯爷我今晚要夜审这贼道。
绿珠一直对这道士的事详加留意,知道这道士今日午后就已经醒了,大夫也说这道士现在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只是身上的伤还需要时日调理。这道士醒来后,见自己全身被缚,一直嚷嚷着要见主事的人。
小侯爷暗自盘算自己如何才能从这中年道士口中套出操纵铜镜的法门。
这五斗米教呼啸会稽郡,已渐渐成了糜烂之势,朝廷大军却放任不理,让谢沈两家的族兵与五斗米教对耗,等着坐收渔利,想必五斗米教的高层不会没有察觉。这不管是个人还是组织,只要有所求就好办啦。
想到这里,小侯爷从密室走出来,来到以前周大人的会客厅坐定,吩咐一声,“绿珠啊,去给我调五十名侍卫来,穿重甲,持仪刀,从二进院子的两侧一直给我排到门房外头去,告诉他们精神点,把我溧阳侯府的气概站出来。再叫奎罗柘来,贴身保护我。然后给我把那个中年道士提到我这里来,本侯爷要问他的话。”
这中年道士这两天可是倒了大霉的,他本名于循,原是五斗米教教主孙无怨的首席大弟子,在孙无怨道法未成时就留在身边,一边伺候师长,一边学习道法,因此和老师孙无怨感情很深。
孙无怨早年未创立五斗米教时曾有奇遇,在一处上古遗迹之中得到一枚宝镜,他以神魂探测,竟然是无主之物,也许此镜的原主已经陨落,又或许此镜早已断了传承,孙无怨便以自身神魂祭炼此镜,发现此镜妙用无穷。孙无怨依靠此镜修炼,从此道法大进,一直修到道法圆满,待诏飞升之境。
后来孙无怨在江淮间利用天下战乱创立了五斗米教,就以这宝镜为立教之宝,命名为五斗阴阳镜,定下规矩由历任教主继任者传承,继任者六境修为圆满,道法大成之时,可传此镜。
只是孙无怨道法精深却不善管理,因此教中事物都交由大徒弟于循处理。有道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于循善于聚众,却短于修炼,始终无法达到修为大成之境,他为了自保,就偷偷拿了老师的宝镜防身。孙无怨虽然知晓,也只当没看见,反正将来这宝镜也是要传给于循的,他不但没有怪罪于循,反而暗暗的将自己祭炼宝镜的神魂收回,期盼着于循能够依靠宝镜修为更上一层楼。
于循有了宝镜助力,法力倒是越发浓厚,只是他悟性不高,始终无法大成,连他自己的师弟,入门很晚的二师弟徐适载都已经在修为上远远超过了于循。
所幸于循教务管理的妥当,五斗米教在江淮日益势大,还将自身的势力发展到会稽郡来,在江南站稳了脚跟。于循也就选择性的忘掉他修炼上的不如意,全心全意的经营教务了。
也是天有凑巧,让于循无意间发现了有两位鬼姝在山间修炼,拜月聚魂,于循多日潜伏,见两位鬼姝修为境界与己相当,都没有到大成之境,只是神通法力特别厚重,想来自有传承妙法。于循本想着依靠法宝五斗阴阳镜强行收这二姝为自己的侍婢,好加强自己在道法修行中的实力,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不但身受重伤,还连人带宝落到了别人手里。
于循伤愈醒来,不知道是什么人抓了自己,见人家给自己用了药,想着还有缓冲的余地,于是拼命要求见这里的主人。一直等到天色大晚,见一个绿衣美婢挑着灯笼进来,吩咐一声,“侯爷要见这老道,赶快带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