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祖闻报此事,天心大悦,便下旨筵请天下高僧前来千殿药王寺说法,名为说法,实为试钵,一时间不论江南江北,西域东瀛,各国高僧齐齐汇聚千胥山,一连三年说法不绝,佛音袅袅,堪称是佛界盛事。据说后来药王寺汇编各路高僧说法的精髓,凝练成一本文集,起名《指月录》,教导民间百姓开悟佛法,佛教从此在中土民间传了开来。”
陈冲听得小厮介绍药王寺的往事,点了点头,暗自想到,“这位药师王佛手段好高,不声不响间就把道家和儒家的信徒蛋糕抢了一块啊,这手段,这本事,不愧是菩萨佛祖级的,简直出神入化。”
想到此处,陈冲忽然又问,“既然这许多高僧都来药佛寺讲经,不知道哪位高僧能够托起这紫金钵啊?”
小厮们一脸谄媚,仿佛抓到了小侯爷的痒点一样,赶忙献宝般的说到,“侯爷容禀,说来也真是奇怪,各路高僧,不管是显宗密宗,哪门哪派,多么精深的佛法,多么高深的修为,这一百年来,竟然没有一位高僧能够托起这紫金钵。当年的成祖早已大行,这药佛寺中也不知道换了多少都寺,监寺,一直到三年前的那一天,药王寺如今的这一位主持,也是百年来药王寺的第一位主持,安南国王子胡俊生才走上了千胥山。”
“据说这胡俊生本为安南王的庶子,自幼替父兄舍身出家,其人聪明绝顶,佛经过目既悟,一十二岁就在安南国的王宫佛堂处面壁三年,而后开悟。王子悟道后就离开安南,游历中原传播佛法,多年间其人遍访名山大川,洞天福地,而且佛道不忌,足迹广布天下。说来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那一日王子刚巧来到药王寺挂单,据说王子一入山门,这紫金钵上的黄钱纸竟然无故自燃,而且药师王佛正像忽然现出琉璃状,自放霞光。满院的僧侣当然是惊讶不已,他们一起围住王子,请王子试钵。那一日,众人簇拥着王子来到大雄宝殿,谁承想啊,这药师王佛的至宝摩云紫金钵竟然自有灵性,自觉地从金身塑像的手中飞到了胡俊生的手中。一时间,满院拜服,高称主持,从此世间少了一位王子殿下,药王寺多了一位主持高僧。”
陈冲点了点头,继续问到,“原来药王寺竟然有如此来历,只是不知道这『炼心丹』又是何物?”
小厮们说得吐沫横飞,依然性质未绝,继续显摆道:“侯爷,说起这『炼心丹』,那就更神奇了,您是知道的,如今这天下,武功道法都被世家高门垄断了,寻常百姓被俗事所累,无心他顾,鲜有成就的。可就在这世家高门之中,也是练武的人多,悟道的人少,只因为这练武可以渐修,这悟道需要顿悟,各家道门招收弟子,都是传下显学,然后依靠弟子顿悟,倘若弟子不能悟到第一层道法,就算是皇亲贵胄也无法收入内门。而佛法传入中土后,与这道法类似,也要看修行者的顿悟能力,只是世家高门一向是崇道抑佛,佛门无有寸进,无奈之下,各个佛门才挑选一些悟性出众的平常百姓,授予佛法。因此二三百年间,佛法或者兴于民间,或者尊于皇室,但是从来没有遍传于高门世家之中。”
“哦?莫非这胡主持有扭转乾坤之力?竟然能够将佛法推入士大夫高墙之家么?”陈冲听得兴起,也插话问到。
“侯爷您真是皇天贵胄,一点就透,这位胡主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炼心丹』,据说竟然可以辅助修行者安定神魂,凝练法力,使得修行之路事半功倍。尤其是修炼中第一层的顿悟环节,只要修行者才情易理已然通晓,只是自身悟性不够,无法实证,那么配合这『炼心丹』,那几乎是摧枯拉朽,必然攻克啊。您也知道,高门大家的子弟,那教育程度是没得说了,就说这易理玄学,精通程度也是非寻常之人可比,如此一来,『炼心丹』就成了他们的必备品。”
陈冲点点头,继续问到,“这么说来,胡主持仅仅凭借『炼心丹』一物,就能够在世家高门之间游刃有余了?那么这『炼心丹』产量几何?供应又是怎么样的呢?”
小厮们忙着回禀到,“好叫侯爷得知,这『炼心丹』产量极少,据说因为药材稀有,胡主持十年只能炼成一炉,而一炉只有六十颗,想必不是权倾一世的人物是弄不到这宝贝的。”
陈冲心中有数了,挥手喝退小厮,让他们去小红处拿些赏钱。他自己暗暗的思量,这个胡主持不简单,以他的传说来看,简直是佛界的汉家佛教推广第一功,想必实力深不可测,以后遇到定要慎之又慎。赵国公权倾朝野,为天子之下的第一人,这胡主持意在弘法,必然刻意结交,想必李嬷嬷这次的『炼心丹』一定是到手了的。
一念及此,陈冲拿定主意,故意装出暴怒状,大声呼喊,“这个李嬷嬷欺人太甚,竟敢动用我溧阳侯府五十万金,若是她还敢回庄子,将她压来见我。”
……
李嬷嬷这一次千胥山之行可谓志得意满,满载而归。她本想直接赶回石头城去交差,又想着离开了国公府多日,难免的这次回府,府中上下人情都要做到,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放着溧阳侯小侯爷这个金主,她不好好地搜刮一番,那也太不合适了。于是这恶妇利欲熏心,半道折向,又奔着溧阳侯的湖山庄园而来。
一回庄园,李嬷嬷就听说了,小侯爷已经打猎归来,因为自己支用溧阳侯府五十万金的事情而大发雷霆,叫嚷着要锁拿了自己去询问。
李嬷嬷心中对陈冲无比鄙夷,作为赵国公夫人的贴身侍女,她完全不把陈冲看在眼里。她心里暗暗地盘算,自己要想弄死陈冲,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只是可惜那个周大人死了就死了,还留下来这么多神臂弩做什么?不然上一次就把这小猴子治住了。不过这个小猴崽子要是想凭着几架破弩就来和老身叫板,恐怕是打错了算盘。论起势力来,我有赵国公府支持,比起溧阳侯府不知道要庞大多少倍,真的闹翻了,天子也说不出什么。论起实力来,我马上就是六级大宗师的武学修为,进退之间,血溅五步,就是万军之中我也不惧,何况区区侯府侍卫。我到要看看这小猴崽子如何能逃得出老妇人的掌控。
当下,李嬷嬷毫不在乎,大摇大摆直奔陈冲的会客厅而来。来到客厅,李嬷嬷也不通报,反掌之间,一股劲风将门轰开,抬脚就往里面闯,边走边喊,“侯爷何在,老妇人有事相商。”
李嬷嬷进的大厅,发现原来大厅的青砖地面上这几日有了变化,这骚包的小侯爷什么时候让人铺了一层厚厚的熊皮毯子在上面,踩上去一陷一陷的分外松软。
李嬷嬷踩在松软的熊皮上,抬头看去,只见大厅内对自己早已是严阵以待,二十个顶盔掼甲的侍卫,每人腰跨一把橫切,手持禁军神臂弩,弩机子全部挂弦张着,明晃晃的箭头似点点寒星,直对着自己。待去寻那小侯爷,见这小子躲在四名贴身护卫的保护下,左右各有一个美婢伺候,奸猾得探着头。
与李嬷嬷四目相对,小侯爷也不废话,干净利索地发出指示:“放箭!”
神臂弩超高射速带出具有毁灭性的箭支,二十张弩齐射,每弩连射三箭,共六十支弩箭直奔李嬷嬷全身而去,向一只怪手对着李嬷嬷抓了下来。
李嬷嬷自从上次吃了神臂弩的暗亏,早就有了提防。此时见侍卫们放箭,她猛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早已握在手中的钢尺,借着抽力,身子一转,尺子上下翻飞,竟然没有一只弩箭能够近的了她的身的,不愧为是半步大宗师的武力。这样的武力,就是在两军对垒中,也是能在乱军之中匹马纵横的神话。
李嬷嬷拨开乱箭,盯着小侯爷,如猫捉鼠般冷冷地说,“侯爷这是要杀我么?我是你姨母派来照看你的,你杀我就是忤逆你的姨母。我朝立国以来,一向以孝治理天下,凡各诸侯王,郡国列侯者,忤逆不孝的,依律封地除国,王侯弃市,罪属十恶,不可以金赎罪。我这就替国公夫人拿下你这逆子,死活不论,陛下面前,自有国公与夫人分说。”
小侯爷见神臂弩也奈何不得李嬷嬷了,不由得面色惨淡,双肩发抖,小腿转向,恐惧得不能自已。哆哆嗦嗦地吩咐自己的侍卫们,“快拦住她,护住本侯。”
李嬷嬷冷笑道,“小侯爷真是没有用,像你这般年纪若是赵国公府的公子小姐,不论男女,都已经能开三百石硬弓了,我们溧阳侯依然是手无缚鸡之力。别让你的侍卫们送死了,你这点武力,在赵国公府面前可是不够看的哟。”
李嬷嬷说着,起落翻钻间,绕过侍卫们,直扑陈冲的门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