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打扮停当,来到山湖庄园的正厅议事堂,绿珠早已然提前按照他的吩咐准备了九十名盛妆少女,每一个都豆蔻年华,娇俏可爱。据说这些少女们都是一年年从侯府的佃户家里选上来,都经过静心培训的,果然万恶的封建社会最不值錢的就是人了。少女们十人一排,站了九排。每人手捧一个托盘,托盘上摞起来四层马蹄金,底层十錠,按四三二一順序排成一个倒三角形,底层上又摆了第二层六锭,按照三二一的次序排在底层每三个马蹄金夹出的空心上,以此类推,三层三锭,頂层一锭,码得整齐漂亮。远远望去就好像九十座小金山,拖在九十个妙龄少女手中,熠熠生辉,分外华贵。
在大厅两侧,各站了十名武士,每人頂盔貫甲,重装防护。今日为了突现溧阳侯府的庄严,给小侯爷撑场面,绿珠给每一位武士下发了一柄仪刀,这仪刀长约一米五,双手握,施龙凤环,具装金银,极尽奢华,武士们双手握着杵在地上,腰中再标配一把短横切,背后斜挎着禁军神器神臂连弩,一个个昂首挺胸,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虽然都是样子货,也让这正堂议事厅有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小侯爷往大厅正当中主位上一坐,绿珠婵娟站在身后侍侯着,看看样子装得差不多了,这才吩咐一声书办,按照来应聘的次序将这些收到招贤令的豪杰之士和方外高人们依次請进来。
第一位被領进来的是一位山间族人,书办们聪明伶俐,早已和这些人聊过多次,把他们的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再整理成书面材料,装订成册,承给小侯爷。
陈冲一看资料,来者复姓奎罗,名柘,因为他不是中原人士,故而并没有表字可供上官称呼。
资料上记载,据说此人本是山间族贵族家的奴隶,因自幼天赋异禀,筋?自然贯通,食量是寻常部落民众的十多倍,天生神力,可力分双牛,一跃十丈,能逐虎过涧。山间族的贵族家老喜欢他,将他从奴隶之中拔为族中勇士,饮食待遇按祭祀标准供给,酒肉管饱,因而实力成长得飞速。
每遇战事,家老使其贯三层犀牛皮的宝甲,山间族不善冶金,没有好的武器,持一个粗糙的大铁锥,有一百二十斤重,抡起来冲击敌阵。奎罗柘每每在战场上所向睥睨,手下无一合之将,为族人履立功勋。
后来太子奉天子旨意,发动期门,羽林两支天子亲军剿灭江南盘据的山间各族,奎罗柘也在其中。山蛮再勇,怎能是期门羽林二军的敌手,奎罗柘兵败并俘,太子怜其勇悍,非但不加处罚,反而收入太子亲军,再使禁军高手传授他入脏洗髓之法,盼望他武学大成,成为太子手中的神兵利器。怎奈奎罗柘浑然天成,这些繁复的洗炼,存思,导引之术,他始终无法入门。
太子也是无可奈何,想要找一门朴实无巧的法门给他。太子左右苦思幂想,终于从太子多年间搜罗来的万卷藏书中发現了一卷古籍,据说乃是当年禹王传授夏后氏一族的炼体之术,全篇只有九个动作,确对根骨要求极高,天生神力的夏后氏一脉可以凭借此九式练至人间武学的尽头。据说修练大成者,能达到大禹当年劈开龙门,劈开巫峡的天人境界,有鬼斧神工,沧海桑田之能。
奎罗柘虽然愚昧,可是身手却是极其灵活的,他身子的记忆是远远好于脑子的记忆的。一教他九式,他便爱上了,总觉得练这九式,自己的力量是越来越强。奎罗柘把这九式练了个滚瓜烂熟,且每日练功不辍,不忌寒暑风雨,太子请人验看,据说奎罗柘已经到了大宗师之境界。
太子对他甚为喜爱,曾经很多次秘密暗示他,要好好练功,不可懈怠,一旦练功有成,他日我大军北伐,要封他奎罗柘做正印先锋官,执掌三万大军,要攻击宛洛,收付长安。不想当将军的山蛮不是好山蛮,奎罗柘心向往之,从此有了封侯之志。太子府诸位武将为此对奎罗柘即妒且惧。
怎奈三年前风云突变,太子為政过于勤勉,不幸积劳成疾,导致英年早逝。奎罗柘失去了太子的护佑,加上山民出身,没有家族势力,他的生活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太子府势力树倒猢狲散,山蛮无人收留,从此只能浪迹天崖,过上了饥一顿又饥一顿的生活。几年间,他出过苦力,当过伙计,跑过镖局,劫过道,混过山匪,却是从来没吃饱过。
近日听闻溧阳侯府招募勇士,奎罗柘料想溧阳侯虽然不如太子大,听上去也像个有钱的主,我要是能够投入溧阳侯麾下,之前在太子府的幸福生活恐怕还会回来的,纵然不能当个将军,至少这饭是管饱了,于是乎这才前来报道。小侯爷手下的人,虽然不懂武功道法,无法考核,不过料想曾经在太子府上混过的人,一定是高手,这才把奎罗柘排在了第一名。
小侯爷看着堂下站立的奎罗柘,见其人身材超级高大,有两米不止,虎背熊腰,臂壮腿粗,如同擎天玉柱,好似巨灵神将,气势不凡,只是因为吃不饱的缘故,显得面有饥色。
小侯爷点点头,随口说道,“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旁边的书办最会察言观色,见侯爷高兴,一脸的谄媚,连夸侯爷伯乐识马,问侯爷如何考试此人。
小侯爷想了想,对奎罗柘说道,“奎罗柘,你知道我为什么招募勇士么?实话告诉你,小侯爷我半个月前遭遇了刺客,这刺客也没什么厉害的,就是个老太太,快入土的人了,可是人家的功夫那是棒极了。我这里二十个侍卫,用禁军用的神臂连弩,对着她猛射,人家一把钢尺,我这些侍卫根本近不了人家的身。
奎罗柘,你说我这里招募的勇士得能保护我不被刺客伤着才像话吧,这样,我想出一个测试方法,我让我的侍卫们把神臂弩弩箭的箭头已经都去了,在箭杆前面套上绵絮球,棉絮球上沾满了白灰。从现在起,能在三名侍卫联手发弩的情况下而毫发无伤的,我就收为贴身亲卫,赏马蹄金十锭;能在十名侍卫联手攻击下而毫发无伤的,我就收为队正,管十名亲卫,赏马蹄金三盘;能在二十名侍卫联手攻击下而平安无事的,我就封他为侯府副将,管十名队正,赏马蹄金十盘。”
奎罗柘听见有重赏,当下分外兴奋,只是这山民倒也狡诈,他回话道,“好叫侯爷老爷得知,有倒是当官的不催饿死鬼,我这一身本事,因为没能吃饱,怕是发挥不出来十分之一,老爷若是恩典,先赐我一顿饱饭,叫小的吃饱了才好施展。”
陈冲乐了,吩咐绿珠到厨房去给他领些牛肉和面饼,先叫这奎罗柘吃饱了再去考试。
绿珠聪慧,瞅了瞅这个山蛮的块头,便去吩咐食堂多端一些吃食来,不一会儿一大盆卤好的牛肉,加上一摞面饼被厨房端了上来。奎罗柘也不客气,席地而坐,一口牛肉,一口面饼,大块朵颐起来。绿珠见他吃得生猛,恐怕他噎到,又吩咐厨房端一坛子清酒来,选那酒劲不大,日常饮食的,给这山蛮顺顺。这山蛮忙不迭地对绿珠道谢,夸她人漂亮,心眼又好,还没夸完,就打开酒坛子封口,端起坛子来,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不多时,奎罗柘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一个大脸盆多的牛肉,一筷子厚的面饼和这一坛子清酒全部弄下了肚子,这才觉得稍稍饱了一点,甚为满足。
奎罗柘起了身,舒爽得伸伸懒腰,对着小侯爷说到,“侯爷老爷福寿安康,这顿饭小民吃得满足,小民已经有近三年没吃到这样好的饮食了。走走走,且到院子里,看看我的本事,小民以后可都指着侯爷老爷管饭了。”
说罢,奎罗柘晃着山一般的身躯来到院子中,对着侍卫们说到,“你们二十个人一起上,要射便射,看看谁能伤得到你家奎罗老爷。”
二十名侍卫见小侯爷并不阻止,于是齐齐地放下仪刀,拔出神臂连弩,他们训练有素,配合流畅,三支连珠箭发,一箭紧跟着一箭,六十支箭如同蝗虫过境,直奔奎罗柘而来。
这山蛮哈哈大笑,双拳猛地向前击出,拳风破空之声瓮瓮震动,似黄钟大吕之声,此时的奎罗柘威武异常,仿佛盘古附身,这双拳之威竟似共工头触不周山之势,能看出来,他已经将禹王神技练的炉火纯青,隐隐通神。
在奎罗柘双拳笼罩的三丈范围,所有羽箭被他的拳劲震成了齑粉,石灰,棉絮,竹屑,残毫,飞落满地。而奎罗柘身上是一点点白灰也没有溅到。
小侯爷陈冲大喜,连忙吩咐左右到,“都愣着干什么呢?有点眼力价啊,给奎罗偏将老爷办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