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棒低着头在吃着饭。
芳草：“……吴院长说，这种病西医根本没有办法。中医单靠吃药也不行。骨坏死骨坏死，骨头真的坏死了，干娘的腿也就完了。”
老棒长叹一声，把筷子搁到了桌上。
芳草：“我打听了，偏方倒是不少，就是效果都不咋着理想。倒是昨天吴院长说，河对面好像有个‘一贴曹’，说是他那膏药贴了挺管用的。”
老棒想起地：“对，好像我也听谁说过，说是有的瘫了几年的，也让他给贴好了。”
芳草：“那可太好啦！要是能找到这个‘一贴曹’，干娘的腿可就有救了。”
老棒眼睛一亮。
23、日，堰屋
老棒在穿着牛皮靴子。穿好，试着走了几步，这才又穿起老棉袄，戴起老棉帽。
他锁好门，拿起一根棍子，朝大堤下奔去。
24、日，河边
河上已经封冻，两岸被连成一片。只有被风卷起的雪团、雪雾，时而在冰上旋着、飘着。
老棒来到河边。他小心亦亦地踏上冰面，向对岸走去。
冰面并不牢固，不时发出几声脆响。老棒不时地试探着、躲避着。
他越走越远，终于过到河对面去了。
25、日，对岸大堤
一位守堤员，一直在注视着踏冰而过的老棒。
老棒走上大堤，他迎过来：“哎呀你这位老哥！你没看河上那冰结实吗？你可真是好险哪！”
老棒：“这不是有急事吗！”
守堤员：“再有急事也不能不要命啊！”
老棒：“老哥，跟你打听个人。你知道有个‘一贴曹’是哪个村的吗？”
守堤员：“啥？‘一贴曹’？”
老棒：“啊，说是专治骨头坏死的。一贴膏药贴到坏死的地方，那骨头就好了个球的。”
守堤员：“你说的是那个专治骨头的呀？哎呀，离这儿远啦！”
老棒：“你就说是啥地方、咋着走吧！”
守堤员：“你就这么走着去？那行了，没三天，别想。”
老棒：“三天就三天！家里有病人等着哪！”
守堤员指点着、比划着。
26、（迭印）
晨，路上。老棒不时地问着路，紧赶慢赶。
夜，一室。老棒衣服、靴子不脱，钻在草窝里睡着。
日，一村。老棒被领进‘一贴曹’的家，向‘一贴曹’诉说着，‘一贴曹’拿出了两贴膏药。
傍晚，路上。老棒已经走不动了，仍然顽强地不肯停住……
27、傍晚，芳草家
芳草在喂秋兰吃饭，秋兰已病得面黄肌瘦。
秋兰：“已经三天了，你爹这是跑哪儿去了你说说！这大冬天的，连命都不要了是咋着！”
芳草：“他那么大个人还用着咱记挂呀？不是说过河找药去了？找着了就回来了呗。”
秋兰无奈地摇着头：“唉，你爹这个人哪！唉……”
芳草：“你快吃饭吧，说不定今晚上他就回来了呢。”
秋兰：“唉……”
28、傍晚，对岸河边大堤
老棒急急赶来，他朝对岸看过几眼，便要下堤。
守堤员忽然出现到面前：“哎，老哥，你又想干啥？”
老棒：“过河呀。”
守堤员：“过河？做梦吧！你看看河里是啥？冰凌！”
老棒大吃一惊：“啥？冰凌？”
守堤员：“没想到吧？上游天太暖和，河里的冰开了个球的，这不压下来啦！”
老棒：“这是多咋的事儿？”
守堤员：“这不刚刚！”指着，“那不是……”
老棒搭眼望去，果然见河的上游塞满了冰凌。他二话不说，大步朝堤下奔去。
守堤员：“你不要命啦！你这个老家伙不要命啦！”
29、傍晚，河边
上游的冰凌正在向下游推进，河里的冰层被挤压得吱吱怪响，有的已经破裂或者变形。
冰面上，一只大肥猪在惊惶地奔跑着。
老棒把装在塑料袋里的膏药捆到身上，毅然决然地踏上冰面，朝对岸趟去。
那支以锁呐为主的、极具黄河风情的乐曲时断时续……
脚下一片冰层忽然发出一阵脆响，老棒连忙爬倒，滚上旁边的另一片冰层。
他跑着、爬着、滚着，好不容易来到河的中间。
上游，一排更大的冰凌压下，河水上涨，脚下的冰层一阵怪响，破裂了。
老棒被掀进到水里。
30、傍晚，对岸河边
芳草和几个人焦急地在向冰上了望着。
他们似是看到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31、傍晚，河中
老棒挣扎着，好不容易爬上一块浮冰，继续向前跳去。
他跳上一块浮冰，又跳上另一块浮冰。
对岸越来越近了。
32、天已黑下，对岸
芳草等人发现了河里的老棒，在河边点起一团篝火，同时向水中大声地呼喊着：“爹——”“老棒叔——”
33、天已黑下，冰上
老棒看到了河边的篝火，奋力地向前跳着、跳着。
那只惊惶失措的猪掉进水里，死命地抓住一块浮冰向上爬着。浮冰相撞，一颗血淋淋的猪头赫然地出现在浮冰上。
那块载着血淋淋的猪头的浮冰，猛地撞到老棒脚下的那块浮冰上。浮冰破裂、重迭，冰上崛起了一个冰垒，老棒被掀上冰垒，又滚了下来，差点滚进水里。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昏了过去。
浮冰行进，猛地与堤岸撞到一起，一阵杂乱的轰响之后浮冰被卡住了。
岸边的芳草等人盯准老棒，不顾一切地跑过来，把他向河边拖去。
34、夜，堰屋
芳草等人，用水擦、用身子暖，老棒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指着腰里，示意让芳草把膏药解开。
芳草激动的面孔。
35、夜，秋兰家
芳草在炉子上烤着膏药。
秋兰激动地：“他，他就那么连命都不要了？”
芳草：“这不是为了干娘吗！为了保住干娘的腿吗！”来到面前，要向秋兰腿上贴。
秋兰突然抱住芳草，放声大哭起来。
第十集
1、日，路上、责任田里
芳草提着一把锄头下了房台，向责任田走去。
责任田里的玉米已有一尺多高了，玉米下的草长得正旺。
芳草进到地里，忽然发现大半的玉米地已经锄过了。她好不奇怪，搭眼望去，才发现地里有个人正在锄着草。
她走到近前，认出是柜子。
芳草：“柜子！你这是学雷锋做好事啦？”
柜子：“嘿嘿。我是看着你忙不过来，寻思着……”
芳草：“这可得谢谢你了。”
柜子：“嘿嘿。”
芳草也锄起来：“那房台垫得差不多了吧？”
柜子：“嘿嘿。就是……”
芳草：“就是啥？就是春燕没回来看你是吧？”
柜子：“嘿嘿……这不就是说吗。”
芳草：“你俩的事，原先两家老人说的那些，春燕好像不大赞成吧？”
柜子：“那……那不都是俺娘乱扯吗！我早就跟她说了，现在谁兴那呀！要是光凭原先那话，我还不赞成呢！”
芳草：“哎！行啊柜子！这不是挺进步吗！”
柜子嘿嘿地笑着。
芳草：“既然你不赞成原先那话，那你咋着还找人家春燕呢？”
柜子：“这……这……这不是人家喜欢她吗！”
芳草哈哈笑着：“好，好，这还有点意思！”又问：“那，你知道春燕喜欢不喜欢你吗？”
柜子怔住了，片刻却肯定地：“喜欢。”
芳草倒怔了：“喜欢？是吗？你是咋知道？”
柜子：“那一次在河边收玉米，她叫我到河边去玩我没敢去，她还那……那样哩……”羞得说不下去了。
芳草一阵大笑：“哎呀我还真不知道！好！好！”认真地：“你想叫我帮你点啥忙吧？”
柜子：“我是寻思着，你要是啥时候见了她，能不能帮俺说几句话。”
芳草：“行啊。说啥呢？”
柜子：“嘿嘿。其实也没啥，就是……就是让她别忘了俺和俺娘。”
芳草：“行，我明儿就去给你说！”
2、日，乡外贸收购站
陈技术员（30岁）等人正在收着柳编产品。交货的人不少，各种花色品类的都很多。
一位大嫂在嚷嚷着，嫌产品的等级定得低了。另外几个女人随声附和着。
芳草骑着一辆自行车进来。陈技术员接过她的货，看也不看地喊了一声：“一等！”
那位嚷嚷的大嫂走过：“哎哎！她是你小姑子吧？”
陈技术员：“咋着了？哪儿又来了小姑子了呢？”
大嫂：“不是小姑子那就是小姨子、外甥女儿！”
陈技术员：“哎……”
大嫂对女人们：“你们可都看见了，咱的货，她反过来检复过来验，二等、三等；人家的货，这样……”比划着，“哎，一等！这算是啥事儿呢！”
芳草急了，对那位大嫂：“你，你可不兴乱说啊！”
大嫂：“谁乱说了？谁乱说了？这是大伙亲眼看见了的，还想不承认啊！”
女人们上了劲儿，七嘴八舌嚷成一片：
“就是，看见了还不承认！”
“这也太不像话、太欺负人啦！”
“就是小姨子、小姑子，也得装装样子验一验吧！”
“真是！这样往后谁还敢来送货啊！”
芳草又气又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陈技术员：“你们先别嚷嚷好吧！这位是苇子圈的芳草，你们也别说亲不亲的，先看看人家的货行吧！”拿起几个交到女人们手里，“看啊！看看人家的，再看看你们自己的！看啊！”
女人们看着摸着，不吱声了。
大嫂还是不服气：“就是好点，也不能连验都不验吧？”
陈技术员拿过芳草交送的那包产品：“那好，你们帮我验一验，如果真有不合格的，我负责好啦！”
大嫂和那几个女人不相信地上前看着，翻着，挑着毛病，却果真一无所获。
陈技术员：“这就叫免检产品知道了吧？免检，那根本就不用检，用不着检！你们谁要是能达到这个水平，我也跟待小姑子、小姨子一样地待你们行不行？”
那位大嫂和女人们自觉理亏，悄然离去了。
芳草不无歉意地：“陈技术员，真是对不起，你看这叫你为我……”
陈技术员：“就是得让她们听听！让她们看看！要不她们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呢！”从屋里拿出一个新样式，“这一种眼下国际市场挺火，价钱也挺高，你看一看，能不能编一批出来？”
芳草端量着，露出兴奋的神情。
3、日，乡住地街上
芳草走着，一个商店门口忽然露出春燕的身影。
春燕：“芳草！芳草！”跑过，“你多咋来的？这是去哪儿？”
芳草：“这不正准备找你去吗！”
春燕：“可太巧了！没忘今天是咱的生日吧？”
芳草：“忘了还来找你呀？”
春燕：“太棒啦！”指指手里的东西，“我这正准备找甜柳商量商量咋过呢！”
芳草笑着：“这一回算是巧了！”
春燕边走边说地：“甜柳这一回可真叫你说准了，成了冷麦蒿的七姨太啦！”
芳草：“是啊？”
4、日，黄河贸易公司
甜柳正在屋里整着发型、描着眉眼，一副好不自得的样子。
屋外有人喊：“甜柳！甜柳！”
她连忙应着走到阳台上。芳草、春燕在院里向她招着手。春燕：“下来！下来呀！”
甜柳：“哎！”一阵风儿似地下到院里。
甜柳：“芳草姐，你咋来啦？”
春燕：“还你咋来啦？哪你咋来啦？”和解地，“今天是生日，没忘到脑后去吧？”
甜柳：“生日我能忘到脑后去？真是够呛！”
芳草：“我来送货，顺便看看你俩。听说你忙得不得了，不耽误你的事吧？”
甜柳：“啥呀！我正琢磨着咋着找你俩去呢！”
三人向外走着。
春燕：“不给你那老板说一声？找不着你，不得急红了眼珠子？”
甜柳娇嗔地：“就是让他急红了眼才好呢！”
5、日，街头一处小店
店外摆着几张桌子，甜柳领春燕、芳草来到面前。
甜柳对服务员：“来几瓶雪碧！”
芳草：“我可喝不惯那味儿。”
甜柳：“那喝啥？椰子汁行吧？”对服务员：“一瓶椰子汁。”
春燕：“还有我呢。我也要椰子汁。”
甜柳对服务员：“两瓶椰子汁。”又对二人：“啤酒要不要？来两瓶？”
春燕：“你还真不得了呢，啤酒也敢喝啦？”
甜柳：“嗨，人家都喝咱也跟着玩呗。……还要啥？来几盘凉菜咋样？”招招手喊过服务员，交待着。
芳草掏出钱来。
甜柳：“干啥？干啥？你钱多是咋的！”对服务员：“记帐，贸易公司的。”目视芳草、春燕：“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你们今天要是不吃不喝，那可是没人领情！”
春燕：“嗬！有点小老板的样子啦！”
饮料、啤酒和几盘凉菜端上，甜柳又起身到对面一家水果店买回一支香蕉、几束鲜荔枝。
春燕：“行，今天有点请客的样儿了。”
甜柳：“啥呀？这叫啥呀！你没看人家那请客呢……”端起一杯饮料，“来，为咱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三姐妹的21岁生日！”
一声脆响，三人喝了起来。
芳草：“我干娘直到现在还觉着奇怪，说是从来没听人说过，一个村的三个孩子能在一天出生的。”
春燕：“这不就叫缘吗？要不滩里哪来的三朵金花？”
甜柳：“俺娘说，生我的时候，她真的觉出甜丝丝的味儿来的。”
春燕：“说呗！俺娘还说有一股子香味直向鼻子里冲呢。”
芳草：“你们这个甜那个香，怪不得你们都走了，就把我自己留村里了呢！”
春燕：“你那是自愿，守着那个英俊潇洒的全福哥呗！”
芳草：“好你这个家伙！”胳肢着，三人笑成了一团。
芳草：“我还忘了呢，今天我来，柜子可是专门让我给你捎话来的。”
春燕：“他？啥话？还不是：‘好好干，别想着我，也别想家’！”
芳草：“人家这次说的，可是让你别忘了他和他娘。还说他是真心喜欢你。”
春燕：“他？真心喜欢我？”
芳草：“你别不信，这可是他亲口对我说的。还说，他对原先两家老人订亲的事也不赞成。”
春燕：“你这个家伙不是胡编乱造吧？”
芳草：“啥呀！你也别把人家看得太低了。”劝说地：“柜子也真不容易，这么多年，你家啥事不都是人家帮忙。”
春燕：“我知道，今天，你是专门给他说情来的。”
芳草：“我有那本事还好了。我是替你愁得慌！”
春燕：“愁啥？反正有一天我还他。”
芳草：“还他？你拿啥还？别说你没那么多钱，就是有，人家稀罕吗？”
春燕：“那叫你说，我得跳河了？”
甜柳：“无聊吧！这大过生日的，咋就跳起河来了呢！”
芳草立时转了话题：“那个洪生还是那么缠着你？”
春燕：“你就不能说点高兴的吗？我也不知道是咋了，一提那家伙心里就憋得慌。”感叹地：“有时候想起来，人活的个啥劲儿啊？还不如死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