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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爱说话爱做工

熊人留下来了,跟着这支奇怪的队伍前行。

马队已经到了草甸和荒漠的交界之处了,再往前,就是千里荒漠。

今年天冷的快,雪落的比往年更早一些。这些年来总是如此,寒冬一年比一年严寒,草原上日子不好过。

可是少主并没有返回的意思,命人扛着奇怪的设备,有时用一只小圆筒在那里四处张望,有时只是随意在草甸子里转悠,有时在高坡上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难道要在冬季进荒漠?真是奇怪的想法。

莫达不关心,他的全部心思放到了熊人身上,他为熊人取了一个暂时的名字,叫阿乌。这个名字普通而顺口,像邻家的小伙子,甚至只是像一条狗的名字,不会格外引人注意,也不会显得与众不同。

自从与莫达谈成交易后,熊人反而安静下来。

因为老莫达对他说:“你整天想着几句话就博得别人好感,累不累?”

当然——累!但是他心底有不知名的恐惧的意识在驱使着他,使他不能停止的观察别人、揣摩别人、取悦别人,那几乎是一种下意识,仿佛喋喋不休就是他的保护层,甚至就是他的武器。

现在,莫达是自己的医生,是可以信赖的,莫达的老心根本不在乎这个。确定此点之后,熊人一下子放松,就不再“宁可胡说、不能不说”式的喋喋不休,任凭自己回归本意,什么也不说。他不喜欢和人交往,有时候只是被迫与人套近乎。到底是“宁可胡说、不能不说”呢,还是“宁可不说、不能胡说”?似乎他与别人辩论过这个话题?

浮在最上面的沉重记忆失去后,最本性的东西才会露出来。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或者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阿乌已经不知道,但是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的,有时候干脆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这是一双手指纤细、修长的手,除了在不同的位置有茧子,总的来说还是秀气的,而且尤其手巧,诸如修理弓箭、帐篷等活计,无一不精。在安静的时候,阿乌的手总在忙碌,默默的做一些奇怪的玩意儿,有的像手弩,有的比手弩还奇怪,有一个把手,握在手里,却不知道发射什么。但是莫达直觉,那一定也是一件武器。

闲时的黄昏,老莫达拉起哀伤悠扬的马头琴,唱着自己编出的歌谣:“瘦瘦的人儿呀叫阿乌,不爱说话爱做工——”

阿乌很快跟莫达学会了马头琴,莫达称赞阿乌:“天生一学就会,凡是带弦的都会拉,凡是带孔的就会吹。”

阿乌一笑,他在心里自己尴尬的接上一句:“其实还有:凡是带刃的都会耍,不管是短刀还是菜刀。”不过,这一句他没有跟莫达说,只是默默的在心里存着。

老莫达告诉阿乌:“放松精神,联想,联想,记住你脑子里浮现出的一切东西。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连成一条线,把你带回到你的记忆里。”

但是,阿乌的记忆还是没有一丝眉目。在老莫达眼里,熊人阿乌的身体尽管在快速痊愈,但是他的头脑和精神,却还是像一个被打碎的泥人,支离破碎,残缺不全,让可怜的他面目不清。

莫达决定采取更激进的疗法:

“如果随着伤口的愈合,你的记忆不能随着自动恢复的话,我们也许需要进行另一种尝试,那就是让你尽量回到类似你出事那天的环境,比如,剧烈的搏斗,比如黑熊,比如冰冷的河水,让你受到不停的刺激,也许能一下醒过来。小伙子,不要抵抗,放松精神,联想,联想,记住你脑子里浮现出的一切东西。”

阿乌活动了一下渐渐愈合的双臂:

“搏斗?黑熊?河水?我怎么能做到这些?”

……

老莫达一边给骆驼喂草,一边像往常一样跟身边的汉子们吹牛:

“不是我吹牛,阿乌那小子,你们所有人都不是对手!别看他现在刚刚能下床,走路还不利索,就算这样,你们也近不了他的身,我敢打赌。”

果然如往常一样,有人不服气:“这还不是吹牛?他又不是神仙。身体强壮时我们撂不倒他,这个我们认,可是凭什么他现在弱不禁风,我们也打不过他?还近不了身?吹!”

莫达鄙夷的瞪大眼睛:“有种的打赌?你们谁能砸到他身上一棒子,我输给谁一把野烟草!”

“好!这个够意思!赌了!”

“能推到河里的,加倍!合伙儿也成!”

“好!赌了!”众人轰然应诺。

……

阿乌走到河边,弯腰取水。

忽然“呼”的一声,一根大棒从背后袭来,砸在他左肩膀上。

阿乌回过头,看见一个圆胖粗壮的汉子在身后咧着嘴笑,正是这里的厨子。阿乌看着厨子,实在不明白这胖家伙在傻乎乎的干什么。

熊人阿乌被从河里捞出来的时候,厨子不在现场,没被熊人的惨烈震慑过,所以打赌时第一个不服。众人乐得由他上场检验一番,于是都怂恿他上,他就上了。

见被砸中的阿乌回头,脸色苍白,略带愕然,不嗔不怒,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厨子放下心来,马上抖擞精神,挥舞棒子向他的右肩砸去。

“二!”

又砸中了!厨子又惊又喜,自己数着数,回头招呼道:“我赢了!”

阿乌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几个笑嘻嘻的汉子挤在那边帐篷边上,好奇的看着这边。

“咦,熊人怎么这么熊?早知道这样我也打赌上呀。”

“也许那熊是他不小心杀死的,瞎猫碰到死狗熊。”

微风把那群人的窃窃私语送进阿乌耳中,他皱了皱眉头。这时,身后那厨子自觉应该再接再厉,“三!”他高呼着号子,面对面又砸出一棒。

也许是两大棒子砸得阿乌有点痛,也许那些人的叽叽喳喳让他烦,略显木讷的阿乌突然动了,他用右手直接抓住棒子,推向那汉子的面门,在厨子以及阿乌自己都还没明白过来之前,他的身体迅捷的回旋,左脚踢向厨子的脸。

厨子大骇,此时想缩头却是晚了,他的脸上已经着了这光明正大的一踢,翻倒在草地里。

众人呆住:“……”

这一边,阿乌的脚仍然伸在空中,他也在看着自己的脚,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有这样的反应,不用大脑判断,自然而然就做出了反击。

事后,汉子们评价阿乌,说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招式,跟市井小贩打架一样,就是拳打和脚踢,唯一让大家心寒的,是他的快速狠辣,一个动作就让厨子丧失战斗力,不二话。他的一切都平平常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眼睁睁的躲不开。他就是个心狠手辣、力气大的街头流氓。

……

深夜。

阿乌睡眼朦胧的出门小解。一掀门帘,寒风呼啸,他只想快点解决问题,早点回到暖和的帐篷内。

忽然身后伸出两只脚,一齐踢在他屁股上,将他踢出门外,“呲溜!”他呛着寒风,在门外的冰道上滑出老远。偷袭的正是同帐篷的人,他们具有地利之便,怎能不出手呢。

可是,在阿乌屁股上触到两只脚时,他的双手已经闪电般伸向身后,牢牢抓住了那来不及离开的两只脚,在他滑出老远的同时,“哎呦!”“哎呦”两声惊叫在身后响起,成了他摔在冰面时的大肉护垫子。

不知是他故意的,还是滑在冰上不好掌握力道,那两人的手腕子,都咔嚓断了。

老莫达躺在羊毛垫上,听着外面的声音直叹气,虽然自己赢了不少野烟草,可是看来,明天他又要义务为人接骨了。

幸好自己做过绰班,懂得接骨,要是自己不会接骨怎么办呢?阿乌的特点是又快又狠,一招搞定。作为绰班,莫达清楚,阿乌手下是有数的,并没有下死手,否则,这些人的骨头早就废了。

我靠,不会是这小子意识到什么,所以专门扭伤这些人的骨头回报自己吧?也太蔫坏了。

你说,你小子这么聪明,怎么就找不回来自己的记忆了呢?害的我绞尽脑汁?

……

“想起什么了吗?”黑暗中,莫达问阿乌。

“好像……好像想起了很多片段,但是却又什么也聚拢不起来。”只有在这时候,阿乌才是正经的,沉郁的。是的,在打斗中,想起很多打斗的片段,但是想不起来和谁打,又为了什么。那么,自己是个打手?自己是在和什么人的拼杀中受的重伤?

而且不止于此。

阿乌的头发里还藏着两根黑针,老莫达当初给他清洗身体的时候没有洗头发,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东西,但是阿乌试过了,他用这针扎死了一只野兔——黑针有见血封侯的剧毒。野兔扔掉了,他也没跟莫达说。

自己还对药物很熟,但是,肯定不是药铺的伙计。因为,比对药物更熟的,是自己对毒药的熟悉。队伍前进过程中,他发现不少东西,每看见一棵毒草,自己脑子里就马上会浮现出如何采摘、如何炼制、如何使用,以及用后“效果”如何。

阿乌很为自己以前的职业担忧。

老莫达曾说,自己昏迷期间说过的呓语很重要,是解开记忆的线索。可是,自己每一句话都认真回忆了,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句“一定要找到他”更是如此,他强烈的要找这个人,可是对于这个人,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有相貌、没有名字、没有任何特征。有的,只是奇怪的冰冷和仇恨。

“咱们现在差不多是沿着流金河向上走。我推测你当初就是从流金河上游的山外山一带漂下来的,因为只有那里,才可能有冬眠的大熊。”莫达说。

“咱们能到山外山吗?”山外山发生了什么?这个地方一定要去。

“不一定,看少主的心情。”莫达想,就算到了山外山,那山连绵几十里,仍然是很难。丢了记忆,比丢了钱还难受。

“唉!”莫达叹道:“别着急,慢慢来。”

莫达早起去喂骆驼,把满腔的忧虑塞在干草中,喂给了无怨无悔的骆驼。

大清早就天色阴沉,怕是要下雪了。

莫达给阿乌一件粗糙的白骆驼坎肩:“看天色大约要下雪了,你身体现在正弱,穿上它吧,这是那天救你的白骆驼的,它会保佑你。”

阿乌盯着白骆驼坎肩发呆。忽然他问莫达:“白骆驼?”

莫达说:“是啊,你刚捞上来时,昏迷间发出呓语,念叨的就是白骆驼,我才想起来用白骆驼的瑟必素救你。”

阿乌按着头,紧接着问道:“白骆驼,附近有叫白骆驼的地方吗?”

莫达说:“叫白骆驼的地方?那是白驼城啊!”

“啊,白驼城!”阿乌低语。

“怎么?”莫达也紧张起来。

“我脑子里有一座城市的破碎片段,也许就是,白驼城。”阿乌说:“我要去那里找一找。”

莫达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说:“要下雪了,雪停就出发吧。白驼城是这附近草原上最大的城。我孙子,就在那里的十六寺。”

……

一掀帐篷帘子,冰凉的寒风就刮了进来。

跟着寒风出现的,是马队的三个汉子。阿乌身体一天天恢复,要战胜他就要趁早,这个道理谁都懂。所以,他们三个联合将阿乌堵在了门口。看热闹的人出现在四边。

阿乌神情平静,走出帐篷,三个人二话不说,一拥而上。一个汉子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一个猛击他的胸膛,另一人对准他的膝盖,阿乌陷入合围,众人想,阿乌这次终于要败了……吧?

谁知阿乌根本不加缠斗,他打眼一看,马上抓住一个人的手腕,向下一弯一转,腕子脱臼,清出战场——这是最弱的一个人。

接着双手扣紧,扬起胳膊,像一只大锤简简单单砸在面前的人下巴上,这人立刻滚到一边不动了,然后把住后面战力最强那人的双手,抡过头顶,摔在地上。

次序分明,而且每人都是一招趴下。

静寂,众人一时忘了是该喝彩还是惊呼。

忽然人群外一个声音道:“哪里来的人在这里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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