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必如此矫枉过正。”君惊鸿道。
柳黎不解地皱皱眉:“你觉得我这是矫枉过正？”
君惊鸿轻轻点点头。
柳黎无奈且无语。
“这都是你教我的呀！”
“是我教你的，没错。”君惊鸿也有些着急起来，“可是——我没让你对我也这样。”
柳黎上下打量了一眼君惊鸿。
“我没让你冷冰冰地对着我。”君惊鸿道，“和我始终隔着距离，仿佛我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
柳黎垂下眼帘，发现衣服上出现了一点菜渍。
君惊鸿却很放松，他刚刚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柳黎这些天和他相处，总是隔着点距离，不亲近，不疏离，若有若无，可有可无，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从前也有过。
就是那段时间，他因为迷惑，还跑去凝香馆征求意见。大约是那次拜师有了效果，这一次他的反应就快了许多。
柳黎不知道怎么回答君惊鸿了，因为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不想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柳黎道。
她不想再看到君惊鸿陷于危险之中，九死一生了。
“只要我们坦诚相待就可以了。”君惊鸿道。
所以，这是因为她不坦诚才出现这种事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的。”柳黎道，“你也有。”
君惊鸿怔了一下，他确实有，而且是很多。
两个人又沉默一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柳黎欲言又止，君惊鸿投来期盼的目光，希望她说出来。
“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想你知道我出府了……”柳黎道，“我不说是因为……我听说你去青楼……我难过……我……”
君惊鸿明白了。
柳黎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她那会爱上了他。
可能她当时也没意识到这点，但是心里却有股信念迫使她私自出府，迫使她一家家青楼找过去看看她在哪儿。
柳黎霎时间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深闺怨妇，在寻找自己花天酒地的丈夫。
想通了这一点的君惊鸿格外激动，抓着柳黎道:“阿黎，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希望……”
“希望你凡事能留个心眼，多会变通。譬如，你可以不说那些侍卫偷放你出府的事，可以找个别的理由说他们办事不利，把他们打发了……办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还有像灵翠莫六他们，你可以信任可以拉拢，但也需要仔细提防，要恩威并施。”
柳黎已经掉眼泪了，哭着点点头。
君惊鸿给柳黎擦擦眼泪，把她搂在怀里，安抚了一阵子后道:“我真的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明白……你不用如此做你不喜欢的事，只是变通一下，用别的方法也可以。”
“你不必像今天那样杀人，不必像刚才那样冷冰冰的，你依旧可以像从前那样，开开心心的，只是心里头要多一个心眼罢了。”
“你有一颗仁心，这是极其难得的，可是太过仁慈只会害了你。就像文懿皇帝，我只跟你提过几次他，我说他是一个好皇帝，可他并不是一个成功的皇帝。他待所有人好，可是到头来呢？齐王汤氏苟合，他们要杀了他，霍氏兄弟吃里扒外，也背叛了他。先皇的宽容厚道并没有换来好的回报，我不希望将来你也落到这般田地。”
君惊鸿越说柳黎哭得越厉害。
她的心里防备崩溃了，怎么样都止不住。
“我只是不想那么残忍，有时候他们也很可怜，也很无奈，他们想活下去，想活得更好……”
有错吗？没有错。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想活下去，想活得更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譬如那些侍卫，他们想要更多的钱，就要付出被人利用的代价。
譬如文懿皇帝，他想要对人好，就要付出被人说昏庸无能的代价。
譬如君惊鸿，他想要爱柳黎，就要付出被人以此要挟的代价。
譬如柳黎，她想要大家过得好，那就总要有人付出过得不好的代价。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等柳黎哭得眼睛都快被擦破皮后，她终于慢慢停止了嚎啕大哭，转为了小声抽噎。
“我该告诉你的，我该告诉你的。”柳黎道，“在我们互表心意后我就该告诉你的。”
他们已经在一起，就应该坦诚。
即使那时候君惊鸿生气，柳黎也可以借着女朋友的身份替那些侍卫说好话，让他们小惩大诫，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都是我不好。”柳黎如此道，“我不该瞒着你。”
君惊鸿叹口气，决定放个大招。
“阿黎，有一事我也要告诉你。”
君惊鸿思虑再三，决定告诉柳黎那件事情。
“你可还记得锦州城一事？”
柳黎自然记得，那是君惊鸿第一次遇刺（在她的印象中）也是她到了古代后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生死。
“你那时候是不是经常疑惑我为什么要杀了那些刺客，不留活口？”
柳黎点点头。
“因为——那些刺客都是我安排的。”
……
？？？
柳黎震惊。
那些刺客都是君惊鸿安排的？！他找人刺杀自己？！
“为什么？”柳黎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答案。
花鹤乌。
君惊鸿这么做，是为了找借口刺杀花鹤乌？
“没错。”君惊鸿道。
他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可是动不了他。
别看摄政王很厉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也有他掣肘的地方。
当时柳黎激动之下处死锦州城所有贪官，君惊鸿自然是高兴的，可是高兴之余也有失落。
因为柳黎杀得太快，都没有审问一番，没人供出花鹤乌这个大蛀虫来。
而且经此风波，花鹤乌避免引火上身，肯定把该处理得都处理干净了，查不到什么。
于是君惊鸿决定兵行险着，以花鹤乌的名义买通刺客来刺杀他。
那一天君惊鸿是故意把人都掉走的，只留下他和柳黎，方便刺客打伤他。因为以君惊鸿的能力，杀几个刺客还是很轻松的，除非他还有要保护的人。
而那个人正是柳黎。
“不过他们真的都是刺客，不过不是诛仙堂的刺客。”君惊鸿道。
人是莫一去黑市上高价雇的，牌子是仿制的。
但刺杀是真的，只不过那些刺客没想到最后死会是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