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黎当时色令智昏，觉得一定是花鹤乌干得，而君惊鸿不过是没脑子一时冲动下令杀无赦了。
“后来我们从花鹤乌那儿查出他贪污的证据，又有人截获了党羽往来的书信，虽无法证明是花鹤乌买凶刺杀君惊鸿，可是他贪污的证据是板上钉钉了。”
“花鹤乌当时认了贪污，却死不承认是他买凶刺杀君惊鸿，我也相信不是他干得。可是没办法，上头的人一个劲施压，我们也架不住，又有党羽受不住刑承认了被花鹤乌吩咐买凶，这个罪名便就由他扛着了。”
柳黎沉默了一下，花鹤乌固然有罪，他侵吞了锦州城百姓救命的钱，害了无数条人命，他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
可是偏偏刺杀君惊鸿这一项罪，是他没犯过的。
而君惊鸿以花鹤乌的名义刺杀自己，演了一出苦肉计，他这是栽赃嫁祸，他有罪。可是他的罪也是为了让花鹤乌这个大蛀虫落马，那么，他真的错了吗？
可是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柳黎当时赈灾一时心急，顾不上什么追查到底就把那些贪官杀了，君惊鸿才出此下策。
这么想来，好像错的根源又是她了？
柳黎很是不通，思来想去，仿佛非要找一个新的人出来顶了这一切罪名她才过得去。
“如果是君惊鸿干得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了。比如为何这么巧君惊鸿遇刺时身边只有你这么一个半吊子，他的侍卫怎么又刚好赶到来救他，以及为何那么急切得杀了刺客。”韩泠道。
柳黎点点头表示赞同韩泠的看法。
“不过当时我还有一点想不通。”韩泠郁闷，柳黎便问:“哪一点？”说出来，没准她能想通呢。
虽然她已经够乱的了。
韩泠却浅笑着看着柳黎道:“我现在大概已经想通了。”
当时韩泠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柳黎一点事也没有。君惊鸿做戏做全套可以理解，不逼真一点别人怎么相信他真的遇刺了，百姓怎么愤愤不平为他喊冤。
君惊鸿重伤的样子可是被不少锦州城的百姓给看到的。
可他为何要护着柳黎，要是柳黎出了事或者只剩一口气了那更有说服力啊，还免了后面受刑那一套，他们可以直接带走花鹤乌了。
可现在，他大概明白了。
柳黎对于君惊鸿而言并不是什么普通人，或许君惊鸿当时想得是要牺牲一下柳黎，可是到了关头，他又不乐意了。
柳黎看着韩泠的目光心里也明白了他想得是什么，回忆起莫白此前对她说得话，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来。
君惊鸿此前是真的打算用她做饵的，只不过后来又不忍心而已。
他的潜意识里不想看到柳黎有事。
于是柳黎豁达笑道:“你是不是在怀疑为什么我一点事也没有？”
韩泠那时候肯定怀疑过是她里应外合才没事的。
韩泠见柳黎不避讳，于是也点点头。
柳黎笑道:“因为君惊鸿他人好啊。”
这个理由……韩泠接受了。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诛仙堂的玄机了吗？”柳黎问。
韩泠点点头，道:“诛仙堂的总部就在北域。”
此话一出，柳黎真的是惊讶了。
韩泠又笑道:“不然，谁这么无聊跑去黑河这么远的地方招揽杀手。”
柳黎心里“啊”了一声。也对，北域那么冷，黑河那么远，谁没事跑这鬼地方招揽杀手，而且招得还是小孩子，回头还没出北域就冻死了咋办。
她此前听蓝瑾月说诛仙堂在北域也有势力的时候还在想，对方发展规模挺庞大的，都开到北域去了，也不嫌冻得慌。
现在想想，诛仙堂总部在北域那一切也说得通了。
不过总部开在北域，那么……柳黎又有个大胆的想法了。
“诛仙堂创办多年，一开始只是葛先生和一众兄弟组织在一起，干着替人分忧的买卖。”韩泠尽可能地说得文雅点，“只是后来众人意见不和，葛先生带着我们几个分道扬镳了。”
“其实我也很好奇。”柳黎道，“按理说你们这一行应当是守口如瓶的，恐走漏了风声惹火上身。葛先生贵为二把手，他们就这么放心放你们走吗？”
“自然不放心，所以葛先生其实是在跟他们打了一个赌。”
“打赌？”柳黎惊了，这个诛仙堂的画风听着好奇怪啊。
“这一切说来话长，让我想想从哪儿跟你说吧。”
屋外，月转星移，月光落在泥泞的雪地上，看得人眼花。
秦安谭硕二人并肩坐着，谭硕有些吃不消这冷天，哆嗦着身子打着瞌睡，一不留神就要栽倒在秦安身上。
“二哥。”谭硕有气无力地喊。
“嗯。”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进去啊。”
“等你大哥和柳黎聊完天了就能进去。”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聊完啊。”谭硕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
秦安看看月色，估计他们进去了多长时间，算着他们的聊天内容。
他猜韩泠会说及诛仙堂的事，但是肯定不会一开始就说出来。韩泠八成还要问问锦州城的事的，其实他也好奇锦州城刺杀是不是君惊鸿自己策划的。
今天席上韩泠表现异常，想来是想起自己过往的遭遇了，那他可能还要跟柳黎倒倒苦水——这样也好，韩泠就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把自己闷坏了才爱喝酒的。
秦安估计北域的事和锦州城的事都说完了，韩泠才会告诉柳黎诛仙堂的事。讲到诛仙堂，那又该说诛仙堂的起源和成员，以及他们的真实目的等等。
那就……
“半个时辰吧？”秦安也不太确定，诛仙堂的事其实挺复杂的。
谭硕听到“半个时辰”后忍不住“啊”了一声，痛苦地倒在秦安肩头:“二哥，早知道我就去替大哥值班了，还能在伙房眯一会呢。”
柳黎听韩泠说得胆战心惊。
原来这诛仙堂的成员鱼龙混杂，除了以葛先生为首的中原人外，另有一波则是气息起源于北域的息慎、勿吉等族人。
息慎、勿吉，这些不就是满族人的祖先吗？
所以诛仙堂是这个平行时空里以另一个形式存在的女真部落？
